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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会,刘辩着朝服上朝,比起前几日回宫的兴奋,此刻神色更加苍白,随着宦官传唱,百官叩首。
刘辩坐在上面,下方是董卓,腰上佩剑没卸,甚至穿着鞋子上朝。刘辩坐立不安,想起刘意走之前的话,犹豫不决时袁隗忽然出列。
“陛下,臣有事启奏。”
“董司徒赤胆忠心,不远万里赶赴京师,保卫陛下安全,长公主刘意骄蹇,为图一己私欲谋害朝中大臣,臣请命,废去长公主封号,将刘意贬为庶人。”
此话一出群臣躁动,卢植呵斥袁隗,“胡说八道,长公主一片善心,先前宫中动乱,长公主不顾自身安危,站出来整顿宫廷,更愿倾尽财物,帮助受伤宫人,试问这未央宫的宫人,哪个没受过长公主馈赠?”
袁隗原本就问心有愧,被卢植一骂更说不出话来,见此情景李儒发话,“尚书有所不知。先前长公主设宴,请了司徒和曹操等人,哪知这曹操于宴上行刺,险些要了司徒的命。”
李儒说的痛心疾首,一些官员只管低头,目光接触,不在言语中。
那曹操怎么不把董卓直接捅死算了。
哎,祸害留千年。
李儒不等卢植发话,便指上袁隗,“尚书若是不信,可问问典军校尉袁绍,那日袁绍和曹操同行,险些被曹操连累。”
后方的袁绍没胆看卢植,眼神飘移,声音也没了往日的活力,支吾着,“确实如此。”
曹操行刺一事板上钉钉,卢植没法反驳,可刘意……“曹操与长公主无关。”
李儒再道,“曹操正是受了刘意蛊惑,若无刘意,他曹操怎敢在宴会上动手,曹操自当缉拿归案,罪魁祸首也不能放过。”
卢植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把希望放在刘辩身上,指望这位天子能耍把小性子,包庇自家人。
刘辩坐在上面半天不敢发声,董卓看够了热闹,做出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陛下尚且年幼,还需尚书教导,但害群之马不能有。今日唆使陛下谋害大臣,明日岂不是要临朝称制,取代陛下了。”
除了卢植再无第二个人为刘意发言,把卢植拿下后,朝上官员作了应声虫。有关刘意的诏令发下,刘辩似乎并不惊恐,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念头。结束刘意的事后,他努力挺直身体,对着下面的臣子说。
“朕有意退位。”
底下一大片臣子朝刘辩磕头,卢植首先喊道,“请陛下三思,陛下乃天子,万民之主,万万不可任性而为。”
“我考虑很清楚了。”刘辩忽然来了勇气,“反正我也做不好皇帝,不如换别人做,我要回去做道士。”
他不管别人怎么想,只想着快点把烫手山芋丢出去,逃离皇宫这块是非之地,指着董卓说,“你们都夸董卓好,他当皇帝就是。”
“陛下!”卢植高声道,“请陛下慎言,我大汉江山岂能交由外姓人手里,陛下乃先帝嫡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不容他人质疑,更不许任何人践踏。”
卢植的声音回荡在殿内,好似啼血之鸣,刘辩被卢植的话镇住,等他回头再看站在帘前的董卓,目光精烁,几乎要把刘辩吞了,刘辩吓得哭出来,“做皇帝有什么好,天天受人欺负,还不许我退位,你们没一个是好东西。”
刘辩说完跑走,宦官在后面追赶,大殿里群臣跪拜,寂静无声,董卓还未窃喜白送的皇位,卢植已第一个骂出声。
“董卓,你好不要脸,先废长公主,又逼陛下退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就不怕被天下人知晓,群起而攻之。”
董卓自进京以来事事顺心,哪经历过这样的骂,当下拔剑要剁了卢植这个老不死。李儒顾不得现在在哪,死命劝解,“司徒,尚书乃当世大儒,声望极高,动不得。”
卢植临危不惧,见了出鞘的剑只管高高扬起脑袋,大有士可杀不可辱的味道。百官更是相劝,把两人分开。见卢植被一大群人护住,又有李儒相劝,董卓不得不熄了心思,冷哼一声收剑,大步离开。
没了董卓前殿气氛缓和不少,有官员劝卢植,“尚书,何故惹上豺狼,丢了性命。”
卢植半点不怕,“就算我不说,自有天下人讨伐。”
对方幽幽一叹,“尚书高风亮节,只可惜我等无能为力。”
人群三三两两走出,袁隗因弹劾刘意,被其他官员排外,走在最后头,和袁绍一前一后走着,两人出了未央宫,袁绍忽然出声,“叔父,我要离开雒阳。”
袁隗看他,袁绍继续说,“董卓无道,今日他凭借兵马之能要挟陛下,明日我也能靠大军拿下董卓。”
袁隗没有反对,摆摆手,“你想去就去吧。”
他很清楚,今天刘辩提出退位,相当于把汉室最后一块遮羞布给撕了,董卓能逼天子退位,换一个诸侯也能行。
世道要乱了。
……
另说董卓回府,想起朝野上的事直接砸杯,“卢植老贼,坏我好事。”
李儒在边上劝,“主公息怒。”
“今日朝堂之事谁也没有预料到,既然天子提出要退位,咱们只能兵来将迎水来土淹,走一步是一步。”
董卓脾气极差,“怎么做,卢植直接指着我的鼻子骂,刘辩小儿要退位,是我逼的吗?”
