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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是万圣节了,向萌基本放弃了自制衣服了。她长叹一口气,决定自暴自弃,找个南瓜掏空了套在头上,再披个床单COS南瓜杰克算了。就是不知道路大哥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发疯了。
看着安娜他们在准备服装和妆容,向萌黙黙在角落画着圈圈,她郁闷。
安娜穿的是波米西亚风的衣服,她披散开瀑布一样的长发,真的是风情万种。向萌在一边流着口水:“安娜,你好像吉普塞女郎啊,好漂亮啊。”
路易丝敲敲向萌的头,“不要光是羡慕别人了,你的衣服呢。我看你准备了这么久,怎么不拿出来穿呢。”
向萌被戳中了伤口,“被……被弄丢了。呜呜呜……”太伤心了。
穿着中世纪骑士装的米歇尔走过来安抚地拍拍向萌,“好了,不要哭了,再哭红了眼睛,你就可以直接COS小白兔了。”
向萌更郁闷了,继续蹲角落。
突然有人敲门,叫着:“苏姗娜,有你的快递喔,快来拿。”
向萌有点好奇,这个时候,会有谁给她寄快递啊。
她出了门,顺着走廊一直向前走,远远的就看到有人站在走廊的尽头,迎着光,看不太清楚脸。但是本能先于理智,她呆呆地开口:“路大哥?”
“向萌小姐,你的快递,请签收。”路辰烜微微躬着身,单手托着一个包裹。
“啊,是什么啊。”向萌好奇伸手去接。
“是送给你的万圣节礼物。”路辰烜帮她托着包裹,方便她拆开。
刚一拆开,向萌就惊住了,“这……这是我做的衣服?”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的确确是自己亲手做的那两件衣服,另外还有一个盒子。
“你是怎么找到的啊。这……这真的是太神奇了。”从来没有抱过找回来的幻想,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竟然发生了。
“你被抢的那个晚上,我就给我的朋友打了电话,他们答应帮忙,但说不确定一定能找回来,只能试试看。没有想到真的找到了。大概是抢劫的人觉得不是自己想象的财物,就随便丢弃在公园了,他们才有机会把它找回来。”
向萌兴奋地给了路辰烜一个拥抱,“天呐,这简直是神迹!不,路大哥,你就是我的幸运神!!”抱完了,她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热情,一阵脸红。
路辰烜还是一脸的平静,好像没有意识到她的害羞。“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向萌顾不得脸红,赶紧拉住路辰烜的手,“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节嘛,那个……那个……其实我一早就预备邀请你一起过节的,还给你准备了衣服,可是之前它丢了……就没好意思邀请你了……”
路辰烜看着头越来越低的想么个,微笑地打断她,“好啊!我接受你的邀请”边说,他边打开了另一个盒子,“这是我的礼物。”
向萌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和路辰烜在跳蚤市场买的那对金银面具,正好和自己做的衣服相配。
一分钟后,路辰烜开始后悔自己答应得如此干脆了,只见向萌咯咯笑着,拿起衣服走向他。
路辰烜本能地寒毛倒竖,眼神发出“这是什么?”的疑问。
“路大哥,穿上吧。”小动物一贯的笑容招数,撒娇状,纠缠状,哀求状绝招齐发。
路辰烜必然的败下阵来,套上了这套华丽地到夸张地步的异世界王子装,再戴上金色面具,然后就感觉到向萌在旁边猛晃着短短的兔尾巴,口水滴答。
向萌也去换上了和路辰烜配套的精灵衣服,戴上银色的面具,她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小秀美腿的短裙加上缀了水晶的精灵羽翼,效果比她想象的还要梦幻……和性感,想到等下要被路大哥看到,向萌不由有点害羞。
出了门,广场上已经汇集了很多人了,有各种鬼怪,也有不同版本的杰克,还有林中女巫和水泽仙女,有亚瑟王,也有各种精灵,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奇幻世界。
路易丝在和一个扮成罗宾汉的男子跳舞,艾咪扮着鬼怪吓唬路人,而阿芙拉则穿着卡门的衣服和维克多在跳弗拉门戈。
安娜过来拉着向萌的手夸张地大喊“梦幻”,得到这样高度的评价,又是在好友面前,向萌退去了扭捏,单手叉腰,学模特摆了个睥睨众生的POSE:“只有梦幻?难道不性感么?”安娜完全没有料到小萌的这个反应,但看到向萌说完这句,和自己一样有点呆掉的表情,不由大笑起来,边笑边点头:“性感,性感,哈哈哈哈!”两个人开始欢快地笑闹。
突然,安娜问向萌:“你看到米歇尔了吗?”
