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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慕知川的嘴巴很紧,陈格最后歪在他的小床上睡了一晚。
陈芸之事她并未放在心头,于她而言人已去世。过了一个多月后天气暖了些陈格带着他去白鹭寺,就在帝都郊外。
她是一身藏蓝色的直裰,慕知川跟在后面,他长得很快,俊挺的像棵小白杨似的。两人爬了几千级台阶,山上还有寒意,从山上望去,漫山的树木还未逢春,绿意不深,京畿的草色渐远渐淡,溪流从山涧流出,最终汇入汝江。江流东去,平原上宛如一条白练,一泻千里。
一路沉默的慕知川此时念了句杜少陵的诗,正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陈格偏头看了眼这孩子,虽说与苏陟修长得不像,但某些方面还是有相像之处。
白鹭寺在九莲山的后山,一条瘦长的瀑布边上。因为要到花朝节,来寺里的年轻男女较多。
经过许愿池时,一个约莫是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看了看陈格,眉峰一挑,生的是风流俊朗,眼里透着复杂的情绪。
“那不是你那前妻陈氏吗?”一旁略带风尘味的女子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陈格。这两人一个正是陈芸的前夫吴子夜,因着妻子冷氏怀孕,先来了白鹭寺求签许愿。
“打扮成这副模样,后头还跟个孽种,亏的同她和离了,把那野种送了人。”
他说话带着嫌弃的口吻。
吴子夜是个客商,昨个带着女人回来,还不知晓陈芸死的消息,这会子错把陈格误认为了陈芸。
“你说在这寺庙里,她打扮成男人,是为了不引人瞩目还是好幽会情郎时添点情趣?”冷氏靠在他边上笑道。
“我看是两者皆备了,这寺庙里,能幽会谁?”吴子夜不多想,说罢拉着冷氏偷偷跟在了后头。
冷氏和他厮混那么久,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憋着笑随他一道。她倒是很喜欢看着陈芸身败名裂,毕竟此人曾经还骂过她不知羞耻为何物,暗地里偷人。
陈格没有想到这里有个吴子夜夫妇二人,但敏感的慕知川却余光瞟见了尾随的两个人,瞪了一眼以示警告。
吴子夜不把他放在眼里,只心里骂了声野种。
陈格今日是带着慕知川拜见白鹭寺的大兴禅师,别开了人多的前殿,从后门的石阶走,一直到了后山竹林里用竹子建的一所小茅屋处。
越往深处人越少,到了地方时门是紧闭的,陈格本打算等一等,谁知慕知川扯了扯她的袖子。
“夫子,有一男一女一直跟着我们。”慕知川道,陈格回过头一看,人都藏起来了。
风吹竹叶,飒飒作响。
“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从前殿一直到现在,不若躲一躲?”他说。
陈格盯着某一处看了会,点点头,但是是拉着慕知川的手直接进了大兴禅师的小茅屋。
“被发现了?”这边冷氏问道。
吴子夜嘘了声:“不像,只是看看有没有人跟着罢,毕竟,和尚嘛。”
两个人心照不宣笑了。
等一盏茶功夫便瞧见了一个中年和尚推门,吴子夜笑了笑。他先原路找了几个小沙弥问路,打听到了林中小茅屋之中的是大兴禅师后,假言要去拜见,求解佛法之中的某处疑问。跟着带路的小沙弥吴子夜也在心里粗略计算来了一下时间,想来也是差不多了。
冷氏眼里放着精光,拿帕子捂着嘴,她就是不嫌事大,摆着一颗看热闹的心。
小茅屋的门是大开的,从门外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的情景。
大兴禅师跪坐在草席上,对面同样是跪坐的陈格与慕知川。
他正将旧年的雪水注入执壶之中,专注投入。两人身后是打开的窗户,清泉流过青石,有山间独有的蔓草分布在周围青石之上,水声潺潺,闻之如鸣佩环,煮茶听泉,这本是风雅之事,在小沙弥眼里看来也是如此。
偏生吴子夜皱着眉,他看陈芸不较往常冷着一张脸,气度是截然相反,脸上挂着淡笑,后背挺直,嘴里说的是一段佛经。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陈格道,“有些地方存惑,请禅师指点一二。”
