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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钰领着安媚儿来到东方夜的书房,担心的看了安媚儿一眼,便退了出去。
安媚儿进了屋,眼神也没敢乱瞟,视线往前一抬,便见到东方夜优雅地端坐于紫檀木书案前,着墨色锦袍,发笼玉冠,执笔于纸上挥墨。
他身旁站着玉无双,一袭月白色宽袖长衫,衣领衫袖以银丝线勾勒云纹,腰以白玉束缚,愈发显得他宽肩窄腰起来。
明明清逸如仙的装扮,偏他媚眼如丝,一脸妖相。而他这会儿正直勾勾的盯着她,唇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真真叫人恨得牙痒痒,昨夜她醉酒一时激动,竟想不开,结果遇到这瘟神,她酒醒后是后悔得不行。
安媚儿背地里恨恨瞪了他一眼,随后忍不住打量了眼书房,房内摆设典雅,有种水墨风格,清冷透着疏离感,如东方夜的人一般,想到他,安媚儿犹豫了一下,便跪了下去,忐忑不安道:“殿……殿下,有何事传唤奴婢?”安媚儿其实大概猜到他传唤她是因为什么事,她只是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沉默,这会令她感到慌乱无措。
闻声,东方夜动作微顿,微掀眼帘漠然地瞥了她眼,剑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下,却又很快地收回了视线,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烦的样子。
停笔,他将紫毫放回梅枝笔架上,东方夜缓缓将纸书折好,这才朝跪着的人看去,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好几秒,里面隐约有探究,直到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才罢休,一想到以后不必再被她纠缠,东方夜心中倒觉得她也没那般碍眼了
“你把她带走吧,这是她的卖身契。”他慢条斯理道,并将手中纸书递给玉无双。
“多谢王爷割爱。”玉无双微笑接过,然举止依旧不减轻狂。
东方夜只觉得那爱字甚为刺耳,眉不觉微皱了下,不以为意道:“算不上割爱。”
安媚儿闻言心里苦笑,这自然不算割爱,割恨还差不多。恍惚记起这俱身体的一些往事。
她是十岁时便卖入楚王府,楚太妃见她生得清秀机灵,便将她留在身边侍候,她年纪虽小,行事却十分周到,又会说讨巧话,因此十分受楚太妃疼爱,到了十四岁的年纪,她却是一样重活都没做过,而读书识字,捻针刺绣却是一样不落,因此皮肤,气质却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似的。她内心藏着一小秘密,她喜欢东方夜。
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她穿起娇艳衣服,在脸上涂粉擦脂。
十四岁,毕竟是冲动的年纪。有一日,东方夜喝醉了酒,来给楚太妃请安,彼时楚太妃正在午歇,原主就把这位楚王扶进内室休息,扶人躺好后,她竟鬼迷心窍把人给偷亲了,这一幕却被醒来的楚太妃被撞见。
得知自己被一奴婢冒犯,东方夜很气,然顾及原主是楚太妃的跟前红人,所以未找她晦气,只是之后再见到她,总是避她如蛇蝎。
没过多久,楚太妃身患沉疴,药石无医,遂殁。
后来人事调动,楚王想起她那一事,秋后算账,就把她贬到浣衣房去了。
这是两年前的事,两年竟然都没忘了他,东方夜到底有多好,值得她如此执迷不悟?
熟悉的疼痛感袭上心口,难以自控地,眼前变得迷蒙起来,安媚儿紧握拳头,她真是受够这俱身体了!
