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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莫离心头一凛，难以置信。
“…….是我。” 赵巧巧浅浅一笑，抿着唇格外腼腆，和平时不太一样。她今天穿了崭新的衣裳，石榴红的裙子，鹅黄撒花小布袄，头发不再随意在脑后绑个马尾巴垂着，而是正正经经梳了螺髻盘在头顶上，又戴如意小簪和小巧耳坠，于月色下发着淡淡银光，较之前的陈旧朴素大相径庭。
你别说，这么一打扮，秀美温婉，还挺好看。于是莫离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谁….谁叫你进来的？！”
莫离察觉自己的不妥，迅速回神。她把自己打扮成这样，跑到倚翠阁，总不会又是来送猪蹄什么的吧？……再说了，大半夜的，她竟然杵在这儿，前面也没人拦着她进来，难道她不知道能站在荷香小筑的大门口，得先通过老鸨王爹爹，再呈报他同意么？
为什么赵巧巧的到来没有人告诉他？
“当然是王爹爹让我进来的，我知道规矩，已经付过谈资（指与花魁见面需要收取的银两），”赵巧巧不好意思笑笑。
她有点紧张，右手抱着个朱漆小木盒，左手来回搓着袖口，倚翠阁白天冷清，夜里灯火通明，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晚上来找他，一开始挺担心进不来，好在王老爹看在她出手也算大方，开了方便之门，只说：“咱们相熟，你卖猪肉总给我们倚翠阁实惠，我不好意思泼你冷水，不过我听说公子前儿吃了你一顿卤肉，还全给吃光了。……也罢，姑且放你进去，能不能见着，看你的造化。”
赵巧巧大喜过望，点点头，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等到了墙下，见到个锦衣华服的女人失魂落魄的出了荷香小筑，她自己本就一腔心事，遂也没在意旁的，等喘匀了气儿，趁大门未关，赶紧走了过去。
“你有病吧？这样郑重其事。就为……送盒卤肉？”
莫离不悦，觉得这人越来越离谱，正儿八经见他，得花不少钱。赵巧巧平时一副穷嗖嗖的样子，上次给个好脸，倒充起大户来了，她得杀多少猪才能填补今日的窟窿？
他摇摇头，发现自己竟然埋怨赵巧巧浪费银钱，吃了一惊，越发看不透自己，两条俊秀长眉立时拧在了一块儿。
“我不是来送卤肉的，”赵巧巧噎了一下，小心翼翼察言观色，问道，“公子，我有要事，我….能进去说吗？”
莫离想就此关了门，叫人给她轰出去，犹豫了片刻，或许是觉得姓赵的今日斯文的跟个读书人一样还是怎么的，竟不由自主点点头，“有话快说罢，我们…..本不该再见面的。”
赵巧巧端着盒子，十分局促，“我….我我…那个….”
“你到底怎么了？”赵巧巧紧张，弄得莫离眼角直抽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这个给你。”赵巧巧将小木盒递到莫离眼前，不大敢看他。
莫离满头雾水，接过来，一方小巧的盒子，红漆剥落，瞧着有些年头了。“这是什么？”
“这是我所有的身家，都给你。”赵巧巧抬头勇敢地笑笑，“….都给你。”
“你…….什么意思啊？” 莫离突然也紧张起来，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张银票，两锭小银锞子，十几串铜板，还有一枚供男人佩戴的上了年头的金指环。
“这都是我平时挣的，还有我家里祖辈上传下来的，”说了几句之后，赵巧巧坦然多了， “算是…..聘礼。”
莫离愕然。
“你能…….嫁给我吗？”赵巧巧绞着双手，嘿嘿两声，“我会想办法帮你赎身，我们…….”
莫离瞬间变了脸色：“赵巧巧，……你疯了吗？！”
赵巧巧被唬住了，忙摆手道：“不是，..不是的。我很清醒。”
“…..你凭什么？！就凭那天晚上？！你想用这个拿捏我？从此让我跪在你脚下么！”莫离突然激动起来，将小木盒转手摔在石桌上，发出当啷一声响，“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亏我还高看你一眼，原来你和那些粗鄙不堪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莫离，你别生气，我…我我就是问问。”莫离眼圈儿微红，伤心了。赵巧巧心里发疼，忙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也知道自己高攀不起，就是有些…忍不住…..”
“杀猪的，若不是你走了狗屎运，你就是挣上一辈子钱，都不够碰我一根指头！更别妄想说娶我！”莫离恨道，“我今日明话告诉你，即便你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件事情抖落出来，我宁可去做烂俵子，或者去死，也不会嫁给你这卑鄙小人！”
“莫离，我…”赵巧巧有口难言，思量一番，郑重道：“我喜欢你，天天想着你，老做白日梦，真的，所以控制不住自己，…..就想问问，没别的。你讨厌我，你不愿意，我绝对不勉强。你也不用担心，我发过誓，上次的事情若是透露半句，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莫离闻言一愣，转而凉凉说道：“姓赵的，我每次遇见你，都会倒霉。你如果还有点良心，以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走的远远的，永远再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好，我答应你，保证不会再来。”
沉默不过片刻，赵巧巧长声一叹。
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她终究没控制住自己，跑来向他求亲。莫离厌恶她，她不失落，莫离拒绝她，她也不那么难过。可是莫离伤心了，而且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总觉得自己冲动，犯了大错，愧疚的不行，也觉得真不该这样打扰他，拖累他的生活。
莫离说的对，她卖一辈子猪肉，都无法让他过上如现在这般悠闲自在，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真跟着她吃苦受穷，她岂不是要忐忑一生？
“赵巧巧，我信你最后一次，….别逼我……。”莫离背过身，不再看她。
“我这就走。我会离你远远的，..，莫离，答应我，不要不高兴，也别伤心，每天快快乐乐的，好好保重自己。”
终究是无能为力呢。赵巧巧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肚子，那里有莫离给她的无价之宝。光这意外之喜，就让她高兴了好多天，是她糊涂油蒙了心，越发的贪，假装忽略莫离的感受不顾一切来求亲。她想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莫离，可那又如何，其实莫离对她已经够好了，她不该拿捏人家，毁了莫离的人生。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就该让他活得自在一点不是么？。
莫离…….，……再见。
赵巧巧朝着那修长如竹的背影笑笑，挥挥手，脚下轻快，出了荷香小筑，出了倚翠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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