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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合格的暗子,应该是隐藏成为影子的存在,在明亮的阳光之下遁去形体,敛去气息,利用自己的触手,感染着周围的一切,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一枚机械的暗子,成不得什么什么大气候,但是一枚灵活的暗子,却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莫念痕在元历帝最开始召见他,并和盘托出一切的时候就知道,一场声势浩大的风波即将开始。
几十年官场的老油条突然抽了风一样的倒戈相向,丝毫面子不给的将一个皇子逼入绝境,这就昭示着皇位之争开始浮上明面,成为不可敷衍的问题。
元历帝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大当做自己看不到这个问题,这位躲了半辈子的帝皇此次,一定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莫念痕慢慢的走在回程的路上,马儿咯噔咯噔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夜中这样子明显,而青石板路上,除却打更守夜的,零星看不见几个人影,这是个普通的夜,但是对于皇宫中的那一位来讲,却也说不上什么普通。
毕竟,文人发起狂来,可不比刀口上舔血的武将们轻松多少,一张嘴是利剑,一个小小的计谋就可以成为绝杀,并且刃不见血,无形之中最为可怖。
他还记得王丞相那张泯然众人的脸庞上露出的诡异又莫名带着凄惨的笑容,还有他说的那些话,让人不得不深思。
“如今皇位上这个,坐的好不好,值不值,你镇远候也是个聪明人,理应明白才是。”
元历帝如果是个普通人,不,即便不是普通人,就算是个王孙贵族世家子弟,只要他保持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他并不是,他不是千古千古明君,没有可以说出口震天撼地的功绩,也没有容忍优秀臣子畅所欲言,合理用权的开明,但是说他是昏君,也不尽然,毕竟他妻妾不多,也未曾留恋后宫导致乱政,这好坏都不是,而中庸,想来想去,也同样不是。
说他中庸,他任人唯亲,大权独揽,说他平和,他杀人无数,甚至不放过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即便他们是叛乱之人。
说他愚笨,他中央集权,无人敢违,说他聪明,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完全放纵自己的心情做事。
王丞相那一双精明的眼睛就那样直直盯着他说:“咱们的主子呀,早就疯了,他只是装的自己像是个普通人一样,事实上,偏执成性,已经再也回不得头,老夫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努力让这个朝堂变得正常一点,但是一直走到现在,已经是无力回天了,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位君主身上,可是一个远遁,一个不受盛宠,还有一个,禽兽不如。
“这样的大华,我还怎么去面对,怎么去为之奉献,老了老了,想着糊涂一辈子,应该做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结果你现在也看到了,左右无岸,这是一条绝路,走上去便再也回不了头,侯爷呀,别看如今你繁花似锦春风得意,再过十年,心气儿磨光了,你就懂得有心的痛苦了。”
莫念痕听他将连家历史,听他叙述自己心路历程,面无表情的蹲下:“我本以为,入了天牢的人,会不想说话,即便会说,也是要费尽周折,可是如今晚辈看您似乎就等着我来,这些话也像是一早就要说给我听的,为什么。”
王丞相搂搂胡子,笑道:“在皇帝身边这么长的时间,他的想法和做事风格,我还是能够猜得到一二的,你说的其实一点儿错都没有,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会过来,毕竟,他能够信任的,现在也只有一个你,刘归彦为人刚直不懂变通,而你,算是故友之子,年轻好掌控,自然会是你。”
莫念痕冷笑一声,年轻好掌控?
他面色沉下来,道:“晚辈懂礼,前辈也该知足才是,毕竟刚刚的那一番话下来,别说是您一个,就算是全家也拖不得关系,所以我再问最后一句:“你的目的是什么。”
王丞相深深看了莫念痕一眼,良久之后哈哈一笑道:“你可知我为什么要与你讲述连家历史?”
