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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唯愿睡得沉,纪珩东醒过来的时候她都没什么反应。看着她微鼓着嘴窝在自己怀里跟只小猫似的,他怎么也不舍得吵醒她。不过才眯了五六个小时,那感觉却比以前自己懒床在家躺了一天都要来得舒服,靥足,且安稳。
纪珩东抱着褚唯愿,想了想又怕自己堵着她呼吸。弓着身体让自己的胸口和她小脸上隔出些许空隙,但是手臂和腿还是紧紧缠着她不肯撒开。
他碰过很多人,也曾真心付出待过一些人,可是哪一次纪珩东都从未想过真正站出来对这些女子以承诺以誓言,他觉得自己从未到这一步的境地,亦没有人值得他这样去做。
褚唯愿,是第一个。
男人干净修长的手指摸到脖子上那根细细的红绳,忽然毫不犹豫的摘了下来。
与纪珩东熟识的人都知道,他脖子上有一根红绳,那条红绳自他一岁时就带着,从不给他人碰,洗澡都不离身。若是要说仅一根绳子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绳子下面坠着的东西,就极为金贵了。
那是块扣子大小的玉石,比成年男人的拇指指甲大些,造型为六面切割很独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但是重点并不在于那块玉年份老,而是它是老坑种出来的东西,无论从水头还是颜色用极品二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在玉扣子的正面,有小纂一笔一划刻出来的一个珩字,纹路清晰,刚劲有力。
这个吊坠,还有一段往事。
当年柳江南怀着纪珩东的时候,总想为肚子里的孩子尽一尽母亲的心意,虽然纪家应有尽有已经为他的出世做足了准备,但是她总觉得,得给这个宝宝一份儿别出心裁独一无二的见面礼。
她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
她出自江南,也长在江南,自小家还在镇子住的时候,隔着河边住了一位老人。老人每天在宅子里清晨时分就会去早街的街市打上一壶米酒,然后伴着酒日日舞文弄墨作诗谈词,小镇上朴实的农民不懂这些,每天只对来往的路人道这里住了个疯子。那时候柳江南上中学,文化底蕴还是有一些的,偶尔放学路过听着隔壁木门里传来老人吟诗的声音就会驻足等上一会儿,听听那些有韵律深意的词句,然后偷偷回家拿笔记下来。久而久之,老人发现这个漂亮干净的镇子女娃还有些慧根,便趁着周六周日带着柳江南出去写生,送她竖开的线装论语,教她背自己那个年代的古文,恨不得把自己的学问都给她。
后来搬家她才知道,那老头是七十年代北平一所大学的文学教授,因为时局动荡不得已才搬来南边,妻子儿子都在路上得病死掉了,所以才会精神疯疯癫癫的。他祖上往上查几代,还有一位在清朝做史官的爷爷。
柳江南怀了纪珩东以后,曾经偷偷回去小镇看过老头,想求他给孩子取个名字。没想到老人还似之前那般疯癫,只是八十多岁的年纪都有点识不清人了,负责照顾他的街道办的人无奈的朝着她摊手,柳江南穿着小镇女儿最常穿的淡花长裙,挺着肚子柔声问。“庸老,还记得我吗?我是江南,那个你带着上山教着背淑人君子的柳江南。”
原本正昏沉的老人听到她这话,忽然睁开有些浑浊的眼睛笑了。苍老的手扶着她站了起来,惊喜的像个孩子。“我记得,旁边柳家的姑娘。”
“这一晃……都十年了。你都当妈了。”
柳江南温柔的扶着自己的肚子,对老人说明自己的来意。被叫做庸老的老者捋着胡子沉吟良久,才提起旧毛笔写了一个字。
他说,珩,配上玉者。你肚里这孩子,生来就是要享受温柔富贵的,名门权势之家,就拿珩字作名罢。
柳江南得了字以后跟老头道谢,特地拿出了家里的传家宝,一块从太奶奶辈就传下来的玉扣子找了老人给刻下,从庙让僧人开了光系了绳才算是了了心愿。
所以纪珩东一出生,脖子上就挂着这个物件儿。
纪爷爷看见以后笑咪咪的拍着孙儿,古时候有神瑛侍者转世做通灵宝玉,我家东子虽说没生下来含着,现在戴着也算是个好兆头。小子,将来可别忘了你妈妈。
这块玉,打纪珩东没记事儿的时候就带着,这一带,就是二十七年。尤其是柳江南去世以后,他更加珍视这个宝贝,从来就没有过磕碰。如今……
纪珩东动作轻柔的把有些旧了的红绳绕在褚唯愿的小脑袋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心里轻声道,给你啦,算是我给你的第一个承诺。
我以前半生所得一切绯衣昼锦起誓,护你褚唯愿下半生衣食无忧。
带着他体温的玉扣子骨碌碌落在胸口,褚唯愿像是有感知似的咕哝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虽然闭着眼睛还处于迷蒙困顿的状态,可待手指触碰到那温润的吊坠时,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纪珩东?”
