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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晨听得老奶娘这般说便知要糟。果然谭氏跟被针刺了一般跳了起来:“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到老奴才说话了。什么你家姑娘我家姑娘,都是安家的女儿,你这般说是何意?我心情不好,又是哪个嘴欠找打的乱说的!”徐媒婆的回绝让她深觉被讥嘲冒犯,老奶娘这话又让她有了同样的感觉。
谭氏的母亲是福安县商贾家的妾,出身低微。但谭氏心想,这又如何,那范氏的爹爹也不过是个师爷,范氏读了些诗书识得几个字而已,又比她强到哪里。做了正室那是她来得早,最后老爷还不是看不上她将她晾到一边,成天只会哭啼讨人厌烦,生的女儿也只会写字画画,小里小气,登不上台面,可比不上她的若希大方爽气讨人喜欢。
若希婚事未定又如何,有她好好张罗,自然能攀一门好的,再怎么着,也比安若晨嫁给六旬老头子强。
谭氏想到这,冷静了些。对,不急跳脚撒泼,钱裴老爷的名声那可是响当当的,听说稍不顺意便会打骂,打残弄死的可是有好几个了,有点姿色的丫鬟他都不会放过,妓馆娼院也是常客,安若晨嫁了过去,自会有她的好果子吃。她不急,不能失了仪态。谭氏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老奶娘松了一口气,转身将安若晨抱住:“嬷嬷老了,护不了你多久了。只盼着夫人在天之灵,能保佑小姐。”
安若晨安慰地拍拍老奶娘的背,心里却是知道,谭氏不会善罢甘休的,爹爹的惩罚快来了。
谭氏离开安若晨的院子果然是去了安之甫那儿。还没进屋门眼泪便流了下来,一边轻泣着一边进门喊老爷。安之甫屋里,三房薛氏在呢,正坐在安之甫腿上喂他吃果子。
谭氏见得心里一恨,知道薛氏这是想哄得安之甫若是能将宗泽清这条大鱼抓住,先紧着给她女儿安若兰说亲。谭氏当看不到,泣着向安之甫请安。
“这又是怎么了?”安之甫问。
薛氏机灵地从安之甫腿上下来,上前握住谭氏的手,道:“姐姐莫难过,那徐媒婆是个不识好歹的,回头再找个得力的媒婆子便是。”
谭氏气得牙痒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成心气她呢。她不理薛氏,对安之甫道:“老爷,大姑娘那儿,老爷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她母亲去得早,我们姨娘身份平素也不好说她什么,可如今她是要过门的人了,却还总是不安分。上回私自离家见龙将军,这回堵在后院当着全家的面勾搭宗将军,这还是我们看到的,我们不晓得的还不知都有谁呢。传了出去,大姑娘自己丢脸事小,我们安家的名声也被拖累,再有,惹恼了钱老爷,坏了老爷的买卖,那便是大麻烦。”
安之甫前面那些听得不以为然,最后一句却是戳中了他的命门。
薛氏看他的脸色,忙道:“二姐说得是。如今大姑娘与钱老爷的婚事可是最重要的。未婚妻子不守妇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坏颜面,若是有风言风语传到了钱老爷的耳朵里,他责怪老爷管教不周,给老爷难看,甚至要求退了婚事,那便糟了。”
谭氏暗地里白了薛氏一眼,这该死的墙头草,哪边讨好倒哪边,方才还话里带刺讥她,如今却是拣与她一样的话说,倒像是她在为这家劳力忧心似的。
谭氏忙上前一步,抢着道:“老爷,我方才去了大姑娘的屋里与她将道理说过了。但你也知道,我又不是她亲娘,我说的话她未必听。所以我来请老爷发个话,责令大姑娘从此不得见外客,安分在屋里好好修身养性,直到出嫁那日。这般,大姑娘定能明白事情轻重,若是不明白,也生不出什么事来。”
“行,就这么办。”安之甫越想越觉得有理。旁的可以不管,但与钱裴的婚事是一定要稳妥才好。大女儿在家里守到出嫁,可别招惹什么麻烦。
没过多久,安若晨就收到了安之甫的吩咐。他亲自过来将女儿训斥一番后,喝令大房院子从上到小都要安分听话,看好大小姐,不许出门,缺什么要什么,只管找管事的说去,府里会差人去办。就连门房那头,也接到了老爷的令,从今天始,不许大小姐出去。
安若晨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绞尽脑汁就是为了避免这个,怎料却被将气撒到她身上的谭氏借题发挥,误打误撞绝了她的后路。安若晨暗地里咬牙,先不用慌,还有时间,尚存希望。希望将军能将贼匪抓到。她立了功,便有谈判的筹码了。
龙大那边的人手紧盯徐媒婆,但徐媒婆竟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客人上门,也无出门见客。躲在家中老老实实,也不知她究竟是何打算。
“莫心急,她也是个狡猾的,定是计较着利弊得失,待她想好了,自然就有动作了。”龙大对谢刚如是说。
可被困在家中的安若晨很心急。她完全不知道龙将军有没有收到她的信笺,不知道他明不明白她信里写的意思,那日宗泽清走后,龙将军方面音讯全无。徐媒婆也没有来过。安若晨不敢轻举妄动,外头的事情也许没那般糟,而她这段日子万不可再惹姨娘和爹爹的关切了。她还指望着日子久了她的禁足令能解除呢。
徐媒婆没消息,陆大娘倒是有事与安若晨说。那是徐媒婆走后的第三日,陆大娘来送菜时,特意悄悄绕到安若晨的院子,借着给老奶娘送个鞋底子的机会,与安若晨说上了话。
她道昨日夜里,陈老头儿,就是租平胡东巷屋子给她的那个屋主,被人杀害了。
安若晨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一早听街坊说的,说是家里遭了贼,家中财物全被卷走了。陈老头儿一人独居,待早上被街坊发现时,早已断了气。”
“遭了贼?”
