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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子轱辘轱辘转, 任丰年坐在泥地里一脸茫然地看着身边的小乞丐们玩泥巴, 而她身侧已经过了好几辆马车。
瘦小的一个哈哈大笑, 拍手道:“被我丢中了吧!嘿嘿嘿!”
任丰年把脸上的泥巴缓缓抹去, 继续坐在路边。
小乞丐们指着她哈哈嘲笑, 声音混在一起, 跟破锣锅似的哐哐响, 而任丰年面无表情继续蹲着。
一辆马车缓缓印入眼帘,她干涩的唇瓣微微张开,心想, 那就给自己最后一趟机会。
再不成功,她就回去了。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夫不耐烦地呵斥道:“小乞儿莫挡路!”随即用力抽两下马鞭驱赶, 路边的黄土在夕阳下飘起, 沙沙作响。
任丰年退后两步,捏捏有些起毛边的袖口, 咬咬牙道:“我、我刚没了爹娘, 实在过不下去了, 还请您饶我一口饭吃, 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车夫打量面前瘦小的乞丐, 叼了草根呸一声,摆手赶人:“我家主人不需要你这样的, 回去罢!去去!”
任丰年觉得自己太可怜了,才出了城门, 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忽然一个小童从车里钻出来, 对任丰年道:“我家主人说,尚可捎带你一程,不过咱们是去平遥,你要考虑清楚。”
任丰年哪里想得那许多,只点头轻声道:“谢谢你们……好人有好报……”
任丰年坐上了下人车。
这下人车不比前头那一辆,宽敞雅致得紧,六个人坐在一道,气味都闷在一块儿了,实在有些难过。但任丰年怎样都得忍,不然她就要被父皇抓回去,同传说里那个可怕的英国公成亲。
听宫里的婢女说,那个英国公杀了他两个哥哥,才坐上国公的位置。
她听到之后就觉得自己绝不可能嫁给他,不说旁的,此人也太过绝情了些,她若是嫁给他,又能有甚么好儿?
但父皇就不同意。
他就觉得英国公是个青年俊彦,她嫁给他准没错。几番说辞无果,任丰年怒而离宫。然而宫门没出,便给人拦了下来。
她觉得实在是很没面子了,天天阴着脸,跟旁人欠了她许多银子没还似的,宫人们都给她吓得不成了。
母后倒是向着她,便劝着她父皇道:“那便让她出去转转罢,横竖有暗卫跟着,出不了事。她吃够了苦头,也便回来了。”
父皇母后遂与她约定,若她能在民间过完一整年,没奴仆使没银子花看人脸色起早贪黑的日子,便不把她嫁给英国公。
任丰年当时一口就答应了。
但是如今么……
看着对面默默抠鼻孔的大婶,公主殿下默默把自己往里头缩了缩。
大婶对她和善一笑,拿抠过鼻孔的手拍拍她的肩膀,扯着嗓门道:“大兄嗲!你是来搭车的蛤!”
任丰年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答道:“是……”
大婶捏捏她的脸蛋,哎哟一声:“小兄弟不得了!这脸蛋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儿似嗲!”
任丰年忙避开,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瞪人。
她的脸,每天都要敷玉容膏的脸!!
大婶哈哈一笑,只觉得这娃子怪好玩的。
待到平遥,已是五日之后。
任丰年这几日里头没怎么吃东西,只因下人吃的东西,总是太粗糙,割得她喉咙疼。
下地没走两步,她就觉得天旋地转,虽强忍着但也抵不过脑内一片空白,砰一身摔在地上。
倒下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特别丢人!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床上,一头乌黑的长发也给仔细打理过,伸手看,手掌也洁白无瑕,像是洗过一遍了。
任丰年有些害怕,但是想想父皇的影卫大约还在,便又安定下来。
她说好不依赖父皇母后了,那就绝对不想把他们叫出来。
外头一个穿着锦衣的婆子进来,瞧任丰年醒了,把手里的盆子一放,袖手道:“姑娘总算醒了。”
任丰年一脸茫然道:“这是哪里?”
