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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见他做什么?”皇帝问。
死到临头, 皇帝担心皇后野心不死, 还想作乱。
“陛下紧张什么?”皇后道:“臣妾一族已被陛下捉拿殆尽, 没能力再起造反之心。而且我这一辈对不起陛下, 但您别忘了,大陈开国时,臣妾一族祖上出了不少开国元勋,这些元勋总没什么过错吧,待我们这一辈被陛下处置尽, 先人们怕是连个后辈祭祀烧香的都没有,宋大人多少与我母家搭得上一点关系,先祖之事我托给他,那是陛下近臣, 断断不会与我这种人同流合污,您放心。”
后戚这一辈狼子野心, 被清理是理所应当,但往前几辈大陈开国时, 后戚一族确实出了好些战功卓越的元勋。后辈作乱, 先祖无辜,中国传统重视祭祀香火, 若是功臣先祖日后连个香火都没有人烧,也是凄凉。
而大陈朝廷关系盘枝错节, 宋氏一族虽从未依附后戚, 但往远了算, 两家的确祖上搭得一点远亲关系, 日后祭祀,请他们代办倒也说得过去。
若是如此,皇帝无话可说,他向来赏罚得当公私分明,这辈子人做的孽自有他们自身承担,开国元勋们对大陈的恩义也不能抹去,想了想,皇帝便同意了皇后的要求,喊了贴身随从把宋大人请来。
对此宋青山一无所知,他正在家里与儿子一道指挥下人将屋子收拾整齐,准备搬离京城。
夫人遭此大劫,他辞了官,在京城以南的元城买下了一座雅致华美的山庄,位于山清水秀之地,相信夫人在那里定能身心放松,慢慢恢复。
眼看家当整理得差不多,明日就可出发,宋大人准备再进内厅照顾妻子一会,宫里就来人了,说是皇帝传召。
突然召他去狱中探望皇后,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想着是皇帝旨意,宋大人便留下儿子照顾妻子,自己则更了衣,随宫人去了。
马车摇摇晃晃驶向廷尉牢狱,哪怕行驶在路上,宋大人依旧挂念府里夫人,他甚至想着在元城新庄园里开辟一个大花圃,专门栽种夫人喜欢的兰花,最好还能谋点稀罕品种,日后博她一乐。
待夫人身体好点,他还可以陪她去更多地方,她喜欢世间美景,他辞官后有大把时间陪她。
这些年宋大人早已习惯将妻子的喜乐放在第一位,哪怕众人对他辞官表示遗憾与不解,他依旧不后悔,在他心里,拥有世间最美丽的妻子与最幸福的家庭比一切都重要,他愿意为了家庭与妻儿,丢下男儿官场前程。
想了半天,牢狱到了,在宫人指引下,宋大人停了思绪,下马车进去。
宋大人是文臣,鲜少来牢狱,进来有些不适,拿衣袖遮住鼻腔,挡住牢狱里的尘土与血腥味。
走到最里头,终于到了皇后独自关押的牢笼。
狱卒开门让宋大人进去,看到皇后的一瞬,宋大人难以相信眼前场景,记忆里大陈最尊贵光鲜的女人,此刻头发披散,衣着污浊不堪,半靠在狱中肮脏杂乱的稻草堆上。
见他进来,皇后苍白无神的面容立刻变得灼亮,仿佛又在谋算着什么,这意味不明的眼神让宋大人内心一凛,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保持着距离,冷声道:“不知娘娘何事召宋某人,但丑话说前头,若你再心怀不轨,妄想做出不利朝廷与陛下的事,宋某断断不会容你。”
那日宫宴谋逆派宫变,宋大人事先并不知情,一来他是文官,手中没有军事力量,知情也无益。二是反谋逆一事,知情者越少越安全,加之皇帝不想将宋家牵扯进风波,才没告诉宋家父子内情。
即便事后才知真相,宋大人依旧理解皇帝的选择,宋家虽与后戚有些远亲关系,立场却截然不同,宋家历代对大陈忠心耿耿,事后自也对谋逆派憎恶切齿,今日来看皇后,心中再无对国母的尊敬,只想与害国祸君之流划清界限,再想着皇后陷害自己的妻子,心中更充满鄙夷与厌恶,上来便直接冷脸摆出立场,语气毫不客气。
可皇后并不以为意,反而回了一个笑,施施然道:“多日不见,本宫越发敬佩宋大人,想不到大人心胸如此宽广,上次宴席你夫人与皇帝苟且被抓奸在床,可你竟对皇帝半点不芥蒂,这时还在忠君爱国的维护他。”
提什么不好又提这事,宋青山当即怒斥,“我芥蒂什么,那明明是你歹毒设计陷害,陛下与我妻子再清白不过!”
