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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宋致来, 宫人纷纷避让。那眼里的恭敬敬畏,俨然已将他当成皇储,尚未登基的一国之主看。
此时宋致心情并不好, 虽然皇帝秘不发丧,但宋夫人不用太拘束,今日宋致便将母亲安葬在京郊山清水秀之地, 墓碑还是他亲手刻制。安葬后面对着母亲坟墓, 想着自己曾有的美满幸福与眼下支离破碎的人生, 从不醉酒的翩翩公子,今夜破天荒酗酒, 酒过肠腹却更加空虚痛苦, 在这深宫冰冷的夜,不知去何处。
兜兜转转, 最后走到了顾莘莘这。
见顾莘莘坐在内殿里, 他毫不避讳进入, 脚步微带踉跄,直接坐到案几旁。
他依旧黑衣黑饰, 沉郁的脸色透着酒气, 对着案几那一头的顾莘莘说:“过来,陪我。”
隔着不甚宽的案几,顾莘莘观察着他,并没有行动,而是不卑不亢道:“潜龙君,您若是醉酒了不适, 就回自己的住处吧!”
过去她喊他宋大人或宋致, 也总是言笑晏晏, 而现下换成了戒备陌生的潜龙君, 情况今非昔比。
对面她的抵触,宋致不禁面露急躁,“叫你过来就过来!”
顾莘莘依旧未动,目光沉稳地看着宋致,语气清冷:“潜龙君,我是谢栩的妻子,这不合礼数。”
“不是让你不许再提他!”酒后的宋致极易被激怒,他猛地站起身:“话说的不够清楚吗?以后你要永远留在宫里陪我!”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决心已定,他一把拉过顾莘莘的手,顾莘莘本能避让,她的躲避与抗拒再一次激怒了他,他快步绕到顾莘莘那头,抓住了她手腕,“谢栩有什么好,以后天下是我的,江山是我的,你自然也是我的!他拿什么跟我比?”他用力迫着她,甚至将她按在了案几上。
“不如今晚就让你彻底收心!”他力气越发加大,甚至试图将她控到自己怀里,虽然他清瘦了很多,但男女力量悬殊仍然存在,如果顾莘莘是个平常女子,这会多半被他控制住。
但顾莘莘不是,这一刻她被他按在案几上,几上摆件全被他酒后的躁动推翻在地,酒精熏染让他暴怒到完全不似过去,他红着眼眶,咬着牙,手重重箍住顾莘莘手腕,头部俯上凑近她的脸,似想亲吻她,可接下来,他动作倏然止住。
冥冥中似有一种奇特而强大的力量,绳索般桎梏着他,他的身子无法再前进靠近她,哪怕他拼尽全力,仍然无济于事。
宋致惊诧不已,接着他看到了更不可思议的事,他身后内殿,无数东西漂浮到了半空。大到地上的矮凳,半人高的鎏金铜烛台,帷幕后头的硕大官窑瓷花瓶,小到书架上的书,梳妆镜前的珠宝木匣,甚至刚刚被从案几拂到地上的文墨砚台……大小零碎的物什全部浮到半空中,以不可思议的姿态晃荡。
宋致震住,他下意识回看顾莘莘。
顾莘莘仍保持着被他压迫的姿势半仰在案几上,但她的表情从容沉稳,她再度风轻云淡挥挥手。
一霎那,半空中的大小物件又稳当当落在地上,而她再拂手又去了空中。
烛台上仍点着蜡烛,即便浮到半空中也并未熄灭,烛光一上一下的晃动,显得越发光怪离奇。
随后顾莘莘再一次拂袖,一阵风招进来,蜡烛齐刷刷全熄,而她再一挥袖,再度亮起。
一切似神似怪,似仙似魅。宋致惊得说不出话,但他知道眼下一幕,就连方才那股凭空而来束缚他的古怪大力,也是顾莘莘使然。
顾莘莘则冲他一笑,“看到没,这才是真正的我。”
“我并非常人,这也是我当初不能答应你的原因之一,你认为我是仙也好,是怪也罢……”
“这样的我,你还敢接受,敢靠近吗?”