那婆子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有些勉强道:“姑娘搭了咱们家的车,倒不晓得这是哪里?”
任丰年想,大约这就是那个主人的家了,于是连忙道谢道:“谢谢你们!我家中出了些变故,被亲戚、被亲戚赶出来,才流落至此。若不是你们,我也不晓得自己现下在哪里了……”
那婆子听完她的话,面上露出一丝怜悯,摇摇头道:“别谢我们,要谢便谢我家主人。”
任丰年想了想,觉得这家人看着还算不错,便求那个婆子道:“我现下也无处可归了,你们能收留我吗?”
那婆子本对她还算有两分怜悯之意,现下却又并不同情了。
怎么小小年纪的,讲话便有些颐指气使的,也不想想,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要她这样的年轻姑娘作甚呢?好端端出身还算清白,难道还要把自己卖了?
任丰年见她不应,便捂着脸装哭道:“求您应了我罢!我是真的无处可归了!”
那婆子本还想同她讲理,但却给外头一个戴着金簪子的丫鬟叫出去了。
那丫鬟是主人身边的随侍,身份天然便要比婆子高一些,穿着一身素色暗纹衣衫,眉目如画,只淡淡同那婆子道:“这姑娘你得留下,待她好些了,便叫她去少爷身边随身服侍。”
那婆子有些茫然,但听这大丫鬟的意思,大约是少爷的想头,那也只能照办了。
那大丫鬟又交代一句:“你就同她说,是你的主意便是。”
婆子哎哎两声,应诺了。
于是隔开两日,任丰年便去了那位少爷身边当差。
这几日她也试探着问过人,只能确定这家人是从长安来的平遥,而家主便是这个“主人”,上头再没有甚么老爷夫人的了。
旁的却是打探不出来了,这些人的嘴都跟珍珠蚌似的,怎么撬也撬不开。
任丰年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小丫头衣裳,头上绾了一对双丫髻,簪了几多小小的金桂,端了水盆便要往里头送。
她身边的一个穿浅紫色比夹的姑娘拦住她,扫了她一眼道:“侍奉主人前,你要先自己净手,再净面,才能到里头去端少爷用的东西。”
任丰年面无表情:“…………”
于是任丰年只好再把自己洗了一遍,才磨磨蹭蹭的进去时候。
屋里头熏了松木香,味道很温和,但却含着几丝寒意。
任丰年照着先头婢女说的,低眸顺目道:“少爷,可要洗漱?”
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点点稚嫩,又不失清悦。
里头的人顿了顿,才低沉答道:“进来罢。”
任丰年便走了进去,还是低着头不肯抬起来。
去听见男人的声音又响起,只是淡淡道:“放在一边。”
任丰年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道:“喏。”
放完东西,她的好奇心便痒痒起来,她小心翼翼抬眼看,入目的先是一角玄色的衣裳,然后是松松垮垮的雪白中衣,里头是肌理分明的胸膛,健壮却不突兀。
她有些胆怯起来,匆匆忙忙转身,却看见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深邃沉黑。
男人对她道:“叫你把东西放着,再来伺候我更衣。”
他慢悠悠道:“出去作甚么?嗯?”
任丰年心里很不耐烦了,从来都是旁人伺候她,可没有她伺候别人的道理。
然而她还是转身,心里有些不情愿地上前,有些笨拙的为男人整理衣裳。
任丰年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一个男人,顿时有些面红耳赤。
男人的身上有很深的刀疤,她心里就想,画本子里都说,那些骁勇善战的将军才能留下这般英勇的标记。
她抬头给他整理领口,看见他冒尖的喉结,一双手痒痒地想戳两下,还是忍住了。她比他矮了许多,只能踮起脚尖为他打理肩膀,抬头便看见他沉黑的眼睛也在看她,淡静沉默的。
任丰年有些羞窘地挪开眼,掂起的脚放平,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生音有些僵硬:“好、好了。”
他慢悠悠理着袖口,声音低沉好听:“嗯,下去罢。”
任丰年松了一口气,背后冷汗直冒,也不晓得是为什么,心跳得很快。
她觉得这个男人很有味道,比长安城里那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俊朗很多……大约也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
任丰年想着想着,耳根子慢慢泛出红晕。
夜里,她故意拉了同屋的小翠问话。
任丰年娇滴滴躺在床上,甚么事体也不干,对小翠状似随意套话道:“咱们主子瞧着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曾成亲呢?”
