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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运噼里啪啦打下这串字时, 心里什么都没有想, 也没有权衡过得失, 会不会让他的事业受挫……他做事从来不会去瞻前顾后。
做完这些, 他有些沮丧, 又有些高兴。他把手机放在了一旁, 极力平定情绪, 默不作声地伸手把伏渊的一只手拉到自己的手心里来攥着。而伏渊站在旁边,低头注视着他的目光,像看待一个孩子般宠溺。抬手轻轻揉了揉他顺滑的黑发, 低声道:“小九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什么……”
韩运不懂的是,在他们那个年代,一千多年前, 龙阳之好是非常常见的一件事, 达官显贵大多都喜欢在家里豢养男宠,整个王朝都盛行男风。可是在一千多年后的现代, 科技文明发达了, 却反而像是退步了一般……
韩运前段时间一直在国外工作, 他英语变好后, 在跟同行交流之中, 了解到同性恋在这个圈子里特别普遍, 十之八.九的男模都是Gay,可他们大部分都没有勇气在事业上升期出柜,因为多少会影响到事业。
不仅如此, 他还了解到在国内, 同性恋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出柜就等于被封杀,等于放弃事业,同时会遭到莫须有的谴责。
韩运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捏了捏他的手,抬起头满脸伤感地道:“你从前让我当了皇帝,现在我为了你放弃了江山……伏大人,朕马上就要糊了,赚不了钱也养不了你了,家里东西……”他神情一片沉痛,心里想到了自己未来人人喊打的落魄境况,“能卖就卖吧!”
伏渊坐了下来,他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因为个子高大的缘故,代替了帐幔的作用,遮住了殿内摇曳的烛光,一双深邃眼睛也被遮到了阴影里,安静注视着韩运:“江山没有丢,何况,臣还有钱,不用变卖家产。”
韩运当然知道他有钱了,他担心的不是以后没钱花,他还有这么多宝贝,怎么也不至于太惨,韩运是觉得,自己做皇帝也做得不好,在现代找了个工作,也做不好。他以前不会这么想,现在长大了,心思敏感,才会想这些。
他迎着伏渊的目光,低声地道:“我是不是特别没用?你……后不后悔跟了我?”
“陛下不该这么问,”伏渊目光沉沉,幽深不见底,“陛下应该问自己,会不会后悔。”
“我?我当然不后悔,玄著你这么好看,过十年还是这么好看,过三十年还这么好看,我怎么会后悔?爱你还来不及。”
“那便是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小九可懂了?”他的声音至始至终都很温柔,而且那种强大得毋庸置疑、令人信服的态度,让韩运鼻头一酸,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道:“那我老了怎么办?我怕……”
“别怕,我陪你一起老。”伏渊的眼睛是黑色的,是最深最纯粹的漆黑,韩运鲜少能从里面看出情绪来,但此刻,他却能从中识别出来,伏渊的眼睛里清晰倒映着自己,写满了爱与宠溺。
韩运又是感动又是怅然的,整个心脏溢满一种属于年轻人的忧愁,他轻轻把下巴搁在伏渊肩膀上,手臂环着他的腰,脑袋趴在他的颈窝处轻轻蹭了蹭。
韩运是真以为自己肯定要糊了,索性把手机也关了,潇洒避世了好几天,闲来无事作画写字抚琴,对着窗外的的仲夏光景,飞鸟落在树梢,又飞走了,他心里的浮躁慢慢也随着去了。
等到他算着日期,差不多是下一期节目要录制的时候,韩运才开了手机。
果然,手机里有不少未接来电。
他刚开机不久,赵鲁就联系上了他:“哎哟韩老师!您可终于接电话了,可没把我给急死!”他说道,“您的棋具还在我这儿呢,节目录了也得给您还回去了,放我这里不太安全。可我到处打听,都打听不到您家庭地址!您到底住哪儿呢?我给您送过去。”
“不麻烦了,我住的远,改天我来拿吧。”
韩运这点不愿意让人窥探隐私的怪癖,很多明星都有,赵鲁也没有追问,就说好:“什么时候来就告诉我一声。”
韩运以为他接下来就要说自己不能录节目了云云,心里很平静,结果赵鲁下一句就是:“明天的节目录制,您能来录吗?”