“是的。我就是来跟姑娘说一声,现在虽说还未打仗,但世道也不如从前太平,城里竟是进了盗贼。陈老头儿家里其实也不宽裕,却不幸遭了此难,当真教人难过。那贼人杀千刀的,定是看着陈老头儿独居无人照应,这才挑了他家。”
“那……”安若晨心里发慌,不安的预感充斥心头,“可确定只是盗贼?只抢了家中财物吗?”
陆大娘道:“官府去查了,今日外头街头巷尾全在议此事。我也未去瞧瞧,只是听说的。那盗贼忒狠毒,凶器是陈老头儿家里的柴刀,还砍断了陈老头儿的一根手指。”陆大娘摇着头,连连叹息,“我们比不得大户有家丁护卫的,从此还是多小心些好。”
陆大娘走后,安若晨越想越是担心,她让丫鬟去打听打听,丫鬟很快回来,说确有这事,府中仆役也全在议论。这会子全城都慌了神,有些小贩都不做买卖了,赶紧修门加锁。听说衙门还贴了告示,说是加派人手巡查街道,各家各户多留心,若是见着了可疑人,速报官府。丫鬟还说那盗贼很是凶残,杀人还不算,还砍人的指头。
安若晨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事定与她有关,不然怎会这般巧?
可徐媒婆明明知道偷听的人是她,如今出事的却是屋主,也无人来找她,这说明徐媒婆并未将她供出去。而且之前已有人去问过屋主谁人租屋,屋主已经将事情掩饰过去了。
难道,也许真的就这么巧?
安若晨总觉得这事情里有个关键,但她想不明白。
夜里,安若晨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她将事情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她的耳环定是那谢先生去而复返时找到的。不然,他发现时定会言声,她在缸里能听到,而他也能确认确是有人偷听,定不会这般草草就走了。
他去而复返,去而复返……这说明他的疑心很重,所以他不相信屋主说的话,决定再问一次吗?这一次他用了凶残的手段,还将屋主杀害了。
一根手指……
安若晨猛地一惊,坐了起来。
屋主家里无甚财物,所以不必切指逼问财物下落。那贼子要问的,定是租屋之人。一根手指,不是两根三根或更多,这表示,他已经问到了他想要的。之后杀人灭口,劫财掩饰。
可是屋主并不知道耳环的主人是谁,也不知道实际租屋子的人是她。
安若晨惊出了冷汗。
陆大娘。
安若晨跳了起来,心急如焚,赤脚踩在地上也不觉得冷。她得找龙将军,只有龙将军能救陆大娘。那谢先生昨夜里问到了陆大娘,为免节外生枝出了差错,他定不会拖太久,今夜很有可能便会去陆大娘家灭口。
安若晨急急套上了外衣,趿上鞋,一边穿衣一边思索着。白日里她都不能出门,更况这半夜三更时。找丫鬟婆子帮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话圆不清楚,还可能把自己暴露了,最后时间一耽搁,陆大娘怕是便会遭难。
爬墙她不行,就算顺利出去,她怕也跑不到紫云楼。
时间紧迫,需要快一些。最好是能骑马。
可她不会骑马,她也偷不到府里的马。
安若晨深呼吸几口气,冷静,要冷静。
将军派了人来盯梢的,这半夜里,他们还在吗?是不是只要找到他们,他们便能快马加鞭向龙将军报告?可他们在哪里?她如何才能找到他们?
