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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所在的房间里摆了一尊小小的佛像,像是一处佛堂。
堂前的香案上既无供品也无香火,只摆了一盏雕花小灯,几人搜罗一圈后别无所获,只能相顾无言。
一般来说,他们在山上和平共处了这么久了,就算是呆在一个房间,应该也可以相处融洽……吧?
事实证明,刘尔又想错了。
翠奴的肚子先“咕”的发出一声长鸣,她摸摸肚子,一脸无辜的望向几人,“……饿了。”
思邪整个人快要气炸,“吃完才没多久?你又饿了!”
翠奴用手环起了腿,觑了眼思邪,表情竟有些可怜,“你不想让我吃饭?”
“哈?”思邪的五官皱起,“你是猪吗你!我们这么多人都没你一个人吃得多!”
……又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思邪总是看不太起翠奴,而翠奴也像是本能的畏惧思邪。
“能不能不要吵了!”小乞儿堵住耳朵,一脸受不了的大喊大叫。
知愠长吐了一口气,“我说……”
“什么?!”思邪暴跳如雷,“过分的人不应该是她嘛,关我什么事!”
翠奴眼巴巴的瞅向小乞儿,眼泪汪汪。
小乞儿皱起眉,“女人就是麻烦!我说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会!”
“你们……”知愠深吸一口气。
刘尔无奈的和子奚对视一眼,子奚从怀里掏出几个野果,两人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啃一边看戏。
翠奴握了握拳,努力为自己辩解,“我力气大,所以吃得多,你力气才那么点,为什么也要吃那么多?”
思邪“哈”了一声,“你是要笑死我,请问你今天出了多少力?光吃干饭谁不会!”说罢,意有所指的望向小乞儿。
小乞儿眼看战火向他蔓延,登时跳起脚来,“喂,什么意思,有什么话明着说不好,偏偏要这么含沙射影?”
“我说什么了?”思邪扬起眉,“切,谁答应就是说谁!”
知愠气得“砰”的一脚踹上门,一脸冰寒,“不要吵了!”
作乱的几人立即噤声。
“咚~”一枚果核掉落于地,他们循声望来,便看到子奚淡淡的笼着手,站在他旁边的刘尔两腮帮子都吃得满满的,正亮着眼看着他们。
“呃?”她艰难的几口咽了下去,“你们不吵了?”
“刘尔!”
她被吓得猛咳几声,脸颊涨得通红,“干嘛?”
“你居然看我们笑话?”思邪抱起双臂,眯起眸。
她尴尬的干笑几声。
翠奴双眸湛亮,伸出手掌,“我也要吃!”
小乞儿的一双眼儿灵活的一转,扬起笑,“好哇,你居然藏私?”
“不敢不敢。”她连忙从怀里掏出仅剩的几个,“呐,最后几个,珍惜着吃点吧。”
几人囫囵吃完,倒又像是一笑泯恩仇了。
小乞儿无聊的翘起腿,“唉,他们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啊?小爷快困得睡着了。”
思邪嗤笑一声,“睡睡睡,你是猪吧!”
刘尔忍不住斜眼望了她一眼,天天就是杠杠杠,她八成是资深杠精,才平和了没几分钟,立刻又开始搅风搅雨。
知愠忍耐的握着刀柄,五指都捏得发白,刘尔心内微微叹息,看了眼旁边的子奚,发现他正抬头望着穹顶。
唉?
刘尔奇怪的想,难道上方有什么玄机。
她连忙也煞有介事的望向上方,皱眉沉思,佯装有了点思路。
然而令人尴尬的是,就算真有什么不同,她也不知道……
呃,这不能怪她,她以前哪里会研究天花板长什么样?嗨,谁家的天花板不是一个房梁,几根柱子,旁边再雕些精细的吉祥物。
直盯到眼睛都酸了,她也没有看出什么花来,哎,这又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但她总不能表现的比孩子都差吧?
于是她托着下巴,一脸将懂未懂,即将恍然大明白的表情。
翠奴刚吃完果子,无聊的转头,便瞧到他们一致的动作,眼睛骤然亮起,凑上前来,“你们在干嘛?”
“嘘,别吵。”她竖起一根手指,神秘的指指上方,“没准那里就有答案。”
翠奴懵懂的哦了一声,她别的不会,有样装样是一绝,便也开始仰望。
小乞儿和思邪吵了半天,发现其他人都不搭腔,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结果停下来一看,发现更不得了,这一个两个居然都在望天,好像在进行什么古怪的仪式。
“这上面有什么?”小乞儿掩不住好奇。
刘尔耸了耸肩,好心情的告知:“大秘密,只不过嘛,我现在还没发现。”
“秘密?”
子奚活动了下脖子,犹疑的转过脸,“你不是跟我一样落枕了吗?”
……啥?
“落、落枕?”她无语的皱起眉,“什么嘛,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
子奚弯起眸,好心情的笑了起来,“原来你这么相信我?”
刘尔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还有些不敢相信,“所以,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那倒不是,”子奚笑眯眯的指向穹顶,“我有一点小发现。”
“什么?”思邪插起双臂,恕她愚钝,“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
“你们看,”子奚指向四周,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很快又放弃了观察。
几乎和中原如出一辙的摆设,同是雕门香案,哪有什么不同?
刘尔左看右看,完全没有发现,她疑惑的望向思邪和小乞儿,却发现他们同样一脸迷茫,她忍不住问:“哪里有古怪?”
