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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泽在大殿里跪了很久。
他退兵离开库博兹, 回来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西泽一向懂得顾全大局，这次偏偏给犟上了。我能说的都给西泽说了, 库博兹根本不具备长久的战略意义，退兵也是我的主意，西泽完全没有必要自责成这个样子。
“西泽, 你是要继续跪, 还是要学空鹰兽的召唤魔法？”
我听手下人说, 西泽有偷偷练习召唤空鹰兽的黑魔法，我不想西泽走弯路，所以决定亲自指导他。
“首领, 都是我丢了库博兹, 否则, 也不会让光之族的人嚣张成这样。他们竟然敢开口让首领……”
我忍不住叹气, 还真是没完没了。“西泽波文，从库博兹退兵是我的命令。”
伯汉宁虽然没什么本事, 但他在人心方面很有研究。
他有意煽动库博兹的战事, 将库博兹形容成黑暗的代表。那他就一定要撕毁黑暗，带去光明。他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定军心, 树立军威, 从而取代卡莲安娜。
库博兹对于晦罪族而言，不具备多大的意义, 里面的奴隶已经救下, 里面的财物也都已经到手。
只是一个空壳, 留给伯汉宁又如何？
僵持下去，反倒如了伯汉宁的意。
毕竟，伯汉宁是特意调兵，率着大军前往的。真打起来，晦罪族纠缠进了这个漩涡里，恐怕就不好脱身。
“这是政权王族玩弄的手段，你应该清醒一点。”
“但是因为库博兹，使得晦罪族被抹黑、首领失颜，这些都是西泽波文的错。”
“我不能因为你打了一场漂亮战，被伯汉宁盯上，就因此治罪于你吧？”我的耐心逐渐被西泽消磨。“你到底还学不学召唤魔法，我很忙。”
最近卡莲安娜似乎安分了不少，而且通过瑞克洛大人，短期内已经两次进入大牢，探望弗洛普。我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担心卡莲安娜会不会有什么阴招。
就算我现在打赢了四族，难保又会被卡莲安娜所改变。
没有得到圣器，没能确定下来圣器的钥匙，我实在不能安心。
“首领真的不处罚我？”
“我已经重复了很多遍。”
“那么，首领如何向瑞克洛大人交代？”
西泽的话让我稍微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瑞克洛大人要求我立功，否则，就要让首领亲手绞死我，不是吗？”
我拔出佩剑，架在西泽的脖子上。“你当时没有离开，偷听了我和瑞克洛大人的话。西泽波文，我从来不知道，你这样的不守规矩。”
“我只是想要确认，瑞克洛大人究竟有什么本事。仅仅是个小将领的我，又为什么会得到首领的认可。”
“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没有结论，仅仅是猜测。首领和瑞克洛大人谈话，提到了六年后，我不知道首领是不是得到了先知。之前首领和瑞克洛大人一同前往山阴族圣地，取回了山阴族的圣器，是否与其有关？”
西泽波文能够胜任特沃休森国的执行官，得到族人的尊敬和爱戴，可见他的不凡。
只是当他没了对瑞克洛之神的信仰，把聪明用到瑞克洛大人身上，就很惹人烦躁。
我收回佩剑。
但是我不能因此而处置他。
他身为执行官，地位仅次于我。不是一剑砍下去，就能随便找个人替代的小角色。
我向来是用人不疑，对西泽波文的忠诚足够信任。
我不能向他解释六年后的事情，否则以西泽的性格，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杀死卡莲安娜。
瑞克洛大人喜欢卡莲安娜，我不能让西泽冒犯。
“我不能向你解释任何事情。不过，我现在的确需要四族的圣器。”我扶起西泽。
“一切充满了未知，西泽。有些时候，眼下的胜利并不代表全部。我、你，以及晦罪族的所有族人，我们都需要严阵以待。有些事情只有我能做，你应该去做自己能做的。而不是将自己的心思，用在给自己解惑上。我是你的首领，你的怀疑，是对我的不信任。”