纪珩东笑着迎上去,趁她还没清醒捏住她下巴就吻了上去。“早啊。”
以前跟他开玩笑虽然有时他也说出点不着边的话,但是想昨晚那么过分的,褚唯愿也是第一回。
纪珩东哈哈乐着恶劣的一把把她抱在身上,手开始不老实起来。“体力太差了,早上做做运动有助于强身健体。”她正好抵在他在晨间慢慢苏醒过来的小兄弟上,褚唯愿吓得一个哆嗦,态度软了下来。“别,别,我疼着呢……真的。”
她脖子上的吊坠一晃一晃的,褚唯愿垂眼看着玉扣,心头一震,半天才傻兮兮的抬头问他。“这不是……你妈妈给你的吗?”
纪珩东若无其事的点头,也不继续逗她,手指绕着褚唯愿的头发玩儿。“现在给你了。”
褚唯愿才没有那种我跟你睡了一觉你竟然拿块玉来打发我这种想法,她认得这块玉,这是他妈妈的遗物,他从出生一直带到现在的。
褚唯愿有点惶恐。“柳阿姨的遗物……你不是一直戴着保平安的吗?”说完,她就要摘下来还他。
“哎!!”纪珩东抓着她的小爪子,皱眉道。“给你就收着,你戴在身上完了天天又跟在我身边,不就等于我也戴着了吗。”
褚唯愿看着那触手温润的玉扣上工整的刻着他的名字,心头感动的不得了。她低头认真摆弄了一会儿,从他身上翻下来闷闷的开口。“东子哥,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要你负责的,当初我被那变态绑架的时候就想好了,他只要是敢碰我,我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是死我也不能那么苟活着,如果那样的话,我就我没脸见你了,但是现在我还好好的,而且也……”她不好意思说下去,干脆蒙住了脸。“反正就是你不用这样,我相信你。不管将来成不成,我都不怪你的。”
这就是褚唯愿,她的感情世界干脆利落,却也直白卑微。她甘愿为自己爱的人付出一切,只能得到对方一点点的回应她就会高兴感恩的不行。她拿着自己最大的诚意善良对待周围一切的人,被伤害了从不恶意去报复,被肯定了就会乐着掏出更多的真心来。
她那一声东子哥,自长大以后就没在听她叫过。纪珩东暗自叹息了一声,爱怜的把小姑娘抱紧了些,有点恨恨的。“什么就不怪我了啊?姑娘家家能拿这事儿当儿戏吗?我既然跟你在一起了,那就压根没往黄摊散伙那块想,将来我是要娶你当老婆的,你要是都这个时候还想着跟别人那儿找后路我可真生气了啊。”
“这就是块石头,咱俩是一家,你戴我戴都一样,我还指望着将来你把它传给咱儿子呢。”
褚唯愿被他这番话感动的不得了,她扭过头。“谁要跟你个花心大种猪结婚,遍地留种子我还没想好嫁不嫁你呢!”
“嘿!”纪珩东不乐意了,一个猛子扎到被里就要拉开她的腿往里闯。“昨天哼哼着让我轻点的是谁啊?再说了,小爷的种儿你当谁都能怀上呢?”
褚唯愿尖叫着躲避他在自己身上作祟的手,正闹的不可收拾,眼看着纪珩东就要把人按到浴缸里好好收拾一顿。
门外的对讲门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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