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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四签名(1)

作品: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作者:英柯南·道尔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10-28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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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演绎法的研究

歇洛克·福尔摩斯先从壁炉台的角上取了一瓶药水,又在一个整洁的山羊皮皮匣里拿出一只针管。他用柔白有力的长手指接好了精细的针头,挽起左臂的衬衫袖口。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饱满肌肉、满是针孔痕迹的胳臂沉思,过了一会儿,终于把针尖刺进肉中,慢慢地推动针管,之后躺在绒面柔软的安乐椅里,心满意足地大口喘着粗气。

这般的动作他每天要重复三次,几个月下来我都看惯了,也对此不以为意。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画面带给我的刺激日渐加剧。只因我不敢阻止他,每每深夜时分心中想起此事,就觉得心中有愧。我一次又一次地想把心里话告诉他,但因为他性情孤僻、冷漠怪异,而且还固执己见,即使是为他好的真心话想让他接受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的毅力、自以为是的态度和我了解的他那些古怪的性格,都让我有些害怕而不想招惹他。

可今天下午,或许是我吃中饭时多喝了点葡萄酒,又或许是他那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了我,让我觉得再也无法容忍了。

我问他:“今天你注射的是什么?是可卡因(译者注:可卡因又名古柯碱,是鸦片、吗啡同类的麻醉品,用久可以成瘾),还是别的什么吗?”

他慢悠悠地翻开一本旧书,有气无力地抬头回答:“百分之七的可卡因溶液。你想试试吗?”

我没好气地回答:“我才不要试呢。阿富汗的战争害得我到现在体质都还没有恢复。我可再也不想摧残自己的身体了。”

他把对我的愤怒强忍下去,笑着说:“华生啊,或许你的想法是对的。当然,我也知道这个对身体有害无益,只是我觉得它既然可以让人变得如此强烈兴奋和清醒,那么它的副作用也就无足轻重了。”

我真诚地说:“可你也得考虑下利害得失吧!你的大脑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可以因为刺激而兴奋,然而这毕竟是残害身体的做法。它会引发器官组织不断加剧的损坏,至少也会致使身体长期衰弱,你自己也知道这种东西所引发的身体不良反应,真的是得不偿失。为什么你只要眼前的一时快感,而残害自己的身体呢?你从前超越常人旺盛的精力呢?你应该明白,我这些话不仅仅是从朋友的立场出发,而且还是从一个对你的健康负责任的医生立场出发。”

他听了我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把十指对顶在一起,把两只手臂轻轻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副对谈话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说:“我喜动不喜静,闲下来无事可做的时候,我就会不安。让我应付难题,应对有挑战性的工作,让我破解深奥的密码,让我研究最为错综复杂的分析工作,这样的日子我才觉得舒坦,才不需要药物的刺激。我非常讨厌平淡如水的生活,我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兴奋刺激,所以我选择了这份特殊职业,也可以说是我创造了这个职业,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从事这份职业的人。”

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唯一的私人侦探吗?”

“确实是唯一的私人咨询侦探,我是侦探领域最高的裁决人。每当葛莱森、雷斯垂德或埃瑟尔尼·琼斯遇到麻烦的时候——他们常常遇到——他们就会来请我帮忙。我以专家的眼光,审查多方资料,贡献一份专家应有的力量。我可不贪图名声,报纸上也不公布我的名字。工作的性质让我特殊的才能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对于我来说这是最好的报酬。你还记得在杰弗逊·侯波案里我的工作方法所带给你的启示吧?”

我发自内心地回答:“嗯嗯,我记得很清楚。那可是我遇到过的前所未有的奇案。我已经把整个过程写成一本书,还用了一个让人耳目一新的标题——‘血字的研究’。”

他摇头说:“我粗略地看了一遍,真的不敢恭维。你可要清楚,侦探术是——或者应当是一门精确的科学,应该用冷静克制而并非感情用事的方法来研究它。你给它披上一层小说的故事色彩,结果就好像是在几何定理里掺杂了恋爱故事一样滑稽了。”

我反驳他道:“没错,但书中真的有像小说的情节,我不会歪曲事实。”

“有些事情可以不用写出来,可至少要把重点凸显出来。这个案件里唯一值得大肆宣扬的,就是我如何从结局推算出原因,再经过一番精密的分析和推理而最终破案的过程。”

我写那篇文章,本来是想博得他的夸奖,没承想却受到了批评,心中很不痛快。我不否认,正是他的骄傲自负激怒了我,他的要求几乎就是不可理喻:我的著作必须完全以他个人的行为为中心来展开。当我和他同住在贝克街的几年里,我不止一次地发现那家伙在平时静默和说教的状态里,总是或多或少地透露着一些骄傲和自负。

