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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两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待瑗宛意识到不妥,两人已经这般近身贴着有一会儿。
她身上最软糯的部分,撞在他身上挤压…
她几乎羞愤欲死,忙伸臂推他。
没有推开。
他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用了三成力,足够叫她挣不脱。
他好像很震惊。
她没看错。
他是在震惊。
他长到今天,一派孤清矜重,野心勃勃,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唯独一件,便是从来不曾碰过女人。
眼前的情况,在他认知里是绝不会发生的事。
他多事伸手想把女人拦住不叫她跌倒,却失手将她扯到怀抱中……
绝对料不到,女人的身体是这样……软乎乎的……
鼻端涌入一股极淡极淡的香味,不像任何熏香或头油的味道。像是她身上自有的香气。
她清清爽爽,肌肤有一点点凉,将他瞬间涌上来的燥热熨帖着……
这种感觉似乎……很
他反应过来时,再去瞧瑗宛,她已涨红了脸,咬着唇,眼睛湿漉漉的,有点惊恐的仰头想着他。
这么近……这么近……
他瞬时有点紧张,怕自己鼓噪的心跳被听去,然后受惊一般把怀里的女人推了出去。
瑗宛被他推开,小腿绊在床沿上仰面倒在床上。
这会儿她躺在那,给夏奕的感觉和刚才完全不同。
她睁大的眸子微启的唇,像诱人犯罪的罂粟。
夏奕心中有些懊恼,他抿抿唇,瞧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像他是个不怀好意的人一般。
他振了下袖子,背转身朝门口走去。
只是走到门边,他步子又顿住,颇不耐烦地道:“还不走?”
身后小女人亦步亦趋地跟上来,似乎怕被他狠心抛下。有时跟的太近了,就像害怕撞到他一样又停下步子,等他再走开些才重新跟上。
夏奕没试过跟女孩子相处,觉得麻烦极了,此刻正别扭。他目不斜视大步朝前走,两侧禁卫汇成一支队伍,簇拥着二人走出去。有个头领模样的禁卫在前回报,“王爷,人抓着了,关在一楼厢房里,等王爷定夺。”
夏奕面容恢复往日的冷肃,他点点头,随着那头领来到一楼屋前。
有人在内开了门,郑敏和两个贴身小监被绑着丢在地上。郑敏抬眼瞥见夏奕,目光中露出少有的惊惶。
有人搬来椅子,夏奕便在上坐了,他俯身打量郑敏,嗤笑道:“郑敏,认得本王是谁?”
郑敏努力挺直腰背,坐起来,半垂着眼道:“淮阳王。”
夏奕笑了笑,“本王来送你一程,毕竟当年在宫中,多得督公‘照拂’。”
郑敏强自表现得镇定得体些,他身体稍稍前倾,给夏奕行礼,“王爷,郑敏只是个阉人,替陛下打理宫中事儿,听主子吩咐行事的。当年王爷母子的遭遇,咱家也不想的,是中宫王娘娘、月桂宫董娘娘跟陛下授意,叫咱家慢待的,实在不是咱家本意,王爷明见啊。”
夏奕靠在椅背上,似乎有点累,闭着眼道:“本王知道,你们这些阉狗向来捧高踩低,主子显露一成意思,你们就要抢破头去替他做十成。不过本王这人素来狭隘,他们的错本王要追究,你也不能幸免。”
夏奕说完,就扬扬手,属下上前来,他顺势抽下那人的佩剑。郑敏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便是没了权势,留条命也好。他匍匐着过来,慌忙叩首,“王爷,这些年臣在京城,掌握不少那些大臣的秘辛,臣愿意向王爷投诚。您出入京城,对后宫前朝派系不清,臣愿做您的眼睛耳目,替您严看着他们。他们的把柄都在臣手里,王爷您拿去,将来这些人就不敢造次,还有梁王、梁王殿下……他才从云州离去,想必走得不远,王爷要铲除异己,不能错放了他,王爷……”
夏奕不理会。
郑敏所说的这些事自然是紧要的,过去多年,京城各处的情报他都紧密掌握着。换成旁人,怕是巴不得从郑敏手里套消息。
可夏奕不是旁人。
他对那些秘辛、把柄,派系,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自有叫人听话贴服的手段。不需要一个阉人来替他铺路。
夏奕手里握着剑,顿了顿,似乎思索着什么。
郑敏以为他被打动,忙提高了声调说了更多,夏奕充耳不闻,回身瞥向角落里站着的、目光幽幽藏着忿恨的女孩儿。
她厌恶郑敏,适才险些受辱。她的名节清誉,都坏了。虽然那个“陆瑗宛”已经死了,可她还是无法释怀。
夏奕目视她上前,将手里的剑递过去。
“会使剑么?”他问。
瑗宛摇摇头,有点茫然。
“你知道,他若不死,你只要活着,逃不开他纠缠。”夏奕嘴角噙着抹凉笑,玩味地凝视着少女。
瑗宛目露挣扎,瞧瞧剑尖,又瞧瞧郑敏。
后者瑟缩了一下,意识到夏奕这是要做什么。
夏奕又道:“你父亲陆子昂,死在密州河上,你可知,当日船只是怎么坏的?”