宋致仍旧不说话,只瞪大眼望着顾莘莘,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不敢相信眼前诡异,但这一幕真真切切发生了。
她真的不是常人。
两人对视好久,直到宋致松开了顾莘莘。顾莘莘以为他会惊慌或震惊离开,但宋致没有走,他缓缓蹲下身,最后歪坐在地。
他像是终于情绪崩溃,他抱着膝盖,倏然爆出哽咽,“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真的没什么是真实。至亲不是他的至亲,身份也不是他的身份,他曾经爱过的女孩,也不是他认为中的模样。
这世界对他来说,太可笑,太荒诞了。
哪怕在地窖里囚禁到近乎死亡,哪怕父母眼前生生离去,他也没有这般哭过,这一刻的他不再是过去温文尔雅的模样,也不是被伤害后尖锐阴沉甚至酒后暴躁的狂乱,他抱着膝盖哭的像个孩子。
“我什么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厌恶眼前的一切,我根本不稀罕这个王位,可是莘莘,如果我不坐上它,我更将一无所有……”
冷冻刮过,夜半清冷的大殿,只听到他的哽咽声,一个男人哭到如此地步,必然是痛苦至极。
男儿有泪,顾莘莘突然想起过去谢栩未恢复记忆时,一贯无坚不摧的人,亦曾在军营里因弑父而流泪,哀伤自己一无所有,哀伤天大地大却无家无亲孑然一身,心底无人诉说的悲痛与孤寂。
顾莘莘说不清眼下是什么心情,怜悯有,悲叹也有,更因她的心里住着一个女王人格,过去做白殷时,属于一国之主仁爱而悲天悯人的心性刻在骨里,她爱国家,爱子民,她知民之疾苦,见不得人流泪受苦。
而现在,她看着痛苦到不能自己的宋致,默默移坐到他身边,用手轻拍他哭到颤抖的背脊,如安抚一般。
然后转身,又打了一盆水,将帕子蘸湿后递给宋致:“擦一擦脸吧!”
宋致大概也不想看自己这般狼狈,竟停止流泪,接过巾帕擦了擦脸,随后顾莘莘又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
宋致竟也喝了。
他一边喝顾莘莘一边道:“人这一生,许多事物诚然是上天生来给的,比如父母,至亲,血缘,家庭……但亦有很多是后天自行创造的,如朋友,事业,格局,价值……你以为你一无所有,其实你仍可创造更多。”
“不要绝望,你并不像你想象中脆弱,你有你不容小觑的能力,你可以为自己创造更多……”
她言语很平静,像一个智者缓缓道来。不知宋致听进去了没有,他捧着茶杯发呆,过了一会酒后劲来了,他竟然靠着案几,滑到地上睡着了。
他睡着后,顾莘莘唤来宫人:“将潜龙君送回他的宫殿,醉了酒,派人好好照顾。”
宫人恭敬将宋致扶了下去。
众人走后,顾莘莘独自坐在内殿。
看宋致的情况,她不能再呆下去了,且宫里要探的事,她几乎探全。
她现在就可以走,去找谢栩。
心里计划着,但刚才为了震慑宋致,她操纵满屋家当,耗费不少灵力。
她有些累,需要休息,她决定休息两个时辰,天亮后再走。天亮后休息足了,灵力恢复,宫里侍卫拦不住她。
她便靠在床头小憩,可天还没有全亮时,东方刚起了鱼肚白,便有宫人慌里慌张跑进,“不好了!谢太尉杀到宫里来了!”
谢栩的确杀进了宫里,前殿已乱作一团。
昨日徐清林妩急匆匆去秦郡报信,照马车最快速度也得要一天一夜才能赶回京城。可谢栩一听顾莘莘被掳进宫里,什么都顾不得,借过徐清的电动马车往京城狂赶。
原本一日一夜的距离被他疯狂赶到极限,竟是一夜就赶到了京城。
他有马达车速度快,但他的随从普通马匹难以跟上,但不要紧,谢栩直接联系京中驻守的军队,一路杀进宫。
堪称冲冠一怒为红颜。
他带领精锐部队汹汹进宫,速度之快叫人猝不及防,原本皇帝死前针对谢栩布下的禁卫军守卫没算到谢栩会如此快回京,是以这些力量一时半会调动不过来,目前皇城仅有一些巡守禁卫,哪里能抵谢栩的虎狼之师,谢栩几乎是势如破竹直入皇宫。
天不亮,朝中重臣们还在沉睡,闻言几乎是鞋子都来不及穿,心急火燎进宫,试图拦下谢栩,而谢栩手持长刃,冷冷望着众人只有一句话。
“吾妻何在?!”
