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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萤离去后,聚在两仪殿的弟子三三两两散开,唯独柳君琢原地不动,他一个人站那,少年青涩的笑容里透着落寞,还有局促不安。
方才的青衣弟子走到柳君琢身边,安慰道,“雪萤师妹一向心高气傲,柳师弟莫要在意。晚些时候我去说说她。”
柳君琢是好看的,寻常的短打穿在他身上非但没遮去柳君琢风采,反倒勾勒出柳君琢的身形,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完全张开,窄腰大长腿,他肤色极白,容貌俊美,笑起来少年意气风发,明艳张扬。
“我刚入门,师姐看不上眼也正常,兴许日后相处下来,没准师姐就转了脾气。”
见柳君琢不甚在意的模样,青衣弟子松了口气,温润笑道,“你初来太玄门也不认路,我带你转转。”
柳君琢乖巧点头,跟在对方后面,从两仪殿途经紫微道,被外头传为剑修证道之地的太玄门,其实和其他门派没什么不同,主殿侧殿,云台练剑坪,两只眼睛一张嘴,一个模样。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大殿已经三百年没修缮了。
无他,唯穷而已。
柳君琢拾级而下,目光越过云雾,停留在前方,寒溟石铺成的紫微道本该无坚不摧,偏偏此刻多了道数掌宽的剑痕。
几个小道童向青衣弟子行礼,离去后和同伴叽叽喳喳。
“看见了紫微道上的剑痕吗,就是雪萤师姐砍的,上一个劈了紫微道的可是人称剑仙的玉衡子师叔。”
“哇,这么厉害,不愧是师徒。”
“那当然,雪萤师姐不仅剑法好,人也漂亮。她可是公认的太玄门第一美人。”
柳君琢下意识回忆起殿上少女的身影。少女穿着轻纱般的白衣,好似九天神女,乘风而来。一片轻纱遮去她的眉眼,但不损少女的容颜,反倒勾勒出一种欲说还休的味道,大约是功法原因,肌肤中少了血色,乍一看恍如玉人。
她看向柳君琢时,娇柔的声音毫无暖意,反倒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越是高不可攀,越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第一美人……
柳君琢不自觉舔了舔嘴唇,“那个,雪萤师姐很厉害吗?”
青衣弟子转过头笑道,“我倒是忘了,唤我温安就是,你方才问我雪萤师妹历不厉害……”
温安是太玄门首徒,传说中的老妈子大师兄,太玄门大事小事都要管,他容貌清秀,气质温润如玉,待人温和有礼,加之比试从不伤人,又喜爱青衣,被称为君子青。
“每月初一太玄门都有一场比试,到时你若是手头无事,可以来看看。”温安顿了顿,嘴角漾开浅浅的笑意,意味不明“我和雪萤师妹的。”
柳君琢下意识避开温安的视线,心中泛起一种不悦,大约是他对雪萤有好感,温安又在他面前炫耀的缘故。
“逗你的。”温安笑出声,一下子缓和了气氛,“雪萤师妹剑法出众,门中弟子早已不是她的对手,我虽能和她比试,但多败于她剑下。再过些时日,师妹怕是不会再找我比剑了。”
“所以,柳师弟更要努力啊。”
柳君琢耳根燥红,“师兄我并非那个意思……”
温安笑起来,“师弟不必谦虚,太玄门皆奉强者为尊,眼下师弟虽刚进门,但我相信,师弟很快就能后来者居上。”
毕竟上一个天生剑骨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
说话间温安已带柳君琢领了一套道袍,黑红交错,和大殿里的弟子差不多,照温安的意思,脏了不容易看出来。
毕竟剑修常年冲在前头,头一个挨打。
至于温安和雪萤这类人就是特等生有优待权,就像你读书那会,学霸任性一下,老师也不会管。
另附一把铁剑,外加一个表明身份的玉牌,入门弟子三件套齐了。
完事温安还鼓励柳君琢,“只要你能在雪萤师妹手下过上三十招,太初宗的二十四神剑任你挑。”
柳君琢有点纳闷,“太初宗?”
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师门,而是隔壁的太初宗?
温安脸上难得浮现一缕哀痛,“衣食父母,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该拿的也拿了,该记的也都记了,考虑到柳君琢还未踏入修炼,没法一步千里,温安好人做到底,“来,我送师弟去凝神峰。”
他长袖一抖,飞出一道青光,这道青光并不凌厉,反而有种春风拂面的暖意,柳君琢定睛看去,温安手中握着一把三尺青锋,剑身覆着一层青光,剑柄由青枝缠绕而成,看上去像春天的嫩芽,春意黯然,剑首甚至吐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秀气并不女气,相反柳君琢觉得和温安意外般配。
温安的表情比以往更加温柔,他拭过剑身,低语着,“好谷雨,柳师弟刚入门,不会逍遥游,载他一程好不好?”