我不想多说了,只是坐着抚摸着我的伤腿,我的腿曾经被子弹打穿过,虽然不妨碍走路,但天气变化的时候就觉得那种痛苦难以忍受。

过了一会儿,福尔摩斯把烟斗塞满了香烟丝,慢慢地说:“近来我的业务范围已经扩展到欧洲大陆了。上周就有一个名叫福朗斯瓦·勒·维亚尔的人来找我帮忙,或许你也知道,这个人在法国的侦探界里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他具备凯尔特民族的敏感性,可是缺乏提高技术所必备的综合学知识。他请我帮忙的是一件有关遗嘱的案子,有趣极了。我推荐了两个相似的案例给他参考:一件是一八五七年发生在加城的案子,另一件是发生在一八七一年圣路易城的案子。这两个案子启发了他破案的思路。今早收到的信件就是他邮过来的致谢信。”他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一张揉皱了的外国信纸。

我仔细看了看,信里穿插着许多溜须拍马的话,满是“伟大”“高明的手段”“有执行力的行动”等显示这位法国人热情赞扬的话语。

我说:“他就像是个在跟老师对话的小学生。”

歇洛克·福尔摩斯悠悠地说道:“噢,他把我给他的帮助夸奖得太过了,他自己也是相当聪明。一个理想的侦探所具备的综合素质,他几乎都有。他有敏锐的观察和推断能力,只是需要补充学识,这个嘛不着急,他以后还是会慢慢积累的。他现在正在把我的几篇文章翻译成法文。”

“你也有自己的作品?”

他笑道:“你没听说过吗?真的很惭愧,我曾经写过几篇论文,都是有关技术方面的。你还记得那一篇:‘论各种烟灰的辨认’。在那篇文章里,我找到了一百四十种雪茄、纸烟、烟斗丝的烟灰,并且还用彩色的插图说明各种烟灰的区别。这些就是在刑事案件审判中常常出现的证据,甚至有时是整个案子最重要的突破口。倘若你回想一下那个杰弗逊·侯波的案件,你就应该知道:辨别各种烟灰,对于案子的侦破多少是有些帮助的。比如说,如果你能确定一个谋杀案里的凶手是吸印度雪茄的,那么你的查找范围就缩小了。印度雪茄燃烧之后的黑灰和‘鸟眼’烟燃烧之后的白灰有所不同,在具备专业训练素养的人眼里,就好像区别白菜和马铃薯一样清楚。”

我说:“看来,你对观察细微的事情方面的确具有特殊的才能。”

“我感觉到了它们的重要性。这就是我写的有关跟踪脚印的论文,文章里还提到用熟石膏来保存脚印的方法。你来看,这里还有一篇角度新颖的小论文,说明一个人从事何种职业会影响到他的手形,文章最末还附有石工、水手、木刻工人、排字工人、织布工人和磨钻石工人的各种手形插图。这些研究成果对于提高侦探技术的科学性是有很强的实际意义的。尤其是在遇到无名尸体的案件和鉴别罪犯的身份等时都能派上用场。噢,很抱歉,我就只顾说我的嗜好了,你心烦了吧?”

我真诚地回答:“一点也不觉得心烦,而且还非常感兴趣。这是因为我以前亲眼看过你使用这些方法。你刚才也说过观察和推断,当然,在某种程度上,这两方面彼此之间是息息相关的。”

他安逸地靠在椅背上,缓缓吐出一股浓浓的蓝烟,说道:“并没有什么关系。举个例子吧:观察的结果显示,你今天早上去过韦格摩尔街邮局,但是通过推断,却能够知道,你曾在那里发过一封电报。”

我说:“是啊!完全正确!但是我真搞不明白,你如何知道的。那是我偶然的一次行动,我并没有对别人说啊。”

他看到我满脸的疑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这个嘛,就太简单了,根本不用解释。不过解释一下倒可以搞清楚观察和推断的范围。我观察到在你的鞋子表面上粘着一小块红泥,韦格摩尔街邮局对面刚好在修路,从路上挖出好多的红泥,全部堆在便道上,去邮局的人很容易踏着泥进去,那里的泥是一种有别于其他的特殊的红色,据我观察,附近的地区就再找不到那种颜色的泥土了。这就是通过观察得来的,其余的全都是通过推断得来的了。”

“那么你如何推断出那封电报呢?”