一群老臣见谢栩近乎杀人的模样,赶紧解释:“宫人们不都告诉太尉了嘛,太尉夫人前几日因意外落水,天气太热,你不在京里,担心她遗体受损,朝廷就帮忙安抚下葬了。”
这是老皇帝临终前便备好的高招,知道谢栩回来要人,便对外宣称顾氏因意外而亡。为了戏做的逼真,他们还找了个与顾莘莘身形类似的女囚,放到水里淹死,现今初夏的天气,放几天女尸便腐烂不堪,面目难以瞧出原本模样,谢栩就算不认是自家妻子也没有证据。
他们用这一招对付谢栩后接着道:“太尉节哀,陛下怜太尉丧妻之痛,特赐太尉黄金万两,封地千亩,加封镇国大将军,外将辅国公千金宁平郡主赐婚太尉。”
这就是皇帝的后招了,谢栩若是接受妻子已死的安排,便会有极大的封赏,钱,地,更加光鲜的爵位,还有……新的女人。辅国公是已去皇帝的堂弟,膝下的宁平郡主据说有倾城之貌。
又是财富又是地位又是人,赏赐空前丰厚,换了任何官员,都得兴奋的难以自抑。
偏偏谢栩仍是冷脸,手持长剑,更高声道:“废话少说,将本座妻子交出来!”
几个原本打算放低姿态糊弄过去的老臣们再忍不住,“放肆!谢栩,这可是宫里,你持剑进来,是要造反吗!”
谢栩反问:“你们说我夫人死于意外?”
“是,千真万确,她坠湖时有宫人亲眼所见,你若继续不依不饶,咄咄相逼,休怪我们不客气!”
一干老臣们说的言之凿凿,然而下一刻就遭打脸,大殿门缝中奔来一个纤细身影,正冲谢栩喊脆生生道:“夫君!”
可不是太尉夫人顾氏。
谁也没想到顾莘莘是怎么蹦出来,她这会不是该待在某个宫殿被看守起来吗?
他们哪知顾莘莘异于常人,想从一个孤殿离开,易如反掌。
谢栩迅速将顾莘莘护到身后,然后冷笑着看向众人,“这下几位还有什么话说?你们掳掠官眷臣妻,私匿与宫中,是何居心?”
众人被揭穿所作所为,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道:“陛下安排自是无错的,倒是你大胆逼宫,不怕陛下治罪吗?”
谢栩道:“陛下?陛下不是已经龙御九天了吗?”
众人闻言一愣,他们还想把皇帝驾崩的事情隐瞒,没想到谢栩已经知晓。见他再不遮掩,直接发问,想着皇帝不在,只怕更难震慑谢栩,不由都紧张起来,“这……”
话没讲完,一个声音冷冷穿进:“关宫门!”
众人抬头望去,大殿高阶龙椅旁走近一个身影。是宋致,他从醉酒中醒来,再不复昨夜狂乱悲伤,此刻他肃容而立,依旧穿着沉郁的黑色衣裳,却跟往常不同,一身玄黑色衣裳绣着云海蛟龙纹,头戴金冠,赫然是皇储才有的打扮。
除了谢栩一派外,其他众臣皆恭敬跪在地,“潜龙君……”
宋致立于高台之上,端倪着谢栩,过去两人曾相交,是同僚,甚至曾并肩作战,算是半个朋友,但这一瞬,他眼里都再无旧情,只有利刃般的锋芒。
昨夜醉酒时顾莘莘的话他不知听见了没有,但他酒醒后依然坚定自己的立场。
他已经一无所有,如果说顾莘莘是他在人间最后一点留恋,唯有登上王位,拿到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有与能力铲除情敌,真正留住她。
是以他冷漠,也越发坚定的挥手,“锁死宫门,太尉谢栩不听皇令,不尊皇旨,以下犯上,谋逆作反,所带军队,一个不留。”
这是要将谢栩的人截断在宫里,全部诛杀。
也是认定了谢栩为了救妻,匆忙从秦郡回来,没有带多少侍卫便冲入宫的打算。
欺负谢栩人少。
宋致不念旧情,谢栩更不会,他高声向下属发问,“谢家军,我们还有多少兄弟!”