向萌努力回忆了一下:“刚在和路大哥说话时,我还瞅见他的,一转眼就不见人了,他好像追着一个过路的男人去了。”
“呃,不会是一见钟情了吧。”安娜囧了一下,“不过,米歇尔不是这么奔放的人吧。”
“可能是他认识的什么人吧。”向萌也不太清楚。她看到有人在邀请路辰烜跳舞,呵呵,路大哥很受欢迎嘛。
“你还真的是不担心你带来的人。”安娜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快去陪他吧,不然要被人盯上了。”
向萌不自觉地拉拉自己的短裙,哎呀,不管了!反正有面具挡着呢,精灵要去诱惑王子啦!
路辰烜没有给她诱惑的机会,在她向他走去的途中,异界王子已经摆脱了身边的邀舞,并快速锁定了他的精灵,朝她行了一个屈膝礼:“我有幸邀请爱丽丝公主跳支舞吗?”
虽然戴着面具,但是向萌仍能看到他嘴角动人的微笑,她把自己的手放在路辰烜手上,轻轻地放上。
四目相对时,周围的人声渐渐远去,好像这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人,再也听不清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只剩面前的这个人,还有旋转时耳边的风声。
米歇尔一直追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实还是幻影,但是他只知道他不能错过,就算是虚幻的,他也要努力抓着。
他终于在街的拐角处找到了他追着的人,前面的人抄着手悠闲地走着,不知道有人为了找他追了整整一条街。
深吸了一口气,米歇气提起勇气叫着:“罗恩哥哥。”不要是幻影,拜托,一定不要是他的臆想,上帝啊。
前面的人迟疑了一下,站定了。
米歇尔更加确定,他疾步上前奔向那人:“罗恩哥哥。”
江寒看着面前的人,有些迷惘,但是那句罗恩哥哥又让他分外熟悉,难道会是米娜?这怎么可能,面前的人明明是个男人。
米歇尔摘下面具,取下帽子,露出他本来的面目,那头淡白金色的长发流泻了下来。
江寒镇定地看着,微笑,“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罗恩。”
米歇尔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寒,不,他怎么可能会认错,明明是记忆中的脸,记忆中的声音。
江寒抱歉地冲他微笑,迳直离去,留下紧紧抓着面具发怔的米歇尔独自站在街角。
###番外之夏日的普罗旺斯
江寒经过一家花铺时,看到有一束很美的薰衣草,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店主热情地招呼他,问他是不是很喜欢薰衣草。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这束花,低声说:“请帮我包一下。”深嗅了一口薰衣草的香味,他喃喃地低唤着,妈妈……
记忆中的母亲经常坐在薰衣草花园边的藤椅上,或是绣着花,或是静静地喝着花茶,更多的时候是不说话,望着阳光下的紫色花海发呆。
母亲很少笑,就是偶尔笑了,笑容中也是带着苦涩。
脑海中浮现出的影像,是一个黑色长发,眉目很古典的东方温婉女子。在自己很幼小的时候,她抚摸着趴在膝盖上的自己的头发,幽幽念道:“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小时候不懂这句诗的意思,只是觉得母亲吟诵的声韵极美,让人有陶醉的感觉。现在回想,母亲吟这句诗的时候,眼睛里是含着眼泪的。多少的愁怨,多少的不甘,全部在这句诗里化为无奈的叹息。
每隔几个月,父亲来看他们一次。在父亲的面前,母亲从来不抱怨什么,只是温柔地微笑,再微笑地送父亲离去。但是父亲离开的时候,他经常看着母亲黙黙看着拍着海岸的浪花流泪,久久不发一语。