小翠哼一声:“你可别打主子的注意,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想当通房,还是歇了这心思罢!”
任丰年觉得自己很冤,她怎么可能相当通房呢!
于是眨眨眼,委屈道:“谁想当通房了!就问你个问题嘛!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小翠莫名其妙:“谁和你是好姐妹?”
话是这么说,但任丰年到底是近身侍候主子的,也得罪不起,小翠只得干巴巴道:“主子没成亲!”
任丰年眉开眼笑,转眼又连忙屏住,一脸正经道:“哦,这样,我新来这头,就怕家里还有个主母要侍候,特别麻烦。”
小翠无语:“…………”
第二日还是任丰年贴身伺候,不过这趟她熟稔多了,也没再像昨日一般出糗。
她这回是有备而来,知道他不曾娶妻,那就不怕了!甚么英国公都一边去,她这趟就要把这个男人给带回宫里,叫父皇赐婚。
其实吧,她也不说多喜欢他,就是想气气父皇,谁叫他想把女儿嫁给个杀人如麻的老男人呢?怎么不把任想容嫁给他呢?明明就是偏心!那她就偏要嫁给平民百姓!气死他!
哼!!
然后任丰年就悲剧了,她发现这个男人怎么根本撩不动!不管是装死不经意地碰碰手背,还是双手环腰,贴近了给他系腰带,或是对他浅笑,他都像是没看见。
他看上去吧,也不像个多古板的人啊,但怎样好像都对她毫无反应,面色淡淡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任丰年思考半天,她认为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太尴尬了,身为一个小丫鬟,再肖想主子什么的,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人家没反应也正常,毕竟还没见过以丫鬟为妻的呢,大丈夫也不该如此。
于是她又改变策略,主动在某日早晨同他坦白。
任丰年:“其实,我是公主。”
男人面无表情抬头:“…………”
任丰年:“你不信我嘛!我真的是公主!”
任丰年唤暗卫:“出来吧!阿大阿二阿三!”
空中悠悠飘下一根鸟毛,一个人影都没有。
任丰年顿时面红耳赤,尴尬地看着他:“…………”
任丰年窘迫道:“你……你相信我……我没骗你,我不晓得我的暗卫怎么都不见了!”
他说:“好,我信你。你下去干活吧。”
任丰年哭丧着脸挪步下去,感到一阵灰暗。
她不信!
怎么暗卫还能不见了?!
于是她偷偷到角落里,继续喊人。
这次阿大出现了,任丰年叉腰道:“你!刚才怎么不见人影!快说!”
阿大不敢离公主太近,有些虚弱道:“公主,这府里有些不正常!方才咱们三个被一股威压制住了,出不来啊!您快些走罢!这里头不安全呐,咱们没法保护您!”
任丰年瞪眼:“你们同废物点心有甚么区别!快说,你还知晓些甚么!”
阿大弱弱道:“……您甭逼我成么?”
任丰年一巴掌糊上去,非常有气势:“不成!”
阿大的头都要埋到地心里头去了,语气声越来越弱:“这府里住着的,是英国公!您、您还是快走罢!”
任丰年:“…………”
一阵凉风吹过,她吓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任丰年想也不想,连忙道:“你、你快带我出去!快些!”说完又催促地看他。
阿大来了精神,果断道:“遵命!”
然而两人没走几步路,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慢悠悠的,仿佛闲庭信步。
任丰年一只脚刚刚跨到墙上,便见男人眯着眼看她:“翠花,你这是做甚么呢?”
翠花这个名字,是任丰年随便起的,因为同屋的叫小翠,所以起的也非常顺便,毕竟姐妹情谊,天长地久!
但这时候,这名字就非常碍眼了!