众人大吼:“五万谢家军,正从京郊赶来,即刻围攻皇城!”
谢栩的力量虽在秦郡去了不少,但仍有部分驻守在京郊,只是没想到攻城速度如此之快。
守宫老臣们一惊扭头望去,大殿前宫墙外的大门,果见一群军队穿着黑色铠甲,如黑云压顶般,从远方奔来。
谢栩最精锐的火铳军被牵扯在秦郡尚未回,但即便这一群普通谢家军没有火铳在手,依旧是谢栩炼成的精锐之师,绝不可小觑。
一群老臣担忧时,又一个人影从殿外奔进,半跪在台阶高台之下,冲宋致道:“臣,凌封,率领六万禁卫军前来护驾!”
皇帝一死,若让宋致继位,作为与他一起长大的表兄弟凌封,自是坚定不移的拥护表哥。这些年凌封在皇帝麾下磨练,领的正是禁卫军首领之职。今天保宫之战他承担的是护驾职责,这也是皇帝临去前安排好的。
皇帝既要保自己的皇儿登位,自会留下手段,克制谢栩,凌封目前手中有六万禁卫精兵,而保卫皇城本身有一两万精兵,加起来军力在谢栩之上,所以宋致有筹码在手,自是毫不慌张。
凌封说完,皇城门口果然又是一阵声如雷鼓的巨响,身着皇帝禁卫营赤红色衣甲的禁卫军如潮水般涌到城门口,与黑甲的谢家军对峙。
十万军队皆身穿铠甲,手拿利刃,太阳已彻底升起,朝阳映衬下兵刃闪锋利寒芒,只待主帅一声令下便要开战。
两位主帅谢栩与宋致对视,眸里皆是杀气重重。
宋致对顾莘莘誓在必得,同时为了江山日后安稳,今日趁火铳军不在,誓要击杀谢栩以绝后患。
谢栩同样如此,哪怕他只有谢栩人格,也不能忍受夺妻之恨,何况他恢复了阿昭记忆,谁要是将顾莘莘从他身边夺走,不亚于要了他的命。
今日即便火铳军不在,他也能率着普通军队血洗皇宫。
两位主帅眼里俱是杀机,一侧顾莘莘则是焦灼不已。
两个男人已是有你没我的程度,不能让他们打起来,她不想当祸水,且十几万军队真要打起来,两败俱伤有什么好?
她忙出声道:“大家都冷静,不能打!”
谢栩却是看她一眼,“放心,我会带你安全出去,我们人数虽少,但火铳军正在赶来路上,届时别说十万禁军,便是二十万也不足为惧。”
高台之上宋致冷眼反驳:“太尉好大口气,你的火铳军再厉害,能杀光十万禁卫军,但你别忘了,今日你一反,便是反贼,全大陈皆可声讨你,纵然你能杀光十万近卫军,难道能杀光大陈全部几十上百万的军力,甚至亿万国民?”
顾莘莘闻言更加焦急,宋致说的是,即便谢栩有无坚不摧的火铳军,这些年他行军打仗亦极有谋略,可再怎样,哪怕能杀一个宋致与几万皇城禁卫军,还真能杀光天底下所有人吗?
或者,像上辈子里演绎的一样,谋逆成功,上位成为摄政王?
不,这辈子情况不同了。上辈子是因为二皇子登基,太过懦弱毫无作为,导致天下大乱,谢栩才顶着辅国救世的名声,顺应民意,上位成为摄政王。而这一世,宋致没有任何过错,加之他过去在朝臣间风评良好,有才干得人心,如今又是皇帝钦点的接班人,不论朝野民间,上位名正言顺,这时谢栩反了他,便是乱臣贼子,举国上下又岂能容之,谢栩哪怕除了宋致强行上位,亿万子民依旧容不得他,顾莘莘可不想自家夫君被举国万民扣上遗臭万年的帽子。
该怎样让两人收手?顾莘莘脑里飞速盘旋,接着听宫外巨大的骚动声,兵器敲击声响起,两方竟然已开战了。
今日,誓要你死我活!