她的嗓音偏低沉,不是一般女人的那种清细。吴子夜倒不知道陈芸是什么时候背的佛经,看着她的眼神加深,这使得一旁的冷氏看了大不顺心,私下偷偷掐了一把他的腰。
“大师。”吴子夜回神喊道。
“这位先生先来,施主请暂且稍后。”大兴缓缓道。
“先生她可是担当不起。”吴子夜不信佛,两个人纯粹是出门逛逛,蹭点白鹿寺的斋饭,白鹭寺的斋饭京城闻名。
“为何?”这回是慕知川发声,他冷冷看着那个男人,面色青黄,腰背有些弯曲,像是纵欲过度一样。
陈格身子闻言是蓦然僵住,她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她是在下的前妻陈氏,婚内偷人才被我休了,如今来白鹭寺求解佛经,明明就是个幌子。”吴子夜说话不遮掩,说出来的话声音不小,让先前带路的小沙弥折返到这小院子里来。
陈格听他说完了才知道他说的是陈芸,心稍微放松。
“你怕是认错人了,这位是我的夫子陈九思,与你未婚妻是没有半分关系。”慕知川回应道,“这是佛门清静之地,你可不要无端血口喷人,我夫子是个男人,擦亮眼睛再说。”
吴子夜不知真假,偷偷看了眼冷氏,冷氏抬高下巴,似乎是不准备罢休。
“公子认错人了,请回吧。”大兴也道,面上看不出悲喜,将滚烫之水冲入杯中,一面用茶筅搅动先前的茶粉。
“我怎么会认错人,这世间难不成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她女儿身换着男装来寺,看似纯良,大师可不要被她骗了。”吴子夜哼了声,这个时候女人扮作男人,揪出来了对名声不好,很少有人这么干,他这么说存心想败坏她的名声。
其实他与陈芸是和离的,可陈格不知,她对陈芸的印象仅仅是她那一张脸,今日才知她之前嫁了个人渣。
“怎么不可能,我在这里,你有什么脏水都泼了过来。我与你前妻没有半分交集,你却这般说,你究竟是何用意?歹毒说不上,存心是来闹事可是?”陈格乜斜瞧他,没有忽视冷氏,“你现今的夫人肯定有教唆之功,毕竟女人善妒,你与前妻之事必有她在其中的一份功劳,如今你在,我也正好将新得的消息告知于你。”
“陈芸她死了。”
这五个字说出口,小沙弥们道了声阿弥陀佛,吴子夜却是半信半疑。
这才多久人就死了?冷氏才是不相信。
“你不是女人?”她说话语调轻软,人慢慢走近。
慕知川拍案而起怒道:“不许乱说,我的夫子参加过科举,陈九思你不认识,你倒是可以向外人打听打听陈格。”
九思是她出京后的三年取的,知道的人是少,可陈格这个名字曾经是风头无两,传的很响。
科举搜身检查很严,一般女子绝对是会露陷的,陈格因为顾衡的暗中相助,都没有出问题,这些别人是不知道的。
冷氏听了有些迟疑,还准备再向前一步细看时大兴禅师的声音响了起来。
“茶已煮好,事先也未与二位留有坐席失礼了。”
明人都知道他在婉拒两个人,留些面子。
吴子夜此时静了会,一双眼睛盯着陈格的腰,最后离去时道:“陈公子这腰可真细,可要多吃点。”
陈格冷冷一笑,弯腰对大兴道:“扰了大师安宁,实在抱歉。”
“大师之名不敢当,只不过粗懂佛法罢了。”大兴摇摇头。
“方才两人存心来此,施主往后当心。”
“多谢禅师关心。”
这两个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省油的灯,陈格也知道,今日遇到怀疑她性别这一事实际上她也有些紧张。
年龄渐长,裹胸的力道越来越重,纵然如此还是微有弧度,每次穿衣总不敢穿少。在书院之时有谢大傻不知情地维护她,这些天胸口疼的更甚,没有了谢晚愁等的维护,她需要格外注意。
吃罢茶,大兴解释完后两个人才下山,
路途中那对夫妻是没有看见了,经此一天她有些同情陈芸,当初也兴许是眼瞎了,碰上了这么一个空有皮囊,不长脑子的前夫。
初七在乌篷船中陈格听顾衡说过,陈芸还有一个儿子,就在苏陟修手上,遂想起那一日苏陟修抱回的孩子。
白白嫩嫩,她与陈芸那么像,那孩子会不会也像她一点?
“你见过陈芸的儿子吗?”陈格问道,慕知川在苏府是待过一段时间,况且苏陟修还是他舅舅,“他如今在哪里?”
提起此事,慕知川放缓了步子,思及乱葬岗那日,身子微微发颤。
他稳着声音,平平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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