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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
海城市医院脑外科手术室。
夕月为小云在气管内全麻下进行开颅手术。手术过程中,她发现小佩脑部右侧中线旁额中回内有一处异常组织。夕月的瞳孔里有细细的极光闪过,她看清了组织下面的东西。
她对身边的林医生说,“这里应该就是让小云发生抽搐的病变组织,我觉得里面很可能有寄生虫。”
夕月将异常组织切开,看到里面有一条乳白色条索状的虫子。
“活的!”林医生惊讶地叫了起来。
“我对寄生虫进行电灼,然后把它取出来。”夕月的手很稳,她电灼虫子后扬了扬眉。寄生虫的生命力很强,电灼后居然还能剧烈扭动!
夕月的瞳孔里再度有极光闪烁,寄生虫在瞬间瘫软,然后被她夹出了小云的脑组织,放进了盛放生理盐水的玻璃器皿中。这条寄生虫长约二十厘米,放到生理盐水中就游动起来,它扭动的头部很像眼镜蛇的头。夕月的瞳孔中有闪动的极光,她看清了虫体肠腔内还有大量虫卵。要是虫卵在小云的脑组织里孵化,会危及小云的生命。
“这看起来像是裂头蚴!”林医生看着在生理盐水里游动着的寄生虫,非常惊讶。
“我问过小云的爸爸妈妈,小云生吃过蛇胆,还用蛇皮敷过伤口。而且在小云病发前几个月,他们家吃了好几顿蛙肉火锅。这些行为都很可能导致小云吃下了裂头蚴的卵,然后裂头蚴在她的身体里孵化,钻进了她的大脑。”夕月继续切除小云病变的脑组织,“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手术完毕后,夕月和林医生走出了手术室,她细细地和林医生讨论着小云的康复计划。
林医生叹了口气,“夕月,你……你的病是不是应该马上进行治疗?”
夕月笑着摇头,“不用,我还想多拿几天手术刀。阿林,你放心,我心中有数。这个事情,还请你继续帮我隐瞒。”
林医生神色凝重地点头,“我先下班了,朋友有事找我。”
他和夕月告别后径直坐电梯下楼,下一层的时候,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CT室的李医生,一个是他要见的朋友。
李医生看到了林医生,有些担忧地问,“林医生,上次夕月医生的脑部CT结果不太乐观,她如果不立刻进行手术治疗,存活率会更低。要知道脑胶质瘤恶化速度很快。”
林医生黯然地说,“这个事情,还请你保密,夕月医生暂时没有治疗的打算。”如果手术切除胶质瘤,夕月很可能没办法再拿手术刀。
电梯门滑开,李医生拿着档案袋离开。林医生和他的朋友也走出了电梯。
他的朋友开口问,“你说的夕月医生,她的女儿是不是在深海学院初中部读书?”
林医生惊讶地侧过头,“蓝诺,你认识夕月?她让我保密,你别说出去。”
蓝诺担忧地问,“脑胶质瘤很严重吗?”
林医生苦笑,他的职业已经见惯生死,依然心中难受,“即使手术,1、2年后也很容易复发,然后就是死亡的来临。”
蓝诺呆住,他只觉得整个心脏在瞬间冻结,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疼痛。和夕月的两次相遇在他的脑海中掠过,他发现,只是短短的时间里,夕月的影子已经映入了他的心扉。
“如果不动手术呢?刚才你说她不愿意治疗。”蓝诺心慌地追问。
“如果不动手术,也许一年。”林医生迟疑地说。
“她在哪里?”蓝诺拎着林医生的衣领问。
“在六楼医生休息室……”林医生的话音还没落,蓝诺已经丢下他跑进了电梯。
夕月坐在医生休息室里,静静地思索着新的病人的手术方案。这时,她惊讶地看着蓝诺推开门,双眼明亮而热烈。
夕月诧异地问,“蓝诺,你怎么在这里?”
蓝诺握住夕月的手,单膝跪下,“夕月,嫁给我!”