眼见宫外军队缠在一起,刀光剑影,打得鲜血横飞,顾莘莘头疼,自己哪怕灵力再强也控制不了十来万军队,还是得想办法……也是这时,一阵奇异而慌乱的预感自心头浮起,是凶兆!
灵异者的直觉,大凶!
不是指宫斗里的凶机,而是更大的凶兆,她闭眼感受了下,随即大声喊道:“住手!!”
她一边喊一边向着宫门冲,显然是想冲向战场,两个男人想去拦他,她猛地转身:“再不住手,要死的就是几百万人了!”
众人闻声纳闷,这门口军队明明就只十来万,怎么突然变成几百万了?
顾莘莘大声喊道:“真的,出大事了!北方祁岭一带发生重大地动,祁郡,严郡,以及祁岭附近的崇岭,安山都会被波及,定然伤亡惨重!”
地动在古代是地震之意,众人听顾莘莘这般大喊,先是一惊,随即觉得荒谬。
祁岭距京城有千里远,普通人怎能无缘无故感到千里之外的地震,定是这顾氏想阻拦双方斗争而编造的借口。
众人并未放在心上,而军队还在厮打,只有谢栩回头看了顾莘莘一眼,毕竟他深知顾莘莘的能力。
这种预感并非卜算之力,毕竟她没有用卜镜,而是灵力者天生的感知能力,灵异者能力越强,能感应的事情越大,面积越广。
上次帮阿翠找妹妹,运用的便是感知能力。
正值一群人质疑时,突又有几个钦天监的官员跌跌撞撞冲进,慌张道:“不好啦,方才地动仪大响,定然是哪里出事了!”
古代监测地震的工具称为地动仪,中国古历史上著名的天文学家张衡便曾发明过,据说这种工具虽产生于落后的时代,预感却极准,鲜少判断错误。
钦天监进来说地动仪一事终于引起了殿里众臣在意,有大臣问出声:“具体是哪个位置出事?”
钦天监答:“祁岭里祁郡严郡崇岭三郡,以及附近安山一带。”
众人惊住,这回答与顾莘莘先前所说一模一样。
众人第一次收起对这个女流之辈的轻视,而顾莘莘在旁道:“你们先别忙着着急,因为祸不单行,昨天南方姬郡连下暴雨,洪水再度冲破了堤坝,连续冲破姬郡一带三城七镇,近百万百姓正在洪水里沉浮。”
姬郡正是几年前顾莘莘协助谢栩破解堤坝案中的所在地,当年姬郡在丞相的恶意操纵下,巨船撞破了堤坝,导致洪水灌入,当地无数居民丧身于洪水之中,自那一次后,姬郡的堤坝便一直不太稳固,虽然皇帝命人加固几次,但终究有过旧创,这些年一下暴雨便有决堤的危机。
只是这件事故顾氏如何得知的?往年偶尔随有水灾,但今年暂无消息报说姬郡有恙啊!
有大臣质疑地看向顾莘莘,也有大臣在旁泼冷水:“荒谬,方才地动就算是她说的巧合!这洪水之事她又如何得知?”
“定是这顾氏胡乱编造,妄想用洪水天灾一事转移众人注意力,阻碍新帝登基!”
“编排?”顾莘莘不客气反怼:“我对争权夺利的事没兴趣,纯粹是可怜无辜百姓,我告诉你们这老鬼,洪水之势不仅是真的,且洪水泛滥过后,引发瘟疫,鼠疫,死亡人数更加不计其数!”
被顾莘莘反呛的是位资深老臣,过去皇帝在位时都对他礼遇有佳,如今被一个女人顶,老臣气得面红耳赤:“放肆,你不过一介内宅妇人,竟敢目无君上,在殿堂之上胡言乱语。”
“你怎么会知晓这些事,莫非你是神仙不成!若是发了大水,当地水利官员怎么没有发信知会?”
