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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服侍

作品: 娇宠记 |作者:上官慕容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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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拓寺有两宝,一是高僧圆融,他不仅精通佛法、医术高超,还擅长相术,写了一手爽爽有神的楷书。第二宝是大雄宝殿的大佛像。佛祖雕像各寺庙都有,可潭拓寺的这个大佛像会流泪。

大佛第一次流泪还是在前朝己亥年,当年八月赤巾军起义,九月内乱四起,民不聊生,大佛怜悯众生,十月初八这日流泪不止,数日不歇。赤巾军首领被感化,自觉罪孽深重,放下屠刀,剃度为僧。

后来每有战乱、瘟疫、地动等天灾人祸时,大佛都会因为慈悲而落泪。大齐人人都知道潭拓寺大佛有灵,因此香火鼎盛、名扬四海。

当今正昌帝的元后在去世之前还亲自到潭拓寺礼佛,乞求佛祖保佑正昌帝万寿无疆、太子身体康泰、大齐国泰民安,还带来了正昌帝御笔所题的匾额。

所以,潭拓寺在燕京十分有地位,哪怕是燕王世子赵见深也不能对潭拓寺用强。

薛锦棠在去潭拓寺之前就知道这件事情棘手,但是她没有想到主持圆达竟然会这么无赖。本来以为希望渺茫,却不料山穷水尽之时,几个香客的随口之言给她提供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潭拓寺引以为傲的流泪大佛并不是佛祖慈悲,而是内有机关。之前大佛内机关损毁,师父进去修缮的时候将她也带进去了。

如果她能以这个秘密为要挟,何愁圆达主持不捐粮呢?虽然这做法有些卑鄙,但也是圆达主持耍赖在先,她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明天又是十月初八日,潭拓寺里的和尚与信众会跪在大雄宝殿诵经膜拜,乞求佛祖保佑无灾无祸,万物安泰。

如果要威胁圆达主持,明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那大佛的外面有锁,内有机关能手打制的机关,一般的工匠根本无法破解。燕王世子赵见深为改造武器收拢了不少能工巧匠,这事还是要向燕王世子求助。

周嬷嬷领着薛锦棠进了燕王府。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书房也还是那个书房,薛锦棠没见到赵见深,只见到了一个四十多岁、面白无须、十分儒雅的男子。

薛锦棠看他像太监,只是他跟寻常太监又不一样,身上有一种青衫文士温秀气度。

周嬷嬷笑容满面、客气又恭敬地给那个男子行礼:“见过范首领”

薛锦棠暗暗点头,原来她猜得没错,这位的确是个太监,而且还是赵见深身边第一首领太监范全。

范全说:“殿下在演武厅练武,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结束,请薛小姐稍等。”

范全说完,又叫了小太监给演武厅那边送一套衣服过去。想来是供赵见深练武后沐浴更换。

薛锦棠安心等着,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接着是小太监叫着殿下问安的声音,她赶紧站起来,抬头朝门口看去,这一看,让她愣了一下。

赵见深正大踏步而来,他赤着的上身还在滴汗,小麦色精壮的身躯、宽阔厚实肩膀因为汗水的湿润带着晶亮的光。下身轻薄的中裤几乎湿透,紧紧地包裹着他两条大腿……

她只看了一眼就赶紧闭上了双目,低下头行礼:“民女见过殿下。”

赵见深撇了薛锦棠一眼。

薛锦棠是个十分有心计的女子,前世她将楚王世子迷得团团转,哭着求父皇给他赐婚,以女官之身成为楚王世子的未婚妻。

可惜她汲汲营营,贪心不足,又搭上了当时皇储的热门人选安王,在安王的指使下设计陷害他。

当时他离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薛锦棠设计迷晕了他,被安王与几位内阁大臣撞破,她就哭着喊着说他强占了她。

楚王世子跪在大殿上求父皇替他做主,强占弟妇、寡廉鲜耻的罪名落在他的身上,他被罚在府中思过,不仅一个月后的立储大典被取消,父皇还剥夺了他的太子之位。

他一直以为陷害他的人是安王,后来却查到线索发现除了安王还有其他人。当时广东铲平王叛乱,他前去镇压,就将此事暂且放下,本打算回来之后再细细查探,不料他被人暗算,命丧广东。

前世的仇他要一一讨回来,薛锦棠是他仇人之一,他自然不会放过。可相较于弄死薛锦棠,最重要的是要查到薛锦棠的幕后主使。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主动送上了门,更没想到这次竟然撞上了他没穿衣服的时候。

看她的反应,跟普通的小姑娘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薛锦棠这个时候还没有被人收买?

赵见深不动声色地问:“你又来做什么?”

他说着,人已经走进了书房,转到屏风另一边,接着薛锦棠就听到哗哗的水声。

薛锦棠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本来担心赵见深会因为走光而恼羞成怒,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殿下,民女想跟你借个人。”薛锦棠简明扼要地把自己的目的说了。

屏风那边就传来赵见深冷笑的声音:“你事情没办成,竟然还敢来跟我要人?”

他身上本就有一股冷峻如刀的气势,不说话就能让人很害怕,这般冷笑动怒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薛锦棠强逼着自己忽略脊背上冒出的凉意,沉着道:“若能得一巧匠,剩下的一半粮饷很快就有了。”

赵见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她分明心中惧怕,却不愿意退缩,忍不住眯了眯双眼。

她胆子很大。

“我的人不是白给的。”赵见深道:“你需要为我做事来换。”

薛锦棠无语,我来要人还不是为了给你办事?