任丰年想也不想,翻身就要下墙!她宁可回宫里,也不要留在府里给人笑话!何况这人还杀了自己两个兄长,一看就不是好人啊,之前她是不是瞎了眼,竟然觉得他很有男子气概!
呸呸呸!!
然后任丰年的脚腕就被人握住了。
她的脚踝很纤细,他一只手就能握住,手掌的力道很火热,劲道很大,却并不使她觉得不舒服。
他面色沉冷,嘴角带着笑意,眼睛里却什么也没有:“翠花,不想干活了是么?”
任丰年觉得他十分有病,一脸僵硬地看着他:“…………”
他轻松一跃,跳到墙头的位置,站在高处悠悠欣赏她狗爬一样的翻墙动作。
任丰年大声道:“阿大!阿大你人呢?!”
然而阿大已如死狗,瘫倒在花丛里,压倒了一片野花野草。
接着任丰年就被他给拎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这一国公主,当得就十分没有尊严了!实在太废了好么!
于是她起身,满脸威严地同男人道:“本宫是公主,你不该如此。谅你现下初犯,放了本宫便是。”
男人放下手中的兵书,看着她轻柔道:“好,翠花公主。”
任丰年觉得自己要气哭了,看着他撇嘴,眼角红红道:“都和你说了,我不是甚么翠花!”
男人继续看兵谱,淡淡的道:“好。”
任丰年莫名其妙过上了被劝禁的日子,期间,暗卫一个也联系不上不说,这个男人还天天叫她翠花!
翠花甚么翠花啊?!
是不是要我叫你村口狗栓哥你才开心!嗯?!
任丰年终于憋不住了,在某日他看兵书的时候造反道:“你天天看甚么兵书呢!有什么好看的!”
他嗯一声,闲适道:“要造反啊。”
任丰年瞪他:“我就造反了怎么!我才是公主,金尊玉贵,比你不晓得高贵多少!我警告你!快点放了本宫!听见没!你……”
他轻笑一声,打断她:“是我,我要造反。”
任丰年张口结舌,站在床上止住了她上蹿下跳的步伐,一双莹白娇润的脚抠住被子,杏眼瞪得大大的:“什、什么??”
他看她白润的脚,眼神暗沉,淡淡道:“翠花,给我倒杯茶来。”
任丰年快要被他的眼神吓哭了,娇滴滴看着他,娇弱到不行,就是梗着脖子没有动作。
任丰年真的觉得他有病,因为她要是不给他倒水,他就能这样执拗地看着她,一直一直盯着,盯到她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蹭蹭冒出来,浑身泛寒。
任丰年认命了,眼泪水啪嗒啪嗒掉下来,也不知道擦,就赤着脚下地给他倒水,再“砰”一下给他放在桌上,一边哽咽一边爬到床上,裹着被子满脸无辜继续哭。
没错,既然他能把她盯哭,她就能把他哭烦。
然而并没有。
然而她的哭声,仿佛起了反效果。
男人盯着她的眼神饶有兴致起来,眼里仿佛冒出一窜火焰,烧得老高,能把她给洞穿烤熟了。
任丰年的哭声越来越弱,哭到最后缩回被窝里,不敢吱声了,只露出一双润润的杏眼看着他,怯生生的。
是夜,男人开始慢吞吞亲吻起她的面颊,一点点,从脸到脖子,再顺着缓缓吻到脚踝。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捏她的软肉,低低笑一声。
任丰年喘息一下,紧紧抱住他,与他滚作一团。
第二日一大早,任丰年就把身边的男人拍醒了。
男人看她一眼,缓缓道:“怎么了,翠花。”
任丰年一把拍开他的俊脸,撒娇道:“好了嘛!我不玩了!!”
他撩起她的发丝,细细把玩,饶有兴致地笑道:“不玩了?嗯?”
任丰年哭丧着脸道:“我想去平遥的街上看看,好久没回来了,好嘛好嘛!”
男人吻上她的面颊,柔声道:“年年说甚么都好。”
任丰年于是被他抱在怀里,幸福到冒泡,闭着眼蹭蹭他不说话。
是的,任丰年自己执笔写的极其有病的话本子,终于连她自己都演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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