“清白,宋大人书读得太多,脑子不灵光了吗!”
“本宫倒要笑你可怜了,你口口声声忠心爱国,一心为朝廷,你将皇帝当君主当兄弟,将妻子当爱人当心肝宝贝,他们同样对你了吗?”
大人这些年一派文人作风,何曾被女人讥讽,不由冷眼瞪去,“你究竟什么意思!”
“都说了可怜你,走之前告诉你一些真相罢了,你以为你夫人跟皇帝清白吗?”
“来,告诉你一个秘密……”皇后压低声音,“当年你跟你夫人结缘,不也是在床榻上吗?可你要知道,那床榻上还曾经有另一个人呢!”
提起多年荒唐,宋青山脸面挂不住,一口否认:“胡说八道!当年之事你又想编排什么!”
“本宫没有编排,”皇后表情很坦白,“我都是要进土的人了,还有什么值得编排隐瞒,当年事我不妨直说,就是本宫安排的……不,应该说是后戚一派做的,当年我家族要将我送上皇子妃之位,你婆娘阮惜妍挡我位置,我们家便算计将她拉下来,才在当初某官夫人宴席中,安排一场你们双双醉酒躺到一处的戏,当然,酒里是下了药的,就为了撮合你们两给我让路。但本宫彼时年轻气盛,看阮惜妍不顺眼,那会闺阁千金中她处处抢我风头,京中大多子弟中意她而不中意我,凭什么?就凭她美?凭她楚楚可怜超凡脱俗?我偏要毁了她这副形象,皇帝那会不也一往情深非她不可吗?对我半分不搭理……我心中恼恨,越发要折磨他们,我不仅配合家族给你们下药,还偷偷让人给皇帝也下了药,所以那天最初是皇帝进房间与她呆在一处,完事了你才进去,接着没多久被人发现,这事便理直气壮栽赃到你身上。”
“如此我不仅扫平了自己道路,我还让他们爱而不得,让她委身于皇帝之后又要嫁给你,哈,多讽刺……”
“而现在,宋青山你以为自己女人很清白吗?她和皇帝早就有了苟且……”
“你住嘴……”陡然听到不知真假的内情,不知宋大人信了没有,他摇头道:“闭嘴……不可能!”
“不信?那你对当年事一点感觉没有吗?仔细回想,没觉得蹊跷过吗!”
宋大人答不上来话,的确,至今整个过程他依旧不清楚,只记得喝酒喝到一半,晕乎乎神志不清,醒后发现自己跟宋夫人躺到一张床上,两人皆是衣衫不整。
而冲进来的人一口咬定是俩人酒后误事,做了糊涂事,自己便也糊糊涂涂信了。且那会他单恋曾家千金多年,原以为心上人要嫁给皇帝,自己再无指望,暗自心伤许久,可那一件事成了他的转机,让她最后嫁给了他,他内心虽对醉酒后荒唐感到自责不齿,但又因得到她觉是命运暗中的馈赠,此后他对她加倍好,他想向她证明嫁给自己是没错的,想用此举感谢上天的恩赐。
可从这位近乎失控的皇后口中听到的内幕,根本不是馈赠,而是不堪的设计与荒诞。
皇后仍在笑:“震惊吗宋大人,这就是事实啊,你的爱妻的确跟皇帝有过肌肤之亲床榻之欢,而且,最初虽是我下药,但你能保证这两个人从无私情吗?”
“当年那两人可是青梅竹马海誓山盟,肯定难以放下,若是放下,为何你夫人后来处处躲着皇帝,连对视都不敢,不是心虚吗?皇帝一把年纪,说来也臊,不仅将几十年前与你夫人的定情玉佩日夜揣在身边,夜里做梦都还念她的名字……”
“哦,忘了告诉你,这一次宫变本宫下了蛊,但下的是情蛊,如两人心中再无情,中蛊是无反应的,可她们的表现你的看到了……”
“你以为皇帝这一次为何定要置我于死地,除了我逼宫谋反,何尝没有替阮惜妍出气的意思?”