忽视对方明显不耐的神色,王丞相望着天牢的顶端道:“连家英武,前头许多年里,都是世家不可忽视的存在,但是威望招人妒,当年连家儿子聪颖不凡,进学时候被称之为上京第一才子,他温文和雅,见解独到,是我的爱徒。”
王丞相慢慢抬起头,一字一句盯着莫念痕道:“十五年前,他蒙冤下狱,一代潇洒才子,被活活凌迟而死,整整三千多刀,将我的爱徒一生清明和死后尊严,践踏的半点不剩。”
裁定结果的不是大理寺官员,而是当今皇帝至尊,只因原告是他十岁的幼子,华音凉。
而连家那人的罪名是“诬告皇亲,意图行刺”。
没有公开审理,没有任何流程,草率定了案子,而那桩案子的始末,阴暗的让人不敢直视,早已埋藏在深宫无尽的腌臜之中,再也无人敢去提起。
王丞相的爱徒本是连家族长最强的候选人,年少风流,所娶娇妻为大华一富商之女,夫妻尚算恩爱,生有两个嫡子,大儿尽早送出去拜师,而小儿生的冰雪可爱,留在家中,兄弟二人相差六岁。
变故发生的太快,那年冬天,小儿在连家进宫是丢了去,宫墙之内整整寻了两日,才在结冰的湖中发现了小儿已经青紫的小小身体。
看到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禁回过头去,而他的母亲,尖利的悲鸣声后,昏死过去。
仅仅一件白色内衫凌乱不堪的小小内衫贴在已经铁青色的身体上,脖子上明显的淤痕……明显是是被旁人害死。
可是宫里不比别的地方,连家人来不及讲理便赶紧带着孩子的尸体回去了家里,等回到家中,好不容易控制住悲伤再来检查的时候,他们几乎又昏过去。
小小的身体上遍布着伤痕,有尖利东西刺扎的痕迹,也有被火烫过的样子,不过四岁的娃娃,究竟是什么人,能下这样的毒手。
连家夫妇怒不可遏,最后在孩子紧攥的右拳之中,找到了明黄色的一点点意料。
真相大白,这宫中,有资格穿明黄色的,不过是皇帝本人和三个皇子而已,再没有其他人。
小儿父亲连夜进宫,他无论如何要为自己的孩儿讨回一个公道,实际上,他是想把对方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因为能做出如斯恶毒行径的人,是披着人皮的畜生,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他的仇人是皇室中人,又碰上个极其自私自利的君主,无事时候尚好,一旦有事,元历帝的真面目会立刻呈现。
见到皇帝之后,他也看到了先一步被召进宫中的叔伯长辈,最齐全的五人,似乎都在等着他的到来,他明白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一轮又一轮的劝说,晓以大义,皇室名声,边境不稳,朝政混乱,身为臣子,理应尽忠,舍小家为大家,一句句冠冕堂皇,一个个衣冠楚楚,说话煞有介事。
其目的不过就是,忘了这件事情吧,孩子走了还可以再生,可是你可是下一家的族长啊,你要领导家族走向繁荣,不能因私废公啊,算了吧,回去吧,先把族长的事情敲定下来。
那人指着这群平日尊敬如同亲生父亲一样的长辈,如同失孤的独狼,歇斯底里的反抗,质问着他们的良心在那里,小小的小儿,也是他们的晚辈,也是曾经在他们膝下承欢,甜甜叫喊的孩子啊,究竟是怎样扭曲的一种心灵,究竟是怎么丑恶的一种想法,才能让他们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劝他回去?
他说:“君道不正,奸臣误国。”
他说:“国无国法,君无君心,大华时运,不长久矣。”
两句话,惹怒了本就偏执自私的皇帝,也打了连家老人的脸,前者暴怒,说他便是佞臣,说他就是奸臣,要他入天牢,处凌迟。
后者骂他不知进退,白白毁了自己的前程,还连累了大家。
一夜之间,连家最受重视的年轻一辈,家破人亡,连家闭门谢客,将剩下的媳妇和那远远学艺的大儿一并逐出了族谱,将这最可能会祸害家族的祸头子驱逐干净,以后的连家就会更好的,几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天总是会睁眼的,这些年来,那些古板迂腐的连家老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带着他们内心深处的悔恨和看着家族逐渐在手上败落的恐惧,走向人生的尽头。
这就是王丞相的那一丁点心思,他说完这些,脸色就已经很红,对着他大喊:“侯爷,你我问我什么目的?三皇子天性残忍嗜杀,十岁就已经敢对大臣的孩子下手,若是他做了帝皇,这大华,恐怕就要成为吃人的国度了,难道你现在还想要问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莫念痕无言以对,诚然他对这个国家的发展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可是王丞相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他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立场,如果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也会做同样的事情,甚至要更加过火一些。
三皇子的罪名已定,那样一个恶心的男人,理应受到惩罚。
这是个老人孤独的复仇,说是怨恨君主,说是复仇心切,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他身为六部尚书之首,却从未做过对大华有什么坏处的地方,嘴巴说的那么毒,实际上却还是没有忘记自己为官时候,所定下的初衷吧。
在离开的时候,莫念痕对他行了礼,这是对一个固执英勇老人,应该给予的尊重,而从天牢里头出来,去向元历帝报告,她已经晓得该怎么说,该说什么了。
宫殿之中,一方看起来就很沉的砚台猛然砸了过来,华音凉牙齿一咬,狠狠的忍住了自己伤口的疼痛,他不能躲开,因为那是皇帝扔的,一旦躲开,下一次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惩罚了。
额头上被砸了一处大伤口。血流的哗啦啦,满脸都是,华音凉咬着牙齿问道:“父皇,儿臣……请父皇明示。”
元历帝怒喝道:“贱人生的贱种,该死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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