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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雅风走在黑漆漆的小巷里,听着两边旧宅子里传出来的说话声,以及随风飘来的饭菜的香气,这才惊觉快到掌灯时分了。
她这个点还没回去,家里肯定要担心了。
然而今日颇多劳累,又心情低落,她还没想好一会回去怎么跟父母解释,这回走的也不紧不慢。
她拿出手帕,擦干净了脸和手,慢悠悠的走在狭窄的巷子里,垂着头,越想越委屈,越想就越恨蓝依。
此时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也觉得跟蓝依的这种小斗争有些没意思。
明知道两人之间,除非有一方主动忍让,否则必定没完没了。
但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她主动忍让呢?
但是这事的一开始,又是谁挑起来呢?
陈雅风想了想,一时竟想不起来两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立的。
难道是她们家刚搬过来那会儿,蓝依揪了她的小辫子?还是刚入学那会儿,蓝依没有遵从长辈的嘱咐,等她放学。
结果害的她在落花街迷了路,日落西山才被堂兄找到?
陈雅风想的入神,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脚步微沉,有些急切。
陈雅风心中一凛,回头看去,便见一个男子尾随在身后,狭窄的暗巷似没有尽头,男子隐身在黑夜里,瞧不清模样。
看身高体形,仿佛是个成年男子。
那男子见她回头,隔着老远便冲她招了招手,喊了一声:“姑娘,等一下。”
陈雅风心中一跳,在这样一条暗巷里,她若是被人拐到哪个黑旮旯里,鬼都找不到。
这条路她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但从没遇到如今这般状况。
陈雅风惊骇的不行,拔腿便跑。
那男子见她突然跑起来,身形顿了一下,随即又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前方黑漆漆的,借着两边老宅门缝透出来的灯光,根本看不清路。
陈雅风跑的磕磕绊绊,身后的人却越追越近,毕竟是个男人,腿长步子大,没多久就要追上来。
陈雅风直接被吓哭了。
着急忙慌又看不见路,年久待修的路上有不少凹凸不平的石板,陈雅风一脚踩在石板缝里,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双手着地,手掌被石板摩擦的生疼,不用看也知道破皮流血了。
陈雅风眼泪跟开闸的洪水似的,滚滚而下。
伸手那男子此时已经跑到了跟前。
陈雅风看着眼前高高的黑影,惊吓的哽住,瞪大眼睛戒备的看着他,颤抖着声音问:“你,你要做什么?”
那男子见少女摔倒在地,又听见她的哭腔,愣了一下,随即蹲下身来,靠近她,问:“你没事吧?”
陈雅风看清了男子的脸。
很年轻,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眉眼斯文,声音温和,面容和善又俊秀。
陈雅风也愣了一下,这男子看着颇有些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男子看见她通红的眼睛,以为她是摔疼了才哭的,赶紧问:“摔伤了?要不要我扶你?”
陈雅风没好气,她分明是被吓哭的。
她皱着眉头从地上起来,脚倒是没事,只是手有些疼。
她将两只手掌放在嘴边吹了吹,瞪了那男子一眼,说:“你追我做什么?黑灯瞎火的,吓唬人好玩吗?”
男子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你不记得我了啊?我们见过的。”
陈雅风看着他,确实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看他一副书生扮相,也不像是能跟两个堂哥做朋友的,总不会是男学里的学生吧。
男子又说:“在下颜华林,是‘秋毫草堂’的画师。”
“秋毫草堂”倒是耳熟,如果没记错,蓝家二哥蓝钦不就是在那儿当学徒的吗?
陈雅风想起来了,这人好像与蓝钦关系不错,时常到蓝家去,两家是对门,会遇到也正常。
陈雅风想起来了,依旧没消气:“那你跟在我后头做什么?”
颜华林有些尴尬:“我家就在那儿,”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某个开着门的老宅。
“我方才出来点灯,看到姑娘你孤身一人,本想叫住姑娘你,好借你一盏灯,却没想到,你突然就跑了起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便想着跟上来看看。”
陈雅风:“......”
眼前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你为何不叫住我呢?”陈雅风问。
颜华林抿了抿嘴,有些委屈:“某方才叫了,但是姑娘你跑的更快了。”
陈雅风:“......”
这叫什么事呀,陈雅风看了看自己两个磨破了皮的掌心,觉得今日属相肯定与她相冲,她就不该出门。
颜华林忙问:“手受伤了?我带你去看看大夫吧?这巷子里有位老大夫,轻易不接诊,但与我家关系好......”
“不必麻烦了。”
陈雅风狐疑的看了颜华林一眼,觉得眼前的男子脑子有些问题。
换了个正常人在这里,难道不是干净提上灯笼,送她一个小姑娘回家吗?
陈雅风说:“我得回家去了,公子留步。”
颜华林一愣,才反映过来:“姑娘稍等一下,别急,我去给你拿灯。”
说完,便急急忙忙的往回跑。
陈雅风看着他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既然一开始想的是要送灯,为何不提着灯笼追上来。
黑灯瞎火的追着个姑娘跑,这脑子真是叫人服气。
陈雅风不想驳了男子一番好意,只能站在原地稍等。
颜华林提着灯笼很快跑了过来。
他说:“姑娘,我送你吧。”
灯光下,青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略带急促的看着陈雅风。
陈雅风想了想,经过方才那一下,她是真有些怕了,便点点头,说:“那边劳烦公子了。”
颜华林眼睛一亮,笑着说:“不劳烦,姑娘慢点。”
两人肩并肩往前走,微凉的夜风从狭窄的巷口掠过,一股微弱的墨香窜入鼻尖。
陈雅风转头,悄无声息的大量了男子一眼。
颜华林说他是“秋毫草堂”的画师,而不是学徒,意思是他已经出师了。
这么年轻就出师了的画师可不多见。
灯笼上画着高山流水的墨画,陈雅风不懂赏画,但也觉得好看。
她问:“这是你画的?”
颜华林点头,问她:“你喜欢这个?可以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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