夕月彻底愣住了。只是,当他的眼睛看着她,当他握着她的手,她突然觉得很安全很宁静。她看到了蓝诺眼中的自己的身影。然后,她看到了……提托诺斯……
她的提托诺斯是一个牧羊的少年,他在湖边发现了哭泣的她,他不知道她是女神。提托诺斯编织了一个带着晨露的花环送给她。而她爱上了他,却带给了他那么长久的痛苦与绝望。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夕月回答。
上午十一点。深海学院初中部化学实验室。
化学实验课上,杜莎和夕染以及蓝海波被分到一组,做面粉爆炸试验。面粉平时很老实,以粉尘颗粒的形式存在,当其飘在空中并达到一定的浓度且遇到明火时,就容易发生燃烧爆炸。
化学老师让大家寻找实验室里适合的材料来验证面粉爆炸试验。夕染找了两个一大一小的塑料饮料瓶,蓝海波找了一截胶管。杜莎却心神恍惚。
“杜莎,你怎么了?”夕染问。
杜莎抬头看着夕染,眼神复杂,“我……”
她的视线落在了夕染身后的蓝海波身上,她露出楚楚动人的微笑,“蓝海波,我和我妈妈搬到了海边的旧屋里住,想请你还有夕染去我家做客。”
蓝海波愣了愣。
夕染看着杜莎那哀求的眼神,心中一软,“好啊,需要带礼物吗?蓝海波,我们放学就一起去杜莎的新家好吗?”
蓝海波沉默了几秒,“好。我到时候电话我爸爸,告诉他我不回家吃晚饭了。”夕染并没有告发他拿走了院长日记本的事情。他心中感激,既然夕染也要去杜家,他去一趟也无所谓。
杜莎急切地说,“不用了,我妈妈已经邀请了蓝叔叔,她想先不告诉蓝叔叔你也要来的消息,然后等他到来的时候有一个惊喜。”
蓝海波微微点头,“那我告诉爸爸,我去同学家吃饭。”
杜莎松了一口气,露出甜甜的微笑,“好,那我们做实验吧。”妈妈凌晨五点才回家,叫醒了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的自己。妈妈说,她想请蓝海波在海边旧屋里吃顿饭,联络感情。也许蓝诺会为了蓝海波改变他的想法。母女俩商量了很久。杜莎说蓝海波和夕染关系不错,如果想让蓝海波来就要请夕染。杜安琪神秘地笑了笑,同意了杜莎的做法。
安辰站在不远处,专注地将火焰靠近密封的瓶口。他听到了杜莎对蓝海波和夕染的邀请。阿拉克涅到底想做什么?
蓝海波和夕染将精力投入到了做面粉爆炸的试验里。两个人很有默契,杜莎在一旁看着,心中觉得不舒服。夕染就是这样,总会吸引身边的人和她做朋友,而自己却没什么朋友,站在夕染的身边就好像灰蒙蒙的布景板。
杜莎看着夕染将蜡烛放在了小塑料瓶底部,细心地做了密封处理。面粉爆炸试验要成功需要三个因素:密闭的充满空气或氧气的空间、明火燃烧、粉尘分布的面粉。
蓝海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移开封在大塑料瓶瓶口的塑料管,将面粉吹了下去,火焰窜了上来,大饮料瓶瞬间被炸飞,面粉四处散开,面粉的颜色都变成了黄色。
只是大饮料瓶居然直直地砸向了夕染。电光火石之间,安辰拉着夕染移了半步,饮料瓶砸在了他的背上。
夕染惊魂未定,她抬头看着安辰那静谧如星空的眼睛,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蓝海波有些焦急地道歉,“夕染,对不起,我没想到塑料瓶会炸那么高。”
夕染安慰蓝海波,“我没事。”
她仰着头对安辰眯眼微笑,“谢谢你,安辰。”
安辰放开夕染,退后了一些,“举手之劳。”他的视线和蓝海波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他的微笑干净清澈。就在那一瞬间,他在蓝海波的身上感觉到了极其微弱的神力波动。
蓝海波皱了皱眉,就在那一瞬间,他差点儿使用神力击毁炸飞的塑料瓶。理智告诉他,塑料瓶的力量并不足以伤害夕染。他按捺住了自己灵魂的力量,却隐隐觉得愧疚。
杜莎目不转睛地看着蓝海波的神色,她的双手在身侧紧紧握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响起了雨声,短短几分钟,大雨已经笼罩住了整个城市,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蓝海波借故离开了实验室,他上了天台,大颗大颗的雨水落了下来,却在离他的身体大概一厘米处滑开,无法落在他的身上。这是他才掌握到的驭使水流的技能。
蓝海波在雨水中缓缓伸出手,落在他手掌上空的雨水聚集成了水球,水球缓缓变形,长出了尾巴,一尾雨水组成的鱼开始在蓝海波的掌心上空盘旋。
“迪医生,你查一查樱班安辰的档案,我怀疑他不是普通人。”蓝海波的手上有一点白光闪了闪,他的声音投入了水鱼之中,那尾鱼就这么穿梭在雨帘里,消失在了远处。
与此同时,安辰站在实验室的窗前望着自天而降的大雨,神色安静。化学老师看着窗前的少年,心中微微诧异,这么安静优雅的男生,他很少看到。
安辰感觉到了化学老师的视线,他回过头笑了笑。轰隆隆的雷声传来。
夕染和杜莎收拾着实验的蜡烛和塑料瓶,小声地交谈着。
“夕染,你的同桌安辰也很关心你。”杜莎看了一眼窗边的美少年,语气里带着艳慕。
“那是绅士风度。你不觉得吗?安辰很像那种古老家族里教养很好的继承人。”夕染的眼中是梦幻的神色,她最近正在看欧洲的骑士小说,满脑子贵族与骑士的故事。
“我觉得安辰虽然温和有礼貌,却让人高不可攀。他和其他男同学不一样。”杜莎内心深处对安辰隐隐有着一种畏惧,她无法说清原因。
夕染有些伤脑筋,“杜莎,你说要带什么礼物给你妈妈呢?”