温安温柔似水的态度叫柳君琢想起外头一句传言。
太玄门弟子大多无道侣,是因为他们把剑当成了老婆,还不愿意纳妾。
柳君琢甩开这个想法,对上自己手中这把不起眼的铁剑,再联想到雪萤的身影。越发坚定自己的信念。
不会的,雪萤师姐好看多了。
柳君琢出神这会,温安手里的谷雨已经化为一柄巨剑,温安率先踏上去,柳君琢正想动身,温安突然道,“师弟且慢!”
柳君琢停下脚步,提起精神准备认真倾听御剑飞行的注意事项。
便听温安道,“待我帮师弟使个清尘诀。”
柳君琢,“……哦。”
凝神峰在太玄门西侧,说白了就是一座孤峰,又因玉衡子常年居于此,剑意所到之处草木变色,时间一久就秃了,大约是嫌光秃秃的山峰不好看,某位爱美的女性长老在凝神峰设下阵法。
从此凝神峰终年下雪,举目只见白雪皑皑,天地茫茫。
大雪封山总比秃子山好听。
路上温安还在给柳君琢科普玉衡子和雪萤的脾气。
“早些年玉衡师叔在外,前不久刚回来,他一向不理事务,极少在门派内现身,关于玉衡师叔的性情我也是听雪萤师妹讲的。玉衡师叔……”
宅,懒,咸鱼一个,还是个死萝莉控。
温安是听不懂雪萤一些抱怨的,只是他也能看出来,玉衡子不爱动弹,不喜欢出门,惜字如金,温安的记忆里多数里玉衡子不是在暴打徒弟,就是在暴打徒弟的路上。
师徒关系不好,非常正常!
“等你能赢过雪萤师妹,就可以找玉衡师叔约战了。”
柳君琢他哪敢啊,嗫嚅着,“师兄说笑了。”
温安满不在乎摆手,“没事没事,欺师灭祖是太玄门传统,你雪萤师姐打小起就和玉衡师叔约战。”
“说起来上任剑仙还是玉衡师叔的师伯呢。”
温安说的是一脸欣慰,与有荣焉。
毕竟自家人打自家人叫传承,被其他门派的夺去剑仙称号,那才是耻辱。
“至于你雪萤师姐……”温安只说一句,“莫要看她的真容。”
柳君琢纳闷了,不论是根据外人的传言,还是柳君琢的亲眼目睹,雪萤毫无疑问是个美人,即使被面纱遮去半张脸,那仅存的半张脸也是令人遐想万分。
“雪萤师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温安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柳君琢,毕竟柳君琢是雪萤师弟,以后算半个亲人。
“你师姐她……”
“雪萤师姐在凝神峰和玉衡师叔比剑,大家快去围观啊。”
话音一落,凝神峰方向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剑光划过,天际云层撕裂,泄出几道口子,天光由此射出。
数个太玄门弟子从柳君琢身边飞过,身影飘忽,转眼就没了踪影。柳君琢正惊叹师兄师姐的身手时,温安正冲前头一个女弟子高喊。
“帮我抢个前排!”
注意到身后柳君琢怀疑的目光,温安干咳一声,端的是君子温润如玉,“你玉衡师尊乃当世剑仙,有幸见得他拔剑,你我受益无穷。”
柳君琢,“……哦。”
等两人赶到时,现场已围了一大群人,甚至几位长老也现身了。大伙非常有默契不出声,围观雪萤和玉衡子的打斗。
不知道是照例的师尊教训逆徒,还是逆徒以下犯上。
柳君琢初入太玄门,也不懂门道,只是看雪萤和玉衡子你来我往,时而剑光闪现,剑气破云,让人惊叹连连。
雪萤师姐真的好厉害。
倒是几位长老点评起来,“雪萤剑法又精进许多,哎,不服老不行,后生可畏。”
“倒是玉衡这次历练回来,剑意又上一层楼。”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道至简。师兄的剑意已至臻。”
他人的评论一字不落钻进雪萤的耳朵,她面无表情往前走了一步,剑尖从地上划过,溢出的冰霜瞬间冻结大片,待再看向数步之外的玉衡子时,她胸中的怒火越发高涨。
第十八回。
这是玉衡子第十八次躲开了自己的剑,不与自己正面交锋。
下山以前天天逮着自己毒打,回来以后牛逼了,连剑都不出鞘了,厉害啊。
雪萤握紧剑柄,语气冰冷,“师尊这是看不起徒儿?”
玉衡子脚尖点在一株枯树上,俯视下方的雪萤。经历半天打斗,他依旧衣衫整洁,仪表不减,青丝被玉冠细心束好,只有几粒雪子落在发上。
他虽被冠为当世剑仙,容貌却极为年轻,不过三十不出头,此刻不执剑,乍一看像个世家弟子。
“徒儿。”玉衡子轻叹几声,眉眼里流露出几分无奈,“别闹。”
“艹你妈是男人就下来和我打架!”
还在观战的众人纷纷抽气,柳君琢大约有点幻想破灭,转头看向温安,温安表情平静。“雪萤师妹其实脾气不太好。”
“被逼急了会骂人。”
“躲躲躲,你丫玩打地鼠吗,信不信老娘锤爆你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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