知愠却像是一下子恍然大悟,眼眸讶然的瞪圆。
他俯身贴近香案仔细观察,发现这里的构造虽和中原的极为类似,却在摆件上有着细微的异域风情,比如这盏摆在佛前的灯。
佛堂的花一般是莲花模样,但这灯的花样却雕得比莲花更妖异,再看供奉的佛像,也不像中原那样慈悲,反有股凶煞之气。
他复望向穹顶,才发现四根顶梁柱上雕着细小的蛇像,这根本不符合中原人的习俗。
种种的不寻常之处表明,这佛堂里供的很可能不是中原流传的正佛。
要不是他家中有人礼佛,他又几次罚跪过佛堂,恐怕连他都不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知愠的目光闪了闪,凝向子奚,“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子奚把双手笼进袖子里,目光微微寒凉,“我在庙里住过。”
确切来说,是他爹娘把他送去庙里寄养。
眼见这两人说话像是打哑谜,刘尔听得晕晕乎乎,连忙挥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啊!”
子奚轻笑了起来,这才为他们一一指点。
几人啧啧称奇的观赏完,刘尔眯起了眼睛,“好了,现在我们都知道这佛像有问题了,然后呢?”
思邪白了她一眼,“这里的主人很可能不是中原人。”
“没错。”小乞儿摸了摸下巴,继续补充,“而且这具很可能不是正佛?”
子奚凑近慢慢观摩,“当初佛教传入中原,中间有无数变种,有些是正佛,宣扬正|念,而有些是邪佛,宣扬的是杀戮。”
几人正窃窃讨论,大门忽然洞开,一道声音悠悠传来,“过来!”
声音飘飘渺渺,像是从极远传来,却在各处都出现偌大的回声,“来……”
知愠鼻管一热,后知后觉的伸指一抹,只见指弯一抹嫣红,耳膜更是针刺一样痛,他连忙捂住耳朵,“不好,这声音有问题!”
他提醒的已然太迟,最孱弱的子奚已经轰然倒在地上,思邪尖叫出声,小乞儿则在地上打滚,翠奴面色铁青的咬紧牙关,而刘尔捂住双耳,大声叫着“好痛!”
好一会儿,余音才渐息,刘尔连忙扶起地上的子奚,“没事吧?”
子奚面色难看,“哇”的吐出一口血来,她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那道声音像是无所不在,又发出第二条指令:“来见我。”
这次却是卸去了那股声浪,倒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子奚是完全动不了了,翠奴抹了抹鼻下的血,蹲下|身,“我来背他。”
他的手软绵无力的下垂,根本无法环住她的脖子,于是刘尔只好在旁边看护。
知愠只觉嘴巴里有股淡淡的铁锈味,他咬了咬后槽牙,好一个下马威。
几人走出房间,外面的机关并没有触发,他们举目四望,才发现面前仅有一条路,再无其他岔道,索性一直往前。
他们人小腿短,又加了一个伤员,走得更慢,尽管路途不长,却也花了不少时间。
等他们走到道路尽头,不禁都为前所未有的景致张大了嘴巴。
翠奴甚至忍不住回望来路,生怕自己走错了。
“这……究竟是哪里?”刘尔怔怔的往上仰望,瞳孔震颤。
想她去过不少寺庙,却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宝殿。
光是门口的每扇大门都足有十几米之巨,门槛极高,以他们现在的身高,要跨越都有些困难,而门上的雕花则惊人的繁复,里面隐约透出的神像更是出乎意料的精美绝伦。
“我们进去。”知愠一马当先的向前,后面的人微迟疑了一瞬,随即跟上。
翠奴沉默的背着子奚,略艰难的跨进门槛,刘尔缀在末尾托了下子奚的背。
待完全进入,她整个人又是一震。
里面的佛像比外面的门还要高一些,它通身涂了金漆,面上怒目圆睁,毫无慈悲。它一手拈着花,另一只手持着金杵,神像身披一层薄纱,却是上女下男,似是意寓佛无色相。
大殿前方的香案上依旧无果无香,却摆了不少新鲜花卉,仔细看却不是莲花,而是白色曼陀罗。观它的形状,显然就是佛像手中所执的那种花。
知愠的脸沉了下来,这里很不对劲。
他不禁望向子奚,却发现子奚依旧在昏睡。
思邪的面色极为不善,她向来不喜欢神神鬼鬼。
翠奴抬头望了望如斯壮观的佛像,又像是什么都没瞧见。她耸了下身体,以免背上的子奚滑落。
刘尔如临大敌,身上不受控制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几人中只有小乞儿张大嘴巴,前后乱窜着接连惊叹,“天啊,这里到底是哪里?”
“七星阁。”那道声音再一次出现。
“七星阁?”小乞儿呢喃了一遍,满腹疑惑,“什么地方?”
他虽然年龄不足,但出生市井,接触的消息无数,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因为它本来远在西域。”
一个削瘦的男人从层叠的幔帐中走出,望向了几个孩子,刘尔的心尖一紧。
男人黑发干枯,双颊凹陷,嘴唇惨白的厉害,一副将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然而刘尔比谁都知道,他会活很久。
知愠认出了声音,抬起了湛亮的眸,“是你!”
男人的目光移了过来,他微感压力的卡壳,旋即顺畅的接了下去,“是你弄伤了他!”
“?”
男人垂眸望向子奚,表情怜悯,言语中却像是毫无感情,“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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