而他话刚落,便有另一队官员十万火急奔进:“姬郡大水!连淹三城七镇……”
姬郡发大水是真的,洪水昨晚爆发,但古代交通及信息沟通不便,姬郡要发信到京城,哪怕快马加鞭也得今日才能传到,是以京里在顾莘莘提及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
待听到来报后,满大殿的人全都惊了,张口结舌地看着顾莘莘:“你……”
顾莘莘瞧众人节骨眼上竟然还在犹豫,再忍不住,身子一移,飞到了宫殿半空,众人见她身影仙魅般飘起,接着让人更惊讶的事情出现,顾莘莘伸手一挥。
她凭空不借助任何器具,召唤了一枚空中卜镜,这是更高深的卜术,场景类似现代的巨幕投影仪。
那卜镜之上,是姬郡发水的场景,洪水奔流而过,冲破堤坝,冲破城镇村庄,无数百姓被洪水淹没,洪水之上,尸殍遍地。
场面悲壮而惨烈,叫巨幕之下所有人看呆,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看巨幕卜镜,又不敢置信的看着操纵巨幕的顾莘莘。
顾莘莘冷喝:“看我作甚?不是说我是神仙吗?我的确是神仙,神仙给你们看看真实的情况!这就是姬郡的状况!”
众人仍是看着顾莘莘不敢言语,也是,若正常人看到另一个人不可思议飞到半空,还招出一面奇怪又令人惊恐的镜像……这哪是常人见过的场面,只怕胆小的都要吓得尿裤子。
半晌,有胆大的指着顾莘莘:“妖女……”
嘴里说是有神仙,却不相信神仙的存在,反而认为是妖女……顾莘莘不禁扶额。
大殿里已乱作一团,大家见过宫乱,见过谋反,见过战争,却没见过这鬼魅的一幕。
一时大殿里“妖女!”“拿下妖女……”的话不绝于耳。
甚至有人对宋致道:“潜龙君,这妖女妖言惑众,定是联合谢太尉一起,妄想向扰乱我军心……请潜龙君速速下令拿下。”
谢栩立马横眉冷目,“谁敢碰我夫人!我夫人天赋异禀,自幼被得道高人收去学习术法,预知未来,感应超群,有通天之能,她入世嫁于我,原意是心存慈悲,为护我大陈江山万千子民,结果到你们口中竟成了妖言惑众,我看,该死的是你们!”
谢栩说完,直接拔剑刺向刀那要求除了顾莘莘的老臣。
老臣惶恐至极,竟躲到柱子之后低低哀求:“潜龙君!潜龙君快杀了这妖女……”
“她妖术越高,对我们越不利,刚才那几个派来通信的人,没准是她们的安排,姬郡没有出大水,匡人而已,咱们快将叛党拿下……”
这群老臣心急火燎,台阶之上的宋致却一直沉默。方才顾莘莘展示灵力,已是他第二次见到,顾莘莘自己都没有把握宋致如何看待她,会不会真以为她是妖女?
他如今是皇帝党首领,只要他认定她是妖女身份,今日皇帝党除了政敌外,更会拼尽一切诛杀她。
然而,高台之上的宋致沉默半晌后说了一句:“她不是妖女。”
他是首领,他的一句话,抵过那些老臣无数话,老臣们有不甘心还想争辩,忽然又有几人进来。
来人对着宋致道:“报潜龙君,姬郡的确发了大水,淹没三城七镇,祁岭那一端亦有巨大地动,死伤惨烈!”
这一小分队的人说完后,众大臣皆不吱声了。
这一小队人别看人少,却俱是先皇留下的顶级暗探,他们只效忠于皇家,绝对不会说谎,更不会偏袒谢栩。
所以这些事都是真的,地震,水患,重大天灾人祸……
大殿突然安静下来,不知为何让人安静,是发现“妖女”没有说谎,还是因为这重大灾祸?
难得的安静中传来顾莘莘的声音,“我们真的不能再打了! ”
“各位,你们觉得我是妖女也好,神仙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祁岭千真万确发生了重大地动,祁岭三郡外加崇岭一代,本是人口密居地,这次地动,至少百万百姓受灾!”
