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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士一脉曾经人才济济,惊才艳艳之辈层出不穷,历代家主更是手握重宝,在三界恣意纵横。
只是万物有轮回,兴极必会衰。
三界大战之后,术士一脉死伤惨重,家主玉天音战死,人才逐渐凋零。
被压制的玄派,道教,佛门兴起,各个门下弟子三千,并列玄学界三大超级门派。
后起之秀控阴派,蛊毒派,魅灵派,药阁等四家并驾齐驱稳居三大超级门派之后,称四大一流教派。
其余从战火中得以保全的小门小派日益兴起,在这千年内混的风生水起。
只有术士一脉,越来越落魄。
对此,玄学界其他派系既不帮衬,也不欺辱,他们就那么冷眼旁观,当玉氏一族不存在。
玄学界开设针对玄学界弟子的学校,玄学界年轻一代都接到了入学邀请,玉祭没有。
玄学界举办年轻一代术法比斗,奖品丰厚异常,玄学界的年轻人都要参加,玉祭不行。
每年,父母都会带着玉祭远远的看着,让玉祭见识各家术法后,就带着玉祭远离。
十年前,玉祭十六岁。
玉祭的父母外出做任务时出了意外。
玉祭在父母做任务的地方找了整整一年,没有任何消息。
他的父母,灵魄无踪,尸骨无存。
玉祭在玉宅设立灵堂。
整整七天,玄山上的三个超级门派,上万弟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就连众生平等的佛门,都无一人前来。
玉祭不明白。
不明白玉氏一族是做过什么,让各教派这样厌弃,还是人心本就冷漠如斯。
丧礼办完,玉祭离开了玄山,住进人间学校的宿舍,这一离开到现在,整整十年。
十年风雨漂泊,与无声的无视隔离,让玉祭逐渐冷了心,不再纠结“人性”这两个复杂的字,也看淡了他与玄学界的关系。
不过是同在玄学界而已。
十年过去,玉祭贴在屋柱上的避尘符早已没了灵气支撑,被风雨侵蚀成了一张张泛白的废纸。
整洁的小楼与走廊布满了厚厚的尘土,与失了颜色的小楼交映出颓废破旧的味道。
玉祭抬起右手,凌空画了一张祛尘符。
轻柔的灵气夹裹着风从地面,从屋顶,从走廊上路过,带走一片片尘土。
微风过后,院子里干净整洁。
一如,玉祭记忆中的样子。
祖宅之后的半山腰上是一家族祠。
玉祭踩着厚厚的落叶,一步一步走到祖祠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玉家列祖,不孝子孙玉祭拜上。”
玉祭跪在地上,额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连磕三次,玉祭直起腰,把侯邺的生辰八字拿了出来:“列祖,这是我的伴侣,他叫侯邺,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人,今天我跟他结契了。”
小时候玉祭的父母教导他,术士一脉凋零,要他传承玉家术士一脉。
如今他与鬼王结契,就相当于断了玉家香火,玉祭有愧。
玉祭跪了足足七小时,才起身下山。
厚重的大门逐渐关上。
祖祠内长明灯幽幽,似是有轻叹传来。
玉祭下山时,月色皎洁。
月光倾斜照在走廊上,一半明媚一半阴暗,玉祭踩在阴阳交线,轻车熟路得找到了内院里他住了十多年的屋子。
除了屋子里多出来的一层厚厚的尘土,屋子跟他离开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祛尘符去了尘土,玉祭和衣而卧。
不知是故地重游勾起了内心往事,还是宅中没有离去的英魂想要入梦,许久不曾有梦的玉祭,做了个繁杂的梦。
梦里,是一群慌乱的人群。
“血!夫人大出血!快拿补气丹!”
“止住了,止住了。”
“头出来了,出来了!夫人挺住!”
屋里,一群女人桑桑嚷嚷。
屋外,一个中男人与一个脸色焦急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
“哇哇”
一阵嘹亮的婴啼响起。
“恭喜夫人,是个男孩儿!”
屋里慌乱过后,一片欣喜。
而屋外,年长的男人看向圆月,低叹。
“七月十五,六阴月圆七凶连,这个孩子的命格……太凶……”
妻儿平安,年轻男人焦躁的情绪稳定下来,脸上带上了笑:“我与月儿一定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护他度过七凶。”
年轻男人望着广阔天空:“七凶过后,我儿必定能脱离生死轮回之苦,自此逍遥!”