“录……我还能录?”说好的封杀呢。
“怎么不能录了?”赵鲁起初看见韩运居然公开出柜,心里翻腾起了轩然大波,心说这下可完了,又得换嘉宾了。因为他们台的性质,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有“污点”的艺人来上节目的。
在他们台,有个从广电那里拿到的黑名单艺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半公开的出柜明星,别的就是有前科的、被封杀的艺人。
按理说,韩运这次,也应该上这个黑名单的。
可上面一句话也没有说,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再一看网上,骂声出人意料地停止了,□□消失的干干净净,网络喷子好像被施展了精神`控制术一般,一个个也闭嘴了。
评论画风相当和谐。
【竟然有两个同款玉佩……专门看了下节目了解了一下价格……打扰了……】
【模特和明星是有本质区别的,据我所知男模很多都是那个,没什么好批评的。】
祝福的声音也很多。
赵鲁是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时候键盘侠变得如此宽容了?他不知道的是,的确有不少人是怀着恶意的,可当那些人正准备发表一些满含恶意的评论时,就会手指抽搐、动弹不得,最后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范围极大的法术,用的是一件精神控`制类的法器,法器效果其实是很鸡肋的,但在凡间效果却十分逆天,用在此处再合适不过了。
凡事有因果,伏渊本是不能去干扰这种因果律的,否则会引起秩序紊乱,他只是见不得韩运因为这样的小事忧郁,才出手干预。
于是,韩运这件事没有波澜,也没有上头条,结束的平静又安然。
赵鲁让他去录节目,韩运已经有点不想去了,他享受万众瞩目,讨厌万人唾弃,很怕又一次酿成事故。
他问道:“如果我……不录了呢?”
“您看看合同,要付违约金的,不能不录。”赵鲁道。
韩运听着眼睛就瞥向家里的家具,琢磨着卖掉哪个好。
他琢磨着的时候,却猛地瞥见一个很眼熟的花瓶。
他仔细一看过后,心里一惊,这不是上次他卖掉的那个靛青蓝釉龙纹梅花瓶吗!
他对自己的东西,虽然没什么收拾,可记性还是不错的,这个梅花瓶是他收藏的物品里,价值位于底层的一件,而且只有一件,不是一对,所以他才会拿出去拍卖,他知道拍卖就有钱拿,所以一直不愁没钱怎么办。
没钱就卖个痰盂,卖了就有钱了,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底气十足,但他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拍卖掉的花瓶,居然又神奇地回到了家里来。
韩运惊疑之间,赵鲁又问了他几句:“喂?喂?韩老师?”
“我在……我再,考虑一下,等会儿联系您。”赵鲁发量稀少,发际线特别感人,明明正值壮年一摘帽子就成了老人家,所以韩运心里忍不住地可怜他,便对他尤为客气。
赵鲁点头说好好好,就挂了电话。
韩运上辈子对花粉过敏,很多种花的香味他闻到就会产生不适,哪怕现在不过敏了,也会觉得难受,殿外院子里的桂花算是他为数不多能接受的花香味。
因此,他的宫殿之中,没有繁花的点缀,窗台有几株香味很寡淡的幽兰,花瓶中插了几枝文竹。
韩运盯着那个花瓶看了许久,确定就是自己卖出去的那个,实在忍不住了,就把花瓶抱起来,抱到正在执笔画画的伏渊的面前。
他一过去,伏渊就把画卷了起来。
韩运没看仔细,好像画的是殿中的陈设。他走到伏渊面前问他:“这是不是我之前卖出去的那个梅花瓶?”
伏渊回答:“是。”
韩运瞪大眼睛:“你难道偷偷把它给……”他压低声音,好像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偷回来干什么?卖都卖出去啦!”明明不是自己干的,韩运还是有一种干了亏心事的感觉。
伏渊扭过头看着他,笑道:“花瓶是卖出去了,既然卖出去了,那出现在买家的家中,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韩运听明白了,原来是伏渊把花瓶买走了!他愣了半晌,也想不清楚,挠了挠头道:“你为什么要买啊,这不是白白给拍卖行手续费还缴了那么多的税……”他一想到缴税都几千万,心脏都紧了。这么多钱,直接发给他多好。
伏渊失笑:“我瞧这花瓶好看,流出去可惜了。”
韩运噢了一声,不太能接受这个理由,家里好看的东西多的是,这花瓶着实一般。
韩运问他要钱,是不好意思要太多的,他自己赚的那点钱又怎么够他花的?但以这种方式,那钱就以合法渠道进入了他的腰包。韩运理所当然认为这是自己赚来的钱,是属于他自己的,花起来大手大脚,无所顾忌,连心情都是阳光的。
韩运也不是真笨,他心如明镜,伏渊对身外之物都不感兴趣,这人活得像他这般长久,估计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
他其实能猜想到,伏渊大费周章,不过是变着法地给他发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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