不过听到刘辩主动开口退位,董卓心里是舒服的,不高兴的就是这群官员,尤其是卢植,和他唱反调。
袁隗可以靠袁绍拿捏,卢植可没有一个犯错的侄子。
李儒相当严肃,“主公,今日之事不可小觑,天子主动退位,他人看来是受主公逼迫,此事若传出去,主公必成众矢之的,天下人皆指主公,到头来主公腹背受敌,怕是会人仰马翻。”
听完李儒分析,董卓冷静下来,转而一想更气,莫名背锅,“怎么着,还怪我了。”
李儒安抚着,“主公倒也不必慌张,天子提出来,大可不接受。不如将计就计,他既然不想要,咱们帮他一把,换个人就是。”
董卓听明白了,“你是说扶陈留王登基。”
李儒点头,“陈留王比陛下还要年幼,莫说朝野之事,怕是连人都认不得,既然天子无力处理政事,剩下的还不是交由主公。”
李儒说的动听,董卓心里也吐了口气,只是唾手可得的皇位又没了,恨恨道,“黄毛小儿诈我。”
李儒摇首,“天子向来软弱无能,瓮中捉鳖不像他能想出的。”
董卓立刻回过味来,还是那个该死的刘意,当即吩咐亲兵,带上一壶毒酒进宫结束刘意的性命。末了冷哼一声,“便宜她了。”
只是没想到亲兵去而复返,说刘意已经离开皇宫。气得董卓大骂女子难养也,李儒听闻,对刘意刮目相看,“此女子机警,没能处决,着实可惜。”
良才不能为主公用,就该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刘辩朝堂上宣布退位的事惊动了何太后,她把人找来,还没进永乐宫就让刘辩跪下,当着宫人的面给了刘辩一巴掌。
“混账东西。”
刘辩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脸颊火辣辣的疼,他下意识喊了一句,“母后。”
何氏更来劲了,“你还知道喊我母后,老娘千辛万苦把你送上皇位,你倒好,没做几天就要退位,你对我,对得起死去的大舅吗?”
一提何进何氏泪如雨下,一边哭大哥死的冤,一边又骂刘辩没良心,在永乐宫门口闹了好一出大戏,净给宫人看热闹。
刘辩不知哪来的勇气,仰起脑袋和何氏大吼,“你以为我愿意做皇帝,登基以来全是你做主,从来不问我一句,现在董卓威胁我,你不保护我反倒骂我,你连阿姐都不如!”
何氏好似头一回认识她这个儿子,被吼了一通回过味来,登时拿手脚踹刘辩,“好啊,我当是谁,敢情是那个小浪蹄子从中作梗,我现在就要了她的性命。”
刘辩抱着胳膊跌坐在地上,看何氏发疯的样子解气不少,“你去也没用,阿姐早就走了。”
“她跑了?”
何氏瞪大眼睛的样子着实不好看,刘辩缩了一下,“曹操行刺董卓失败,刘意说她再待在皇宫会有性命危险,昨夜就走了。”
刘辩又说,“不怪阿姐,董