“今天整个上午我就坐在你的对面,并没有瞧见你写过一封信。在你的桌子上,我也看见有一整张的邮票和一捆明信片,如此推测,你去邮局除了发电报还能干什么呢?排除其他因素,剩下的就是事实了。”

我想了想又说:“事实的确如此,都被你说中了,这件事很简单。我现在交给你一个较为复杂的考验,你会不会觉得我鲁莽?”

他欣然答道:“恰好相反,我很喜欢,这就可以使我省去第二次注射可卡因了。你所提出的一切问题,我非常乐意研究。”

“你常这样说,不论任何一件日用品上面,都留下了一些能显示使用者特征的蛛丝马迹,受过训练的人轻而易举就能辨认出来。现在我这里有一只新表,你能从上面找出它以前主人的性格特征和习惯吗?”

我把表递给他,心里不禁暗暗发笑。因为在我看来,这个考验根本无法完成,也算是我给他平日专断作风的一个教训吧。他把表放在手里,认真地观察着,仔细看了看表盘,又小心地打开表盖,一件一件地察看了里面的机件,先用肉眼看,之后又用高倍放大镜观察。他面部浮现出沮丧的表情,我差点笑了出来。最终,他安心关上表盖,把表还给了我。

他说:“里面几乎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因为这只表最近刚擦过油泥,就把最主要的痕迹抹掉了。”

我回答:“没错,这只表是擦过油之后才落到我的手上的。”我心里对他用这个作为借口来掩饰他的失败很是不屑。就算是一只没有修过的表,又能找到什么帮助推断的痕迹呢?

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望着天花板说道:“虽然痕迹很少,但是我的观察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姑且就说一说,请你从旁指正吧。我猜想这只表是你哥哥的,是你父亲留给他的吧?”

“没错,你是从在表的背面刻着的H.W.两个字母推测的吧?”

“完全正确,W代表了你的姓。这只表应该是五十年前制造的,表上刻的数字和制表的时期差不多,所以我推测这是你上一辈的遗物。依常理,但凡珠宝一类的东西,多是传给长子,长子往往又袭用父亲的名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了,所以我推定这只表是在你哥哥手里的。”

我道:“你说的这些都没错,还有别的什么没有?”

“他还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曾经他有光明的前程,可他把大好的机会都错过了,所以现在生活潦倒,虽然有时景况不错,但最终因嗜酒而死。这些都是我所观察出来的。”

我“嗖”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不禁在屋里无精打采地走来走去,心里难过极了,一阵阵泛酸。

我说:“好你个福尔摩斯,你这样太不地道了。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会来这么一套,你肯定预先调查了我哥哥的情况,现在貌似用一些玄乎的方法,推断出这些事实。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仅从这只旧怀表就能够推测出这些事实吗?毫不客气地说,你这些话简直就是骗人的。”

他微笑着答道:“我亲爱的医生,请求你的原谅。我依据常理来推断一个问题,却没想到这很可能伤害到你。我敢向你保证,在你给我看这只表之前,我绝对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哥哥。”

“可你如何能够如此玄妙地推断出这些事实来呢?你所说的一切与事实完全相符。”

“噢!这也算侥幸了,我只是说了一些可能的情况,并没想到全都被说中了。”

“就是说你并不是猜出来的了?”

“是的,我从来不猜。猜是很不好的习惯,它对逻辑的推理很不好。之所以你觉得玄乎,是因为你不了解我的思路,并没注意到往往能推断出事实的那些细小问题。举个例子吧,我刚开始说你哥哥做事毛糙。你来看看这只表,下方边缘上有两处凹痕,整个表面上还有数不清的伤痕,这是习惯于把表放在有钱币、钥匙之类硬东西的口袋里的缘故。对一只价值五十多金镑的表如此不经心,说他做事毛糙不过分吧!仅仅这只表就如此贵重,说他有光明的前程,也是有道理的。”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伦敦当铺的惯例是:每收进一只表,就必定用针尖把当票的号码刻在表的内部,这个办法比挂一个牌子要好得多,可以免去号码丢失或混乱的危险。用放大镜仔细看里面,发现这种号码至少有四个。得出的结论就是:你哥哥常常穷困潦倒。附带的结论是:他偶尔会景况不错,否则他就没钱去赎当了。最后请你仔细注意有钥匙孔的里盖,钥匙孔周围有无数的伤痕,这些是被钥匙摩擦而形成的。脑袋清醒的人插钥匙,不是一插就进去的吗?醉汉的表都有这些痕迹。他每天晚上上弦,所以就留下了手腕颤颤抖抖的痕迹。这还有什么玄乎的呢?”

我回答:“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前对你的冒犯,请你原谅。我应该对你的神奇能力抱有更大的信心才是,请问你目前手里还有没有需要侦查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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