“而姬郡三城七镇,同样百姓不下百万……无数性命都在生死之间,你们为官者,难道就真只是居于高堂之上冷眼看着吗?当政掌权者,既然享受万千百姓的奉养,最终目的不是巩固王朝,而是为了万里江山,亿万子民。”
“这时朝廷绝不该内讧或者分裂,请大家停止争斗,将救助百姓为第一要务!”
“如果一个国家没了人民,没了百姓,还算什么国家,一个朝廷不把百姓安危当做第一要务,又怎能安稳千秋百代!”
“就算去了天上的先帝也不想看到子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有感受,都知性命宝贵,既惜自己的命为何不惜旁人的命?如今无数百姓处于生死之中,不是两条,两百条,而是两百万条人命!一个国家能有几个两百万条人命!这是国之根本啊!”
顾莘莘本就有女王人格,没人比她更能体会对子民的怜悯仁慈,说到动情处,几乎喊得嘶声力竭。
一番话后,大殿里前所未有的沉寂,静得连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沉默中,在场所有人脸色渐渐微变。
的确,一个不重视百姓安危的朝廷,怎配享受百姓们的供养?
一个不将百姓看紧要的国家,又怎么能长久?
内讧与谋乱,究竟是一己之私重要,还是国家福祉百姓安危更重?
饱读圣贤书,却到头临做糊涂事。
朝堂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就连刚才吵吵嚷嚷的老官员们也胀红了脸,老皇帝交代他们要辅佐新君,可老皇帝没说要让他们冷眼放着几百万百姓去死啊!
而两派首领宋致与谢栩,也都收敛杀气,陷入沉思中,他们是今日斗争最核心的两位人物,他们的决定代表国家未来的命运。
最终,高台上沉默良久的宋致一拂衣袖,冲宫门方向喊:“停!”
然后向殿内群臣出声:“请诸位与我一道去御书房。”
这就是要放弃斗争,喊群臣一道去御书房商量救灾之事。
即便宋致曾因深受伤害而性情大变,可他的内心仍然存留着最初那风光霁月少年的良慈。
眼下他松了口,顾莘莘舒了一口气,而宫外打斗的军队听到宋致命令停下,她向宋致透去欣慰的目光。
随后她扭头看向自家男人,没想到台阶上的宋致随之开口:“兹事体大,也请太尉一同来书房
相商。”
即便不是彻底言和,也表示两派暂时按下矛盾,以百姓为主了。
顾莘莘看向自家男人,如她所想,谢栩没有反对,他收了手中剑,一挥手招了座下几名谋略出众善出佳策的心腹:“随本座同去。”
方才宫门口还缠成一团的大战,便这般消停,宫内众人纷纷大步向着御书房走去,众人脸上再无方才权势利己的争斗,变成对百姓的挂念与凝重。
这两位大陈最举足轻重的人物,终究放下小情私利,奔向民族大义。
顾莘莘目送他们,某一瞬间,她抬头看向宫外的天。
战争停了,方才的喧嚣变成了安宁,天空一丝杂云也没有,一轮明日明晃晃升在半空中,金色晨辉洒遍万里。
这不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可若人心如空中明日般温暖广阔,便能成就一个最好的时代。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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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太多昨天没写完,匆匆在文下留了个言叫大家今天再来,结果没有刷新出来,我还不知道,以为大家看到了,直到刚一个小天使微博私信我才知没发上去,惭愧,让大家等了!
正文至此终于完结,是否觉得有点戛然而止?不要紧,后头还有更详细的后续跟番外。
至于番外,花样很多,基础版会写一个顾莘莘跟谢栩在古代的后半辈子生活,再写一个两人穿到现代,以昭制片与小武替的生活……
之前有小天使许愿,提到如果那年顾莘莘穿到谢栩童年,留在那里,小狼狗养成式的恋爱我也会满足。
另外还有搬到未来星球的林妩与徐清番外等等……故事里的重要角色都会有结局,努力做到善始善终,圆满每个角色。
这几天我会好好构思下,所以番外更新不定,可能几天想好一个故事就会更一次,大家别删收藏,偶尔刷刷晋江,看有更新显示就可点进来(当然,更了微博也会通知)
先就这么说吧!之前几章要发的小红包我随后就来发,感谢大家一年陪伴,以后番外同样有红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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