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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正寒却是心知肚明,他问:“长跑还缺人吗?”他桌上放着笔记本,纸面被他涂涂画画,写了一堆公式,看起来并不好懂。而且他写字很丑,看起来也很费脑子。
班长费了费脑子,苦口婆心道:“缺啊,三千米和五千米都缺,何老师让我想办法,假如没人愿意去,我就自己去了。做班干部的,没办法,就得身先士卒。”
夏林希插话道:“也不是非要拿名次,你跑完就很厉害了。”
“夏同学,你总是考第一,你不懂的,”班长放下了名册道,“这次校运会,有体育特长生,也有普通班特选生,我们拿名次,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重点班的尊严。”
夏林希喝了一口水,道:“尊严靠的是实力。”她还没有放下水杯,就见蒋正寒签了名。他不仅签了三千米和五千米,甚至签了背越式跳高。
班长喜出望外,视他为救命稻草,高声喊道:“好极了,蒋同学,你真是表里如一的男神啊。”
夏林希却有些吃惊。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头一次仔细打量他。
校运会很快召开,江明一中堪称财大气粗,连续几天承包了市体育馆。蒋正寒代表他们班,站在长跑的候场区,他穿了一件白色T恤,背后贴着他的编号,脚上也有一双运动鞋——但是和其他同学相比,他的鞋子可能称不上运动鞋。
在清一色的运动品牌中,他无疑是最质朴的那个人。观众席上的班长见状,叹了一口气道:“早知道蒋正寒家里这种情况,我就赞助他一双鞋了。”
夏林希坐在他旁边,目不斜视道:“我也想赞助你一双腿,让你代表我们班跑完五千米。”
班长张了一下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他忍不住说:“夏同学,我从前可没发现,你说话这么不留情面。”
田径馆内灯光明亮,近旁、远处都有加油声,即将上场的陈亦川路过此地,听闻他们的对话,立刻调侃了一句:“可不是嘛。”
陈亦川报名四百米接力,他穿着一身规整的运动服,吊儿郎当地晃了过来:“夏林希这个人,说话哪像个女孩,我就没见她温柔过。”
夏林希没听见他的话。她把目光投向运动场,双手也搭在了栏杆上,她关注的不是蒋正寒,而是跑在第一位的男生,那人出自体育特长班,双腿矫健有力,持久力十分惊人。
陈亦川极目远眺,抬高了下巴道:“哦,这就是第一名吧。”他往后数着,寻找蒋正寒的名次,数到第五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发现了他。
“第五名,”陈亦川嗤笑道,“这小子吃兴奋剂了吧。”
夏林希嫌他聒噪,接话道:“你每次考第二,是吃了什么药?”
班级第二是陈亦川的痛处,戳一次炸一次。他拎着衣服走了,以为蒋正寒会被甩下来,没料想最后结果出炉,蒋正寒不仅没掉下去,反而前进了两名,获得了全场第三名的好成绩。
夏林希带头给他鼓掌,从后援队拿了两瓶水,跑向了休息区。休息区不仅有蒋正寒,还有刚跳完绳的顾晓曼,夏林希首先奔向顾晓曼,和她聊了几分钟,顺便给蒋正寒塞了一瓶水。
她想回家写作业,对别人的事不太上心。但见蒋正寒呼吸不稳,额头布满汗水,她站在他的旁边,陪了他一会儿。
其间有人抱着半箱可乐,走过来问他们喝不喝,夏林希不仅拒绝了,还换了一个位置站着。蒋正寒心想,原来她讨厌喝可乐。
近旁也有体育老师,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其中一位老师说:“蒋正寒是吧,你的身体素质真不错,我们体育特长班的学生,竟然有两个没跑过你,”随后又说,“我教你调整呼吸,过一会儿就好了。”
蒋正寒恢复得很快,夏林希却适时走了。他握着矿泉水,环视四周,也没有找到她,只看见了姗姗来迟的班长。
班长左手拿着毛巾,右手拿着照相机,给他的奖牌拍了个照,打算用作“班级风貌”的素材,然后分外热情地说道:“蒋同学,你真棒!你有什么想吃的,我拿班费请客!”
蒋正寒背靠栏杆,擦掉了额头上的汗,看向不远处的观众席,明明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还是开口问道:“能再给我一瓶水吗?”
班长连忙点头,冲着观众席挥手:“谁来送一瓶水啊?”
张怀武自告奋勇,扛了半箱水跑过来。他走到近前,蒋正寒和他道谢,他们聊了一会儿,蒋正寒进入主题:“你看到夏林希了吗?”