一双沉稳有力的手忽伸过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安媚儿惊愕地抬眼,恰与玉无双对视,他眸中有温柔的安抚,低声说出的话却带着残忍:“丫头,我是真不想勉强你,可你看他,好似巴不得你离开似的呢。”
安媚儿闻言顿时一挺身板,咬牙切齿的怒视他,玉无双却笑得肆意开怀,一点都不以为意,知道她不会倒下后,玉无双扶着她手臂的手缓缓向上延伸至肩膀。
他怎么能用让人降低心防的眼神说出如此恶劣的话语,这挨千刀的混蛋!碍于东方夜在场,安媚儿不敢与他舌枪唇战,然一想到这两人把她当物品一样送来送去,而她至始至终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安媚儿不觉委屈地微微红了眼,从出生到现在,她这是第一次受到这般侮辱。
玉无双见她泫然欲泣却又佯装坚强的倔强模样,微愣了下,突然有些讪讪,于是收敛脸上的张狂得意,伸手拍拍她纤弱的肩膀:“丫头,别难过,跟着爷保你有肉吃。”他眼神有些飘忽,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赧然。
呸,谁稀罕他的肉。安媚儿拍开他的手,压低声音道了句:“不稀罕。”那声音自牙缝里迸出,带着磨牙凿齿的怒气。
两人旁若无人的针锋相对,看在东方夜的眼里,却似在打情骂俏,从未被人此般无视的东方夜不觉黑了脸,清冷眉目一凝,更添几分威慑:“本王还有些事,恕不送了。”
这明摆着已是下逐客令。
* * *
安媚儿和玉无双一同走出来时,秦子钰还立于书房不远处的柳树下,他背对着她,一袭劲装,身躯颀长,显得十分英姿飒爽。
“子钰哥哥。”安媚儿轻唤,语气含着伤感。
秦子钰蓦然回身,在阳光透进细柳的斑驳光影中,他的笑容若春风朗月,沁人心怀。
安媚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要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间,谁知道此次的分别是否是永别呢?想到再也见不到他,安媚儿贝齿轻咬樱唇,眼中浮动着薄薄的泪花:“子钰哥哥,我……我舍不得你。”说着双手掩面嘤嘤抽泣。
秦子钰本来还有些伤感的,一见她又开始拿腔拿调起来,却是又气又好笑,一伸手正欲敲她脑袋,却被一手蓦地横过来挡住。
“我的人谁敢动。”玉无双桃花眼含笑,语气清清淡淡的,却让人从中听出一丝威胁。
秦子钰很不满他这充满占有性的行为语气,一向温润柔和的五官也萃了一抹寒意,他伸手向腰间,欲拔剑出鞘。
安媚儿惊愕,连忙握住秦子钰的手阻止他胡来。果然会武功的人就是不一般,能动手绝不动嘴。这玉无双想来也是个武功高强的,两人一开打,指不定待会儿谁就缺胳膊少腿了。
安媚儿对玉无双似在维护她的行为无动于衷,一回头给了玉无双没好气的眼神,不高兴道:“我才不是你的人,你放开手,我就乐意给子钰哥哥打。”
“……”玉无双微愣,欲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能回她什么,于是他难得沉默下来,悻悻地收回手,心暗忖,这丫头……真不是一般傻啊,而且如今他怎么也算是她的主子了吧,她不应该畏他惧他,想着如何讨好他,才有好日子过么?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和善了?所以她才百无禁忌,玉无双不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自恋的想。
玉无双这边消停了,秦子钰那却还一脸严寒呢,安媚儿只觉得头大,明明自己才是最应该伤心的那个人啊,安媚儿心中不禁叹了口气,拉起秦子钰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甜甜笑容透着安慰:“子钰哥哥,你就打我,他不敢怎样我。”
“……”这下轮到秦子钰怔住了。竟让一小娃娃哄自己,这令秦子钰老脸一红,放在她脑袋上的手用力揉了揉,语气恢复了往常温和宠溺:“真是傻丫头。”
“子钰哥哥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先吃饱了饭再说别的。”
安媚儿倒想着多待一点儿,但怕玉无双急着要走,于是犹豫地看了一眼他。
秦子钰见她一脸的小心翼翼,一股郁气再次袭上心头,连带着东方夜也埋怨起来。他很想把安媚儿留下,可这一次,东方夜竟不给他求情的机会,执意要送媚儿走。这男人相貌妖媚轻浮,桃花眼潋滟生春,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就怕媚儿脱离了虎窝又入狼窝。
“阁下不会连一顿饭的时间也不肯给?”秦子钰冷若冰霜地看了他一眼,又宠溺地看了安媚儿一眼,越有种自家白菜将给猪拱了的愤怒感。
玉无双正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上演“兄妹情深”的戏码,听到秦子钰的话,豪爽地挥一挥手,和颜悦色道:“在下自然不会计较这一两顿的时间。”然垂下的眼眸却遮住那一抹恶劣光芒,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丫头管教得服服帖帖,唯他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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