但是她只敢腹诽,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不知殿下有何吩咐?民女自然照办无误。”

“哦?”赵见深哂然一笑:“过来给给本世子更衣。”

薛锦棠她脑中一白,有些不敢相信。看看左右,见屋中除了她再无旁人,这才确定赵见深是在跟她说话。

她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姐,薛计相最疼爱的外孙女,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媛,一向是旁人服侍她更衣穿鞋,从没有她服侍别人的时候。

可是现在,赵见深却要她服侍他穿衣。她花了好一会才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她不是官宦千金了,她不过是个小小商户之女。在赵见深这样的天之骄子看来,她地位卑贱,如同草芥,甚至连王府里的丫鬟都比不上。

认真论起来,王府里有头有脸的丫鬟,以后都要被主子指婚做官太太的,她一个商户女,还真不一定比王府丫鬟嫁的好。

在赵见深眼里,别说是她了,便是北平府的地方官还不是跟个奴婢一样任由他使唤?

薛锦棠说服了自己,就拿起架子上的一件中衣,神色从容地走到赵见深身边:“请殿下抬一下胳膊。”

赵见深寒潭般的双眸比刚才更幽深了。

她果然不是寻常的小姑娘。刚才见他还觉得害羞,才短短一小会的时间就克服了障碍平静如常。只是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熏香,这般清甜馥郁。赵见深吸了一口气,细细辨别,发现自己竟无法分辨这熏香的成分。

这让他心头一凛。他因为身体原因,重生之后就拜访了一位不出世的神医学习医术,一般的草药根本瞒不过他,现在他无法分辨,薛锦棠所用的极有可能是海外传来的药物。

前世,他就是被薛锦棠的熏香放倒的。要想办法弄清楚她身上的香料的配方才行。

薛锦棠根本不知赵见深在想什么,这是她第一次替别人穿衣服,虽然不至于手忙脚乱,但是也费了不少的时间。等衣服穿好,她额上也细细密密沁出了一层汗。

而此时她身上的香味越发浓郁,赵见深闻了,只觉这香味甜而不腻,清而不媚,让人格外舒适,闻了还想闻。此时那味道突然淡了,赵见深竟忍不住用力吸了几下。原来是薛锦棠给他穿好了衣服,退开了一些距离。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追随她、想要一直沉溺在那香味里的冲动。他身子一震,忙止住自己的脚步。这味道太霸道了,让他都失态了。

赵见深心里生出几许懊恼,去看薛锦棠时,她神色还是从从容容的,依然低着头,乌鸦鸦的头发洁白的额头,这么胖,却一点也不丑陋。

她垂在身侧的手柔白肉呼呼,指甲粉嫩泛着光泽。

她是如此的平静,赵见深突然生出一股无明的怒火。

他转身走到大案边,随意从笔架上选了一只笔,声音比从前又沙哑了几分:“磨墨。”

薛锦棠暗暗攥了攥手,低声应“是”,走到他身侧磨起墨来。

她外祖父擅长丹青书法,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她就坐在外祖父的案头玩耍,大了一些就帮外祖父磨墨。她性格好动,但是磨墨的时候却非常有耐心,她很喜欢磨墨,觉得这样细细研磨能让人心生欢喜。

可是现在,她心里没有丝毫的欢喜,只有忐忑与羞辱,这种看人眼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是她从未体会过的。虽然都是逼迫,跟薛家给她的不一样,面对薛家她敢反抗,敢设计,可是面对赵见深,她不敢。因为他们力量悬殊太大,他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她。

她明明不喜欢被他这样使唤,却不得不去做,还必须装出甘之如饴的模样来。

“斟茶。”赵见深头也不抬,只奋笔疾书,不知在写些什么。

“是。”薛锦棠倒了茶,放在赵见深手边,就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赵见深“嗯”了一声,语气中终于带了几分满意:“你很听话,我很喜欢。”

这一句话带着羞辱,将薛锦棠之前的心理建设全部打翻。到了此时她也看清楚了赵见深的意图,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羞辱她。

她应该转身就走,立刻就走,再不受这羞辱。可是她不能,她要是走了,或许这一辈子都要老死薛家内宅,此生复仇无望。

她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翻腾的怒火与屈辱压下,用尽可能柔顺的声音说:“民女不胜荣幸。”

赵见深突然停下笔,目光灼灼地与她对视。

薛锦棠也在此时看清楚他飞扬的丹凤眼里两只瞳仁又黑又深,目中意味莫名。她来不及细细品味那目光中的意思,赵见深复又低下头去,继续书写。

“你坐吧。”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薛锦棠心里是十分焦急的。明天就是十月初八,她要赶回到潭拓寺,还要开锁打开机关,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心里着急,她却不敢催促,因为赵见深太可恶了,她越着急,他就会变本加厉地刁难她。

又过了不知多久,赵见深终于停下笔来,起身站了起来:“你很会服侍人。”

薛锦棠受辱到了极致,反而淡然了下来,既然决定要伏低做小,那就做个透彻。

“谢殿下夸奖。”

她声音淡淡的,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

赵见深眸中的打量更深了。

“范全。”他声音不高,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却摩挲着人的骨膜,让人不容忽视:“备车,去潭拓寺。”

薛锦棠心头一跳,一股喜悦涌上心头,不过她的喜悦只放在心里,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多谢殿下。”

第一次跟赵见深交锋,她被他看穿了,所以她只能被动挨打。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哪怕再害怕也不能流露出来。双方博弈,让对手看清楚你的意图,这是大忌。

赵见深走出门,眉头紧锁,这女子才十四,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不仅有来历不明的奇香,性子还这般淡定从容,她不简单,很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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