“可笑你宋青山这顶绿帽子戴得稳如泰山,这么多年你亲如手足誓死效忠视的君主,做梦都觊觎着你的老婆,而你老婆也屡次与他有过见不得人的苟且……”
“枉你将这两个人捧着供着,尤其是阮惜妍,你将她当不食烟火的神女奉养,事事将她放在第一,为了她你不顾一切,辞官,不要前程,终身不纳妾,不碰任何女人,甚至你戒欲,不把自己当个正常男人,可你心心念念,付出所有,爱的卑微,爱的失去自我又怎样,你可能还不断麻痹自己,觉得自己很幸福,是这世上最圆满之人吧,可笑这都是假的!你的神女心里从来没有你,她早就背叛了你……”
“够了!”宋青山再听不下去,几乎是低吼着打断:“你这毒妇,你胡说……”
“我是可怜你才告诉你真相!”皇后根本不停,反而笑得浑身发颤,她再度压低声音,“对了,不止如此,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你的儿子宋致吗?当年你那一天根本没有碰阮惜妍,那孩子是怎么怀上的?他到底是谁的?你的妻子不爱你,你的儿子是不是也不属于你?”
宋青山的脸已铁青,皇后的话癫狂无度,可听起来越发真实,一步步逼垮人的心防,揭开真相,撕毁了多年来精心织布的幸福梦境,宋青山站起身,温润的脸此刻瞪大眼,紧盯着皇后,胸膛起伏不停,恨不得皇后再要说话就出手将她喉舌封死。
皇后依旧不依不饶作死般道:“铁证如山,养了爱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儿子,难道你没仔细观察过他的长相吗?你没发现他跟皇帝更像吗?此外,他爱好作画、品茶、收集文玩,哪样不是随了皇帝,可怜你辛苦忙活二十几年,为旁人做了嫁衣,自己倒要绝后……哈哈,你若不信,可以滴血验亲……唔……宋青山……唔……”
后面话皇后没有说完,牢狱里只传来人哐当的撞击与“唔唔”的挣扎叫喊。
守卫狱卒不由回看了一眼,就见往常温润的宋大人不知为何失控,他白着脸,手里端起那杯毒酒,往皇后口里灌去!
他嘴里念叨着:“住嘴……住嘴!”
狱卒们惊讶下并不敢拦,反正皇后总是要死的,没准皇帝喊宋大人来,就是为了送皇后一程,狱卒们便没有发声,只当没看见。
而牢狱里,皇后渐渐躺下,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被如此喂下毒酒。
但断气前她仍朝着忍着毒药腐蚀脏腑的剧痛大笑:“你接受不了的,我知道……人付出越多,越无法接受背叛……宋青山,你绝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你这些年有多爱她,你日后就会有多恨她……”
话声断断续续的,狱卒们听的并不清楚,但很快皇后没有了声息,应该是断气了。
随后,众人便见到宋大人走了出来,他丢了毒酒杯,步伐有些凌乱,不见灌皇后毒酒时的狂乱,只剩下一脸阴暗与恍然。
狱卒们不敢拦,看着他走远。
外头天空不知何时下了雨,宋青山没上自家马车,而淋雨前行。
漫长雨幕中,他面色失魂落魄,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同一时刻的宋致正在家中陪伴母亲。
他刚刚伺候完母亲用药,看天色已晚,皇帝将父亲召去,也不知父亲何时回来用晚饭。
等了半晌,忽然门一响,一个身影踏进,竟然是父亲。
目光所致的一瞬,宋致险些认不出来,平日素来对仪态讲究的宋青山浑身被淋得透湿,仿佛从水里捞出来,而他面容灰暗而绝望,眼珠却发红,像是拼命忍耐着某种情绪。
他眼神在投向宋致时古怪而专注,盯着宋致打量好久好久,像是第一次认识,要将他面容五官拆开看个透彻。
宋致不禁被他的反应微怔,喊了一声父亲,可话没说完,宋青山一摆手,屋外猛地冲进几个身材魁梧的家丁将宋制按住,宋制不由道:“父亲,你做什么!”
他的挣扎毫无作用,几个大汉紧按住他,其中一人端了碗进来,另一人直接拿着针扎向宋致手指,一滴血落下,溅进碗里液体中。
那些人随即将碗端到了宋青山面前。
不知那碗里发生了何种情况,宋青山看了半晌,倏然毫无姿态地仰头大笑。
那是一种疑惑已久,不敢置信,癫狂绝望又崩溃的大笑,笑着笑着,竟笑出了眼泪。
眼泪滑下,宋青山连着手中的碗,将桌上的茶几整个掀了出去。
“哐当”大响,茶几崩裂,上面物件四飞,整个屋子被砸成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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