梦里,玉祭似乎看到了他出生时的场景,但场景模模糊糊,声音也是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似乎一切都隔了一层纱。
玉祭向前走一步,那些场景就离他远一步,他只能隔着一层模模糊糊的纱,看着他在父母精心呵护下,长到了三四岁。
然后,他看着三四岁的自己被玄学派的一个弟子偷偷扔在玄山山脚的凶地。
看着小小的自己,被凶地里飘荡的凶鬼吓到脸色发白,吓到魂魄离体。
“来……”
“来这里……”
隐约中,他听到一个似乎来自很遥远的声音,那声音音色清润低沉,带着浓浓的蛊惑,他小时候离体的魂魄就那么飘悠悠的,跟着声音走了。
玉祭也抬脚,跟着梦中的自己的小魂魄,一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漂移。
越来越黑,越来越冷。
冷到玉祭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
就在玉祭被冻得神魂欲裂的时候,心口突然涌出一股暖流,逐渐得暖了全身,也温暖了玉祭的神魂。
玉祭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宫殿。
宫殿巍峨宏大,由八根盘龙柱支撑着朱红色的雕龙屋顶,百米长的红毯从宫殿大门一路铺到黄金色的九阶台阶下。
九阶台阶之上摆着一张堪比现代双人床的精美黄金王座,王座上,玄衣墨发的俊美男人闭目侧卧,似是沉睡。
他小时候的魂魄,似乎是莽撞的闯入者,打扰了男人的沉眠,使得王座上的男人,睁开了眼。那是一双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是一片血色的眼。
“嗯?七凶?”
血色的眸子在小小的魂魄上扫视,俊美男人挑起眉,似乎有些惊讶。
“你叫什么?”
观察片刻后,男人轻笑。
好美的人!
好美的笑!
小玉祭心脏怦怦跳。
“我……我叫玉祭。”
男人勾唇:“玉祭?我很好看?”
男人的声音低沉,念玉祭两个字的时候放缓了语调,像是暧昧挑逗。
小小的玉祭心脏砰砰跳,使劲儿点头。
然后,玉祭听见男人用低沉带笑的声音说:“那,等你长大了就嫁给我,好不好?”
“好!”
玉祭狠狠地点头。
他不知道嫁是什么,也不知道伴侣是什么,他只知道他想答应。
玉祭的坦荡与毫不犹豫让男人愣了片刻,片刻后,男人突然开怀大笑,笑里带着豪爽舒朗:“那我就记着了,以后后悔也没用了,小不点快快长大吧,长大了,我就娶你!”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找你,很期待我们的再一次见面,我的伴侣。”
俊美的男人长袖一挥,浑厚的阴气包裹了小玉祭的魂魄,将他送了回去。
送走了小玉祭,男人半眯的血色双眸,突然看向玉祭所在的方向,目光冷酷犀利,冷厉非常。
玉祭一惊,猛的醒了过来。
月色悠悠,山里的夜幽寂静谧。
玉祭从窗口眺望,看到的是一片圆月。
玉祭半夜惊醒,睡不着。
玄学界内部网上也是热闹非凡。
“我有生之年居然看到了永世婚契!”
“玉祭是玉氏后人,鬼王比玉祭大三千多岁啊,代沟都要连成海了吧,再者,自古人鬼殊途,他们这能好?吃枣药丸!”
“你没听见今天结契时,玉祭说的那些话?鬼王点名要他,他要是不去,鬼王就要破封屠杀三界!玉祭明显是被动的,就跟古时候和亲一样!”
“既然是说好了要和亲,今天玉祭是闹哪样?人主好歹是人界之主,玉祭怎么能这么无礼,不尊敬长辈!?”
“我师傅说,永世婚契是人主擅改的,玉祭根本不知情,才当场发飙。你们也知道术士一脉的行事风格,不顺心就要挥拳头那种。”
“呵呵,一损俱损,人主这是想在玉祭与鬼王结永世契后,斩杀玉祭重伤鬼王!要是有人这样一步步算计着要你的命,你会舒心!?”
三界群里有一瞬间安静。
“我就是好奇,跟史上最凶鬼王啪啪啪的时候,玉祭会不会一个激动,把鬼王给拍魂飞魄散了?”
“最早之前术士一脉都是抓鬼炼丹制符的。跟鬼的关系大概就像……我们跟冰淇淋、红烧肉、大排骨一样。试想,你们有跟猪牛还有冰淇淋啪啪的欲望吗?同理,玉祭怎么可能跟鬼王啪啪呢,你们戏就是太多!”
“卧.槽!有毒!”
“卧.槽!有毒!”
有毒的聊天对话玉祭不知道,他关了手机,把鬼王的画与鬼王的生辰八字拿出来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
看着看着,玉祭一歪身,睡着了。
玉祭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梦里,他走在一条很黑很冷的路上。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人类凄厉的嘶吼,似乎有人在承受着极端的酷刑。
玉祭觉得越来越冷,想停下来,但是黑雾的深处,似乎有人在呼唤他,一声声一声声,让他不由自主得,继续深入。
“玉祭,来……”
那呼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手脚僵硬的玉祭往前一步,豁然开朗。
冻到没了知觉的手脚开始回温,越来越热。
在玉祭眼前出现的,是一座宫殿。
大殿四角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八根盘龙柱上垂着红绸,还有大红色绸布从四角汇聚到中央屋顶,组成一簇艳丽的红花,花蕊是摇曳的精致长明灯。
身披新郎红袍的男人,正站在长明灯下:“我的小伴侣,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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