西泽低着头，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西泽别过脑袋，声音有些低沉。“首领。两年前，您打破了晦罪族的禁锢。那时候，我正在山上，眺望着夕阳。我为每日重复的生活而沮丧，因此向天地请求，哪怕只有一天，让我离开那座山也好。当力量涌入身体时，我以为自己身处梦境……”
西泽再度回头，看向我的表情充满了坚定。
“您或许不明白，对于西泽波文而言，您不仅仅是一族首领。您是我的神……”
我为西泽的话震撼，回过神已经打了他一巴掌。
我从没有对任何人这么做过。打这一巴掌，根本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和伤害。只能说，是自己的泄愤。
可我无法平静自己翻涌的情绪。
晦罪族的信仰，只有瑞克洛之神。
西泽的这句话，不止是他的放肆，还是指着我的窃取。我身为使者，窃取了神的威信，我就算死千百次，也不足以赎罪。
“滚出去。”
西泽向我屈膝。“我无意冒犯首领，无论首领决定留下我，还是绞死我，我都服从首领的命令。西泽波文永远追随首领，为此献上自己的性命和忠诚。”
我背对西泽，脑子里乱成一团。
等他终于离开，我也没法清静。
阳台里等着的‘波文’，失望得低声啼叫。它还想着西泽召唤出空鹰兽，带它一起玩呢。
我心情烦躁，于是将它遣了回去。
我回到王座坐下，一拳重重的砸下去。
稍微冷静下来想，这或许已经不是西泽一个人的问题。在我回来之前，‘我’已经打破了晦罪族的禁锢。身边的亲兵和将领，都是因此而追随。他们的认知里，根本没有瑞克洛大人的存在。
我如果想要他们认同，就得将瑞克洛大人的力量宣扬出去。
除此之外，神的教义也少不了。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可排在这前头的，是四圣器和钥匙。
我已经够忙，还要和光之族打仗，提防四族联盟……如果现在因为信仰的事情，动摇了族人的认知，反倒有可能让它族趁虚而入。
我不能中了卡莲安娜的奸计。
无论是让瑞克洛大人和我离心，还是让晦罪族对瑞克洛大人离心，这都是不可以的事情。
我知道，比锋利的刀剑、坚固的盾牌更加具有力量的，是不摧的信念。
如果现在，我就是这个信念，我只能将错就错的继续下去。
等到我得到四族圣器，得到那个钥匙，再慢慢改变族人的想法……
这件事不能被瑞克洛大人发现，万一瑞克洛大人误会子民的信仰，产生隔阂就不好了。
那之后，我会亲自向瑞克洛大人请罪的。
无论是赐死我，还是重罚我，我都不会有怨言。
我想起西泽的话，忽然觉得我和西泽的想法意外的相似。
我得想办法，快点得到圣器和钥匙。
西泽一度认为，瑞克洛大人在逼迫我。如果换成是我，有人动摇了瑞克洛之神的地位，我哪怕付出性命，也会想办法阻拦的。
不仅仅是西泽。我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瑞克洛大人。
我走下王座，决定去一趟大牢。
圣器和钥匙，都拖不得。
……
我去到大牢见弗洛普。
他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
有卡莲安娜的照顾，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连胡须也变得整洁。
我让守卫的离开，独自在大牢里审问弗洛普。
弗洛普虽然还被铁链锁着，可看上去没伤没痛。但他面对我，却仰起头，消沉的开口。“魔女，山阴族的圣器你已经拿到手了，为什么还不杀我？”
“你想死？”这真是我两辈子以来，听的最不可思议的话。
联盟军的弗洛普将军，可是比世界上最坚固的矿石，还要不屈的存在。
虽然我囚住他，甚至还曾杀死他。
可我从来没有征服他。
弗洛普不回话，我看他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一下就猜到了缘由。“是因为卡莲安娜？”
果然，弗洛普握紧了拳头，随后声音低沉的笑了起来。“我相信卡莲安娜。她一定是为了我，才屈服于你们。但我身为一个男人，没能保护好心爱的女人，还让她为了我，向仇敌低头，不如死去！”
我诧异的挑起眉，这个说法，很有意思。“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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