“啊?”张怀武摸不着头脑,“夏姐吗,夏姐她回家了啊。”
蒋正寒点头,没再说别的话。
高二寒假之前,只有两件大事,一件是三年一度的校运会,另一件就是年级组的期末考试。校运会结束之后,学业又被放在首位,蒋正寒在运动会上大放异彩,在成绩上却平凡无奇。
不只是平凡无奇,他的成绩还退步很多,远不如高一的时候他所表现出来的水准。
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耳提面命苦口婆心,但他不声不响油盐不进,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张怀武与他成绩相当,比他好上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张怀武坐在夏林希的后排,他有时也会借用位置优势,询问夏林希几个问题。
他挑在夏林希不忙的时候开口,总能得到对方的回答。夏林希思路清晰,讲解得当,在张怀武看来,比任课老师还管用。
某日天寒地冻,夏林希握着玻璃杯,转身给张怀武讲题。杯中装着热牛奶,她并不打算喝,只是用来暖手。然而杯子没有盖严实,她不小心碰了一下杯口,溅出来不少热牛奶,全部洒在了蒋正寒的笔袋上。
蒋正寒没有在意,夏林希却道:“你等一下,”她把自己的笔从文具盒里拿了出来,然后把他的笔装进了文具盒,“今天你先用这个,晚上我把你的笔袋洗干净。”
倒不是她多事,只是牛奶会发臭。她造成的问题,必然要自己解决。
于是当天放学,她带着蒋正寒的笔袋回家了。蒋正寒拿了她的文具盒,但是不敢真的用,他用塑料袋包好它,放在自己的书桌上。侧边的盒子开了一半,他想把它关上,却见到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是夏林希的字迹,写着她每天的日程安排,每完成一项,就划掉一项。
她目标坚定,极富毅力。
她有很多优点,他心里很清楚。
次日一早,夏林希把笔袋还给他,果然洗得十分干净。蒋正寒拿着笔袋反复看,第二天换了一个铁文具盒。张怀武见状,还问了一句:“正哥,你怎么不用那个笔袋了?夏姐不是洗干净了吗,又不会有牛奶的馊味。”
蒋正寒不能说实话,他其实舍不得用了。他转移话题道:“现在是1月,什么时候期末考试?”
张怀武便抽气道:“下个礼拜啊,一想到这我就头痛。”
蒋正寒没有头痛,对他而言,上什么学校区别已经不大。他像一个手艺人,自己的手艺过得去了,就不再向往高等学府。
期末考试转眼来临,他的考试结果并不好。寒假刚一开始,就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问他是不是想转班,在重点班待不下去了。
蒋正寒沉默以对。他其实可以转班,但他不想换座位。虽然他心中知道,他希望发生的事,概率几乎为零。
一晃眼,高二下学期开学。开学之初,全班大扫除。
走廊的栏杆,教室的玻璃窗,天花板上的电风扇,黑板四周的边边角角,还有每一个人的书桌,都要按规定清理一遍。
鉴于蒋正寒的身高优势,他被指派去擦电风扇。教室里共有四盏电风扇,其中一个悬在夏林希的座位上。劳动委员在夏林希的桌子上架起板凳,扭头叮嘱蒋正寒道:“好了,你从这里开始擦吧。”
蒋正寒就拎着抹布上去了。
夏林希拿着扫把,在附近一块扫地,抬起头的时候,见到两个男生围着吊扇开关。其中一个男生名叫冯天俊,他没心没肺,向来顽皮。这一刻,他竟然出声提议:“哎,蒋正寒在擦吊扇呢,要是把开关打开,他会不会丢脸啊?”
另一个男生道:“得了吧你,不想好的。”
冯天俊便恼怒道:“不就开个玩笑吗,多大个事啊!”言罢,真的要拧开关。
他的手还没碰到开关,却被扫把的塑料杆挡住,夏林希走到他跟前道:“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冯天俊转移了注意力,对着她吹了个口哨。
夏林希道:“你的书包掉在地上,书本撒了一地,我没办法扫地了。”她指向不远处的座位,果然如她所言,一片狼藉。
冯天俊骂了一声:“哪个兔崽子干的?”四周无人回应,他只好返回座位收拾东西。
夏林希就是这个“兔崽子”。
她站在开关旁边,磨了一会儿洋工,眼见蒋正寒快要擦完,才离开了这里。目睹事件全程的人很少,蒋正寒算是其中之一,他站在教室的最高处,擦电扇的动作变得缓慢。
等他下来的时候,夏林希刚好路过。蒋正寒的目光与她交会,他看着她明澈的双眼,心头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样,感觉有些痒。
夏林希偏过脸:“你不要一直看我。”态度冷淡,恰如她一贯的作风。
蒋正寒笑道:“对不起,我忍不住。”他语气轻松,像是开玩笑,夏林希没有当真,转头就忘了。
他们的交往平淡如常,仍然是最普通的同学关系。白驹过隙,时间也在往前推进,转眼4月开春,清明节放假三天,蒋正寒跟着父母,去郊外墓园给爷爷奶奶扫墓。
祖辈的坟地修得很好,近旁景色十分怡人,桑树别枝,枝头栖着翠鸟,叶底映出墓碑,碑前站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正在和地底下的爷爷奶奶说话。
蒋正寒小的时候,家境一度十分优渥。他的父亲是爷爷的老来子,父亲成家立业后,爷爷年近八十,等到蒋正寒七岁,祖父辈享尽高寿,撒手人寰,家里的生意开始走下坡。
他对幼时的生活记不太清,倒是记得爷爷把他抱在腿上,一句一句教他英文,或者是一段一段地讲故事。老人家年纪大了,看书费劲,由于早年留洋的经历,说话时中英文夹杂,也不怎么好懂。
他还记得爷爷说:“蒋正寒,你要有一技之长,别像你爸爸那样,年轻时贪玩,没上大学,心肠又软,将来难免吃亏。”
蒋正寒在墓前道:“爸爸的手臂好多了,再过一段时间,可以装假肢,”他弯下腰,拔除几根野草,“假肢比较贵,我会继续攒钱。”野草拔了几根,他停下来站直身体,考虑到将来的规划,一时有些词穷。
他想到了父母、学业、家庭,也想到了夏林希。
“将来……”他低头笑了,觉得自己和她并没有将来。求而不得,他念起了这个词,又似乎言重了。假如他能有一个机会,那他一定会好好珍惜。他想,大概会珍惜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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