瑗宛震惊地看着夏奕,他父亲是在外出公干的路上去的,说是失足掉下水,因天雨风大,水流太急,没能爬上来。
船坏了?
是船坏了?
夏奕慢慢舒展开眉头,左臂搭在扶手上,斜目瞧着瑗宛的反应,“他去密州做什么的,你可知?”
瑗宛目光微漾,定定注视着夏奕,听他缓缓说,“陆子昂发现江南漕务和矿山上的一些问题,递折子上京,被陛下秘密召入京城。就在那路上,船只被人凿开一个洞,他被人锁在船舱里,挣脱不出,随船一块儿沉了下去。”
他这话说得何其残忍。
瑗宛想像那场景,父亲被锁在船里,活活看着水漫过脖颈、头顶。他明明会水,水性不赖,当年都说他溺死了,她那时才七八岁,从来没想过这里头的不妥之处。母亲为了兄长失踪的事操心,整天浑浑噩噩,听闻父亲去了,也只是伤心的哭。
真相竟是这样。
夏奕绝不会无缘无故提及此事,除非……
瑗宛挑眉去瞧郑敏,后者脸色灰败,有些心虚。
可见,没错了。
父亲是给人害死的,幕后主使就是郑敏。
她手里的剑颤了颤,心中充满了恨,脚步挪近一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郑敏朝后退,当年的事做的不够隐秘,因为知道陆家没根基,他根本没将一个陆子昂放在眼里。他又是陛下跟前红人,旁人犯不着为了一个陆子昂得罪他。
只是他绝没想到,他想折辱陆子昂的女儿,最后却是叫自己落到她手里。
瑗宛手腕抖得厉害,抬都抬不起来。
夏奕站起身,立在她身后,他的右手握住她的右腕,缓声道:“剑刃要立起来,这么刺。”
剑尖划破锦衣、皮肉,声音是钝闷的。
他的手缓缓向前,顺着她的手腕,抚去她手背。
他宽厚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柔细的小手,将他的力量传导给她,将剑又递出一寸。
郑敏肩头抵着那剑,血水滴滴落下来,他被绑着,没法伸手格挡。将死之身,总也要搏一搏,他猛然跳起来,任那剑贯穿身体,以头撞向瑗宛的胸口。
少女吓了一跳,侧过身缩在夏奕怀里。
他还握着她的手,不知如何变换了剑刃力道。
鲜血喷涌开来,朝瑗宛雪色的脸颊溅来。
夏奕将她收紧在怀,微微侧过身,肩头挡住喷来的血滴。玄色衣裳,染了血也瞧不出来。
郑敏倒在地上,脸上还挂着适才拼死一搏的狰狞。
有人过来拖走郑敏的尸体,试探了鼻息和脉搏。
瑗宛抬眼,对上男人沁了冰霜一般的面容。
他生得俊逸,也清冷。
此刻他眼底闪烁着她辨不清的情绪。
启开薄而淡的唇,一字一句告诉她,“下手要快,一招致死,莫给旁人喘息之机。既动了杀心,就要一狠到底,优柔寡断乃是大忌。”
他个子很高,高出她一个头还多,手掌温热,特别有力量。
她肩头缩起,想到自己竟为父亲报了仇,心底不知是该悲伤还是庆幸。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她熬着忍着,在这一瞬,情绪骤然崩溃,心防全线决堤。
她额头靠在他胸口,揪住他衣袖大声地哭出来。
夏奕喉结滚动着,难耐,无措。属下明显误会了,乖觉退了出去。
夏奕心很乱。
这种乱前所未有。
很矛盾,也很新鲜。
很难捱,也有点……
他不知道,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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