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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隐岱冲杀在前,看似所向披靡,却已察觉敌人甚是难缠。虽然初时被他杀得阵脚大乱,但短时间内居然又组织起来,进退之间,颇有法度,似是久习战阵配合的老手。虽然忌惮他刀势无匹,不敢太过近前,然而众人四散奔跑,包围圈却开始扩大。
似这等战阵冲杀,最是讲究一鼓作气。若是陷入缠斗,对于张隐岱来说,绝不是甚么值得高兴的事。他骑着马,在地上那就是诺大的移动目标,只要速度降下来,他坐下马匹便一定会被当作活靶子,刀砍剑刺,无所不用其极。
他心中挂念曹安舒,却找不到丝毫空隙,去回头观望。好在此时尚未听到身后传来女子惊叫和敌人欢呼声,也算是好消息了。
对方包围圈变大,人手必然分散,集中在一点上的力量便弱了下来。这些人虽然身份可疑,但终究不是军队,没有配备箭弩之物,不能远距离杀伤张隐岱等人。
张隐岱正待趁此机会,一举掩杀过去,突破重围。忽见对方在他马匹前方两侧退开,竟是让出一条路来,张隐岱方自惊疑,便见一个中年男子从那群人中走出来。
他也一样穿着黄衣,但夕阳之下,霞光仍亮,张隐岱一眼认出,这便是那日收买城中无赖,错把曹安康当作安舒掳走的“萨宝”。
他两手空空,站在张隐岱马匹前驱之路上。张隐岱不知他弄什么玄虚,长刀朝他一指,催纵马儿,加速冲刺过去。
那人对他的刀锋视若未见,却张开双手,如一只大鸟一般,口中大声叫唤:“曹安康。”声音奇异,似有某种独特难辨的节奏。
张隐岱正自惊疑,便见身前曹安康突地张开双目,她本在低声诵念甚么,此时却双唇紧闭,眼睛无神,一张脸毫无生气,似是个刚做好的玉偶娃娃。
“萨宝”口中又发出怪叫,声音凄厉,便如夜枭一般,曹安康如受指令,一转身,用尽全力,双手向前一推。
张隐岱在她转头之时,本已有所提防,奈何曹安康这一推之力巨大无比,浑不似个弱质闺阁女子。他在马上无处着力,被她这一推,竟是坐立不稳,一个跟斗,翻下马来。
瞬间便有十来人围了上去,张隐岱立定身子,即刻陷入包围。虽然他刀势雄浑,敌人不能抵挡,被他毫不客气,砍杀了好几个。然而四面八方之敌源源不断涌上来,竟是陷入了苦斗。
曹安康推倒张隐岱之后,身子骤然失力,卧伏马上,竟似晕厥了过去。那马儿失了指引,停下脚步,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安舒原本紧跟在张隐岱之后,饶是她骑术精湛,在这等混乱之中,要控制马匹奔跑速度与路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容易冲到外围,眼见突围有望,谁知顷刻之间,形势大异,她这一颗心,便似掉进冰窟里一样。
“萨宝”站在前面,一双碧绿眼瞳望着曹安舒,只等她停下马来,束手就擒。
却不料安舒那匹马竟毫无停下的意思,径直朝他飞驰而来。张隐岱落马,曹安康晕倒,这种种异事,竟似完全没有影响到她。她压根儿不往张隐岱、曹安康二人望上一眼,只一声不响,夹紧马肚,不停催逼马儿,那马儿吃痛,知道骑手心意,竟是以吃奶的劲儿,全力冲刺而来。
萨宝站着的地方,正是众人退开的地方。此时他的手下都在往张隐岱方向增援,谁也料想不到,剩下这个唯一的娇滴滴的小娘子,竟还有勇气,朝萨宝正面直冲而去。
便在这刹那之间,萨宝所在之处,竟成了唯一的空挡。
这“萨宝”虽有控制他人心神的奇术,却不会武功,适才在战阵中时,也是被众人护在中间。此时见安舒纵马而来,不敢拦阻,连忙闪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安舒冲出包围,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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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沙漠中的黄昏,唐时王摩诘曾有名篇传世,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安舒此时便在大漠之中,日落之时。倘是有人问她,这落日究竟是有多圆,她却实是答不上来。只因她突出重围之后,一路策马东行,竟未曾有功夫,回顾身后落日。
好在不过半个时辰之后,她便见到了前来搜寻他们的卫队,为首之人,正是曹宗钰。
曹宗钰今日可算是经历了有生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天。
他晨起收到父亲传讯,即刻回城处理职方司走脱人犯的事务,事情尚未理清头绪,便接到龙家飞马来报,安舒安康两人并郭曦被惊马带走,不知所踪。
这个讯息直是惊天霹雳,令他方寸大乱。将城里之事授命给李冲子临时总揽,自己则带了身边所有能调动的人马,马不停蹄赶回龙家马场。
安舒去龙家马场,带了一半卫队,约有八十人之多。因安舒走失,卫队众人正人心惶惶,自责、愧疚、不安、恐惧,兼而有之。卫队来自禁中,对安舒身份多有心知者,如今竟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走失安舒,该当何等罪责,实是无法想象。
因此,看到侯府世子赶来主持大局,卫队人人感佩,踊跃听命,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异议。
曹宗钰心中虽忧急如焚,却也知道,自己此时绝不能自乱阵脚。先让龙念远把马场仆佣全都派出去,从周边牧人口中打探消息,以便确定搜寻方向。
这一问之下,却发现众多消息,相互矛盾,莫衷一是,若照这些说法,则今日所惊的马匹,断不止十来匹,竟是有上百匹马儿,从四面八方,各个方向奔逸而去。
结合龙念远提到的水边红衣人,曹宗钰心生警讯。若是有人特意买通周边牧人,或者事先布置好马匹,故布疑阵,那么此事就绝不简单。
他带来的人马,牧场的佣仆,安舒的卫队,甚至加上李允顺尉迟德等人的侍卫一起,满打满算,不过三百人之数。若是在城池之中,自可以组织起一场像样的搜查。然而草原荒漠之上,这丁点人马若是毫无方向地投进去,便如撒进汪洋里的芝麻一般,一点响动都听不到。反而可能贻误宝贵的救援时机。
众人都等着他下令,安舒卫队更是迫不及待,阿冉阿宁的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便是他自己,何尝不是心急如焚。只需稍微想象下安舒等人可能遇到的危险,心脏便如被人攥紧一般,疼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然而他心知此时越是危急,越是必须静下心来。好在跟她二人一起失踪的,还有郭曦。他已猜知郭曦的真实身份,有他在,总归可以稍微放心一点。
他没有即刻派人马出去搜寻,反而坐下来,让信得过的牧民,详细禀报马场周边及远近地形。
听了大概六七个人的描述之后,将几人言辞交互印证,剔除明显矛盾或模糊的说辞,再将剩下可靠的信息组织起来,脑中高速运转,几乎是生生凭空绘出了一副山川形势舆图。
再将自己放到对方首脑的位置,自问,若是我要将她二人的惊马引走,该当选取哪条线路,何处设卡,何处引诱,渐渐描摹出几条可供参考的路线。
以此为据,与打听来的牧人说辞相互印证,果然便发现,有一条线路,其每一个环节,每一处预设的卡点,竟都能从牧人的零星言辞中找到佐证。
——阳关。
这一番思量,说来虽是轻松,却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李允顺与他相熟多年,竟是从未见过他如此满头大汗,凝眉苦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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