那时他不懂为什么父亲隔这么久才来看他们,也不懂母亲为什么会流泪。稍大一点,他就开始怜惜沉默的母亲,痛恨薄情的父亲。就算父亲难得赶来看他们,他也不想和他说话。
他们曾经有一段时间住在阿尔勒,那是他记忆中母亲最轻松愉快的日子。母亲热爱梵高,最喜欢他的向日葵,曾经笑着要他站在一片向日葵花海,以花海为背景画过一张画。
父亲也知道母亲喜欢梵高,曾经拍下一幅梵高的画送给母亲。他看着母亲喜悦地接过,但是只是收藏起来,没有再挂出来。他私下问过母亲是不是不喜欢,母亲只是轻叹,什么也不说。
对着那幅画,母亲给他说了梵高的故事。那时,他听得很是不解,不懂为什么爱一个人,就可以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送给他。那样不痛吗,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他趴在母亲的膝上说:“妈妈,他为什么要这么傻啊,割耳朵好痛的。”
母亲只是微笑:“有的人,爱一个人时,恨不得连身体带灵魂都完整地交给他,就算肉体化为齑粉也在所不惜。有的人最爱的却永远只是自己,再爱一个人,能给的也只有碎片而已。”
那时候觉得母亲的话好深奥,后面懂了,却是痛彻心扉。
六七岁的他在阿尔勒的石头古巷里奔跑,爬上城墙四处张望,或是在罗纳河畔嬉戏。有几个孩子追随着他,其中一个叫米娜的小女生非常喜欢他,老是追着他叫着:“罗恩哥哥,罗恩哥哥。”
那时的他还不懂忧愁,普罗旺斯的阳光如此美丽,天是碧蓝的,空气也像是透明的,空气中满是花香,周围的人都这么纯朴而友好,他只需要奔跑,一直奔跑,在夏日的风中一直跑。
坎蒂丝大妈酿的茴香酒是本地最好的,马儿只要闻到都会兴奋。他偷偷带着几个孩子去坎蒂丝大妈的酒窖偷。结果只是一小口,就放倒了全部的人,他们兴奋地四处捣蛋,闹得鸡飞狗跳,然后倦极了,趴在草堆上沉沉睡去。
大人们找来时,几个孩子满面通红,已经是烂醉如泥。家长们看着各自的小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妈妈温柔而冰凉的手抚过他的脸颊,在睡梦中的他感觉到了,在梦中也呼唤着妈妈……
米娜就算是睡着了,也是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在梦中依然唤着:“罗恩哥哥,罗恩哥哥。”
直到现在回忆起来,在阿尔勒的那几年,仍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后面母亲带着他去了吕贝隆,他依依不舍地和邻居们道别,米娜追着他哭着要他快点回来。然后这个长着一头淡白金色头发的小女生就被车抛在了身后,定格在了他的回忆里。
阳光下的吕贝隆一样美丽,但是在他的记忆里却只有悲凉的记忆。
他们曾经住在修道院附近的农庄里,开门就是一大片的薰衣草,各种颜色都有,美丽极了。他和母亲都非常开心,母亲难得有了兴趣,说要自己亲手用薰衣草做一款香水,送给父亲。
他帮着母亲采集各种香草,帮母亲制作。在香水快要完成时,他看到母亲脸上闪过一抹少女的娇羞,非常美的红晕,母亲的眼神像还沉浸在初恋里。
母亲一直数着日子,等待着父亲来看他们。她用漂亮的水晶瓶子盛放香水,再放进嵌着各种彩石的盒子,每天都会拿出来看一下,那低头微笑的样子真的是美极了。
后来,父亲终于在迟了二个月之后来见他们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显得非常疲倦,他叫江寒出去一下,然后关上门和母亲交谈。
那天的阳光还是一样的灿烂,风中依然是花香草香弥漫,但是江寒却嗅到了阴暗的味道。
父亲和母亲谈了很久,他在门外一直站着,没有听到大声的争吵,也没有听到母亲的声音,只有父亲一直在低沉地说着什么,最后是父亲痛苦的低嚎声。