“不用带礼物,人来就是好了。谢谢你帮我说服蓝海波来我家做客。”杜莎看着夕染明媚的笑脸,心中隐隐愧疚。妈妈虽然没有说她会怎样说服蓝海波,但是她唇边的那丝笑意令自己害怕。
夕染点头,“其实我觉得你住在海边那种旧屋很酷啊。总觉得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你不是说你妈妈病了吗?”
杜莎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我……我妈妈的病好多了。其实,只要她能和蓝叔叔在一起,她的病一定会一下子全好了。”
此时此刻,杜莎的妈妈杜安琪正在给蓝诺打电话,“蓝诺,我搬家了,想邀请你来我的新家吃晚饭。”
蓝诺沉默,他叹息,“对不起。安琪,我不能来。我有话要对你说,我们应该约个时间出来好好谈一谈。”
“你是要和我分手吗?我不会同意的。”林安琪挂断了电话。挂断电话前,她听到了蓝诺的手机那边传来了背景音:请夕月医生到六楼护士工作站。
杜安琪咬紧了牙,蓝诺在医院,和夕月在一起!
杜安琪站在散发着陈旧气息的旧屋里,她的双手手指微弯,大蓬的白丝从她的掌心喷出,将烟色的水晶大吊顶裹住。因为情绪的共鸣,阿拉克涅和她的灵魂融合正在加剧。
屋顶吱呀作响,这种旧房子在下雨天就会发出像人一样的呻吟声。杜安琪坐在陈旧的沙发上,高傲得如同女王坐在王座上。她的眼中是愤怒的红色火焰在燃烧。
蓝诺结束了通话,他侧过头远远地看着穿着医生白大褂的夕月走进电梯。夕月拒绝了他的求婚,他的心中无比失落,但他只能尊重她的决定。想到夕月也许只能活一、两年,蓝诺就心中绞痛。医院大楼外,大雨滂沱,一如蓝诺的心。
他的手机再次发出铃声,蓝诺看了看,是古董店打来的电话。
“蓝先生,我们收了一批古董,其中一样东西很特别,您要不要过来掌掌眼?”古董店的老常声音有些激动。
蓝诺回答,“我马上就过来。”
蓝诺在大雨中驱车赶到了他的古董店,老常在店里局促不安地等着他。
二楼上,老常揭开了蓝色的丝绸裹布,露出了他刚收到的物品。一个精巧得不可思议的金丝笼子。笼子四四方方,由金丝编织而成,编织的手法极为特别,形成美丽的花纹,看不到一个接头。笼子上方有一个金色的环,供人提拉。
蓝诺看到这个金丝笼子的第一眼就像被雷电击中。在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正在狂喊着,他见过这只笼子。他的灵魂深处,被迷雾遮住的地方渐渐漏出了一丝光。他看到了一个有着卷曲的栗色长发的女人的背影,他看到她的面前摆着一只金丝笼子。
蓝诺知道那个女人很伤心,他听到了她悲痛的声音,“提托诺斯,对不起,我不忍心看着你这样下去。我爱你,所以,我要杀死你!”
灵魂深处传来剧痛,蓝诺抱住了自己的头。我爱你,所以,我要杀死你!我爱你,所以,我要杀死你!女人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他仿佛要被这声音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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