安若晨咬咬牙,看了看屋内,然后开始脱去外衣,脱掉鞋袜,一切就如她上床就寝一般。她躺回床上,从床上的角度看了看,然后起身将窗户开开。她屋里的烛灯没灭,睡之前她想看书来着,把丫鬟遣退了,说她自己会灭。结果心太烦乱,上床时也忘了。但这样正好。
她到窗边看了看窗外地上,穿上鞋,拿了屏风上的外衣将鞋子裹了几圈,然后爬了出去,在窗外地上踩了好几脚,留下些摩擦印记。之后她再爬回来,将烛灯推到桌边,把衣服丢在了地上,旁边再撒了几张她写字的纸。接着调整了一下屏风的位置,脱了鞋放回床边。
一切准备妥当。安若晨躺到床上再看了看。既然她找不到龙将军的人,便让他们来找她吧。
她一咬牙,举起了枕头用力往烛灯的方向砸去,同时间大声尖叫。一边尖叫一边跳了起来,推了那屏风一把。
烛灯被砸中,摔在了地上,纸糊的灯罩很快燃了起来,烧着了纸,也烧着了安若晨丢在地上的衣服。
“救命啊!快来人!”伴着尖叫声是屏风倒下的巨大声音,屏风钩住了帷幔,撞倒了椅子。帷幔扫过桌面,扫倒桌面杂物。
“救命啊!有贼!”安若晨一边大叫着一边撞向床栏,而后扑向桌子,额头在桌角磕了一下。她顾不得痛,抡起椅子砸向窗户,“砰”的一声巨响,她扭头朝屋门跑去。
在她的尖叫声中,屋门被打开,两个丫鬟惊得冲了进来:“怎么了?小姐,这是怎么了?”
“有盗贼,快叫人啊,有盗贼。”安若晨惊慌失措的模样,衣冠不整,散着发,没穿鞋,额角还有伤,吓得两个丫鬟跟着尖叫。
很快,整个安府都吵了起来。全府护卫搜查各院,安平差了人速去报官,各院的人都被集中到院子里,屋子一间间的搜,以免盗贼躲藏。
安若晨的屋子着了火,火势不大,只烧了几件衣裳和屋角物什,很快便被扑灭了。安若晨穿好了衣裳鞋袜,坐在院子里,苍白着脸由老奶娘帮着看她脸上的伤。
安之甫怒气冲冲地过来,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安若晨吓得声音还有些抖:“我今日看书看得晚了,刚迷迷糊糊睡着,忽觉得屋里似有人,睁眼一看,竟是个黑衣人在翻我的抽屉,该是在找财物。我立时想到昨日城中出现的盗贼,于是大喊救命,还用枕头砸他。我想跑来着,但他推了我一把,我撞到了头。抡了椅子砸他,他抢了椅子撞开窗户,跳出去跑了。”安若晨说着说着,哭了起来。老奶娘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安慰。
两个丫鬟也很是后怕,说已睡着了,听得屋里有打斗声响,小姐在喊救命,她们忙披着衣服冲进去,那贼子已从窗户跑了,她们忙将小姐救下。
安之甫气得直跺脚,家里头居然来了盗贼,那些家丁护院们都是吃闲饭的吗!“搜!给我好好搜!绝不能将他放过!混账东西,竟偷到我府里来了,活腻味了!安平!官差呢!怎地还没到?!”
安若晨将头埋在老奶娘怀里,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官差会到的,但她盼着将军那头的人也能到,盯梢她的人在府外一定听到了府里这般大的动静,如果顺利的话,她猜来的会是宗泽清。军方插手这样的事,有个私人的由头会更合理。宗将军可以说正巧听说此事,刚在安府吃过饭怎地就遭了贼,于是过来看看。
等了好半天,安若晨的院子已经被搜完了,丫鬟们整理了另一间房让安若晨暂住,可官差还没到。安若晨有些焦急,她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老奶娘想在屋里打地铺陪着她,被她拒绝。安若晨好一顿哄才将奶娘支走,她需要个安静的环境好好想想。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外头吵闹的声音,官差到了。安若晨伏在门后听着,官差们在问话,在查看她那间被烧的屋子。她听到有官差大叫窗下有人磨蹭过的痕迹,定是那盗贼进屋前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屋里人睡着才敢动手。这时候安若晨听到个让她精神一振的声音:“门房那边没什么异样,那贼子定是翻墙进来的,大家看看各院墙边有无痕迹,哪儿进来的许便是在哪儿出去,若没有,他也许还在宅子里躲着。安老爷莫急,大人们对这事很是重视,派了这许多人,定是能将贼子捉住。我就说啊,怎地才离开没多久便出了这事,赶紧来看看,安老爷放心,这事我盯着呢。”
是宗泽清。他果然来了。
安若晨咬咬唇,想着下一步宗泽清该说想跟她问问话,要见见她了。
可宗泽清没有,他竟又扯到了别的,官差们被他支到外头查看去了,丫鬟和仆役也被叫去问话。安若晨皱起眉头,正想着要不要自己主动出去,这时候却听到窗框那有人敲了几声。
安若晨一转头,吃了一惊。
“将军。”
窗外,龙大的身形挺拔高壮,挡了半扇窗,他用手指比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安若晨大喜,疾奔到窗边,压低了声音叫:“龙将军,你信我了?”他偷偷来此,会落人话柄,而他竟来了。这该是信她不会故意给他设套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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