父亲没有像以往那样留住一周,而是第二天就离开了。母亲在父亲离开后很快就病倒了,脸色苍白,眼神变得很空洞,好像世上的一切都不能再入她的眼里。
他焦急地照顾着母亲,但是不管他如何努力,母亲还是一天一天地衰败下去,像即将凋谢的花,已经到了尽头。
有一天,母亲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小盒子,他一眼就认出是装那瓶香水的盒子,母亲还是没有送出去。
母亲凝视了一会,突然开始巨咳,他帮她捶了一会,然后看到母亲的嘴角溢出暗红色。
他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想冲出去找人求救,却被母亲拉住,摇了摇头。
“妈妈,你在咳血啊。”他哭了,心中无比痛恨那个被他唤作父亲的人。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不要担心了。”母亲坚决地阻止他找人。只是沉默地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小盒子。
江寒还是固执地找来了医生给妈妈看病,妈妈没有说什么,只是厌厌地,任医生帮自己检查,不发一语。
不管多少药灌下去,母亲的身体仍是一天比一天孱弱,很快就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天气晴朗时,江寒会推母亲去外面晒晒太阳。母亲看着远处的山谷发着呆,然后闭着眼睛念着诗:“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他平时跟着家庭教师学的是法文和别的课程,但是跟着母亲也学了中文,年纪渐长,他慢慢知道了这句诗的含义。母亲是深爱着父亲的,父亲也是深爱着母亲的,但是为了扩展事业,父亲选择了深深地伤害母亲也在所不惜。他不能理解这样的父亲,也无法原谅这样的父亲。
山谷里的信息并不灵通。但是再迟的消息也终是会传进来。母亲看着父亲新婚的报道,一直在微笑,然后笑着笑着就开始咳嗽,血从手指缝间滴下来,湿了她的衣裙。
秋天来的时候,风吹过山谷,最后一朵玫瑰也凋谢了,母亲像飘零的花瓣一样,终于随风而逝。
他抱着母亲的遗体,一动不动,只是把头靠在母亲的怀里,好像母亲只是在沉睡,睡在秋天的普罗旺斯。
跟着他们的老管家通知了他父亲,深夜时分父亲就急匆匆坐着私人飞机赶来了。
他把母亲搂得更紧,不看这个伤透了母亲的男人。
“罗恩,你母亲已经去了,你放开她吧。”父亲蹲在他身边低声说。
“请不要叫我罗恩,我是江寒。”他冷淡地回道。
父亲默然了很久。两人对持着,终于在这天形同路人。
按照母亲生前的遗愿,母亲被葬在修道院旁边的花田里。父亲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依稀可见白发。
没有了母亲的父子关系势同水火,无法修补裂痕。
江寒开始了居无定所的生活,有时候待在巴黎,有时候待在普罗旺斯守着母亲的墓,有时候飞到中国一一走过母亲生前在梦中怀念过的地方。
一晃就是十年。
普罗旺斯的夏日依然如此迷人,像紫蓝色海洋的薰衣草照旧盛开,但是在花海中吟着诗句的母亲却永远不在了。
轻轻把花束放在河水里,让它顺水流走。耳边又响起母亲的声音:“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梵高因为深爱的女孩,不惜割下耳朵相赠,而母亲用她整个灵魂深爱父亲,在爱情不能完全时,以身相殉。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忧伤以终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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