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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小萱刚收拾停当，就听到院里传来了响动。
“小苏在家吗？”一位中年女子在门外问道。
“在，在，哎呦，是大姐来了！快进屋、快进屋……”苏阿姨热情地迎了出来，把来人让进了客厅里，在沙发上安坐下来。
“小纪，快沏壶茶来！”苏阿姨吩咐道。
“好咧！”纪小萱答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沏茶倒水。建华也出来打了声招呼，甜甜地喊着：“李阿姨好！卫萍姐姐好！”
这时候，纪小萱也认出了来人正是杨夫人，前天在大礼堂里见过面，对她印象很深。同行的还有一位女兵，个子很高，英姿飒爽的，正是汇演当晚的那位女报幕员。
建华说她是杨夫人的女儿，叫杨卫萍，是文工团里的台柱子，长得可好看了。她注意瞧了瞧，柳叶眉大眼睛，是挺好看的，气质也端庄，比她三哥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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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夫人登门，自然是非同小可。
苏阿姨很亲热，还特地拿出糖果来招待她们，又让建华上楼去喊建国下来作陪。
赵建国下了楼，打了声招呼，就恭恭敬敬地陪在一旁说着话儿。
杨夫人问了连队里的生活，夸他吃苦耐劳是块好材料，言语间尽是亲切。聊到这趟回来，杨卫萍好奇地问起了昨天聚餐的情景，还特意提到了清蒸鱼，说也想尝尝那种螃蟹味道？
螃蟹味道？杨夫人瞅了女儿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心说，年纪轻轻的就讲究吃喝成何体统？
她看着建国，语重心长地劝道：“建国啊，你们年轻人聚在一起热闹一下也没什么，就怕有人拿来说事，部队上讲究的是艰苦朴素的光荣传统，千万不能忘本啊！”
“看看解放前，日子过得多苦啊？老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的，见天发愁，可即便是这样也要节衣缩食支援咱们部队。再瞧瞧战士们，行军打仗、冒着生命危险跟敌人战斗，这才迎来了全国解放……如今日子好过了，这资产阶级思想可要不得啊……”
一席话，说得赵建国连连点头，再也不敢提吃喝二字。
杨卫萍也悄悄吐了吐舌头，暗自后悔自己没话找话说。妈妈这话匣子一打开可就收不住了，唯有乖乖听着的份儿。
杨夫人滔滔不绝地讲着，那眼界和高度非常人可比。
苏大姐心知大姐是做组织工作的，思想觉悟高，口才也好。想着中午又吃了顿好的，就有点心虚。要是被大姐知道了只怕会挨一顿批评吧？一顿饭就吃掉了两斤肉票，放在院里也很少见吧？
纪小萱守在厨房里，耳边也挂了几句。
心说，难怪今儿出门总有人指指点点的，八成是那“螃蟹味道”闹得？她再次告诫自己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给首长家里惹事，否则饭碗难保。同时也暗自庆幸，亏得苏阿姨是个医生思想觉悟没那么高，也没那么斤斤计较，自己才未受到任何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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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说归说，杨夫人倒是没忘了来意。
一通长篇大论之后，就转移了话题。她跟建国拉了起了家常，又特意提到了卫萍的事儿。
苏大姐一边笑着，一边忖着。
大姐过来怕是有事吧？瞧她对建国的态度，再瞅瞅卫萍脸上的神情，隐隐猜到了什么？早几年大姐开玩笑时跟她提过，虽然没有明说可多少有那层意思。后来，建国下了连队就没再提起，今儿过来是想探探口气？
对卫萍，她自然很满意。可建国是个啥态度？却不甚明了。想着大姐都主动上门了，她这边也不能含糊。
于是笑着说道：“建国，你明儿就要走了，跟卫萍说几句吧？”说着，朝书房那边暼了一眼。
赵建国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他看着杨卫萍想征求她的意见，可这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杨夫人一见，就顺势接过了话头。她一脸慈爱地说道：“萍萍，去那边跟你建国哥说说话儿，我跟你苏阿姨有话要讲……”
“好的，李阿姨，那我们去书房了……”
赵建国站起身来，朝母亲和杨夫人点了点头，便端起茶杯带着杨卫萍进了书房。
二人在沙发前坐了下来，他把茶杯放在了杨卫萍的面前，客气地说道：“卫萍，请喝茶……”
“嗯……”杨卫萍有点羞涩，脸上泛出了一抹红晕。
赵建国表面上镇定自如，可心里却直打鼓。
说起来，他跟卫萍是既熟悉又陌生。他比卫萍大一岁，算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跟卫东在院里玩耍时，卫萍总喜欢跟着他们，嘴里喊着“哥哥哥哥”的。在他的印象里，卫萍还是那个扎着两根牛角辫的毛丫头，可一转眼就变成大姑娘了。
这两年，他下连队了未跟她照过面，还是这次参加文艺汇演时才认出了她，跟她说了几句话。可今天这事实在是太突然了。他尚未反应过来，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可看家长们的意思，是想给他们创造一个机会？
赵建国脑子里有点乱腾，想把思绪好好理一理。杨卫萍也不知说啥才好？她低着头，心咚咚直跳。
自从那天见到建国后就暗自欢喜，甚至有点坐立不安。她的心思被三哥猜到了，就跟妈妈透了一点，还悄悄跟她说，“萍萍，你建国哥很抢手，若下手晚了就被人家抢跑喽……”
她嘴里说着“谁稀罕呢”，可心里却紧张起来。妈妈倒是挺看重建国的，就答应过来瞧瞧，说先联络一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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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两位夫人亲热地说着话儿。
杨夫人感慨了几句，说道：“小苏啊，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可真多，跟咱们当年可不一样喽……”
“是啊，当年咱们都是通过组织上介绍的……只要政治上合格，思想品德没问题，脾气相投就成……”苏大姐也笑道。
说起这个，她不禁想起了跟赵季海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她刚从医学院毕业被分到了市医院。组织上派人来征求个人意见，说给她们介绍对象。她觉得自己年纪尚小，还挺不好意思的。参加茶话会时，就躲在一边看热闹。谁想，却在门口撞见了一位年轻军人。
他就是赵季海。当时，他是被转业战友硬拉来的，说要帮他解决个人问题。可他一个都没相中，就想出去透透气儿，却在走廊里碰到了一位年轻姑娘，温文尔雅的，令他移不开眼睛。
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就想着法子跟她搭话。
一开始，她并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以为是一位普通军人。后来，才知道他是军区里的年轻首长，虽然比她大十岁可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一表人才，有知识有文化，跟她挺般配的。可她心里却有些犹豫，自个儿的家庭出身在那里摆着呢，外加上地位悬殊，人家首长凭啥相中她？
他倒是非常果断，见她还犹豫着，就拍着胸脯朗声说道：“小苏，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她答应保持联系，可到了政审环节却遇到了麻烦。组织上委托医院来做工作，说不能影响到首长的政治前途，让她主动断了。
她心灰意冷就点了头。可他却不肯答应，向组织上提出非小苏同志不可。最后，还是负责组织工作的李大姐拍了板，说：“革命不分先后，家庭出身不能代表一切……”
她和赵季海这才领了结婚证，工作关系也转到了军区总院。
一恍二十多年过去了，赵季海实现了他的诺言，待她真得很好。她觉得心满意足，也希望儿女们能像她一样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她对李大姐格外尊重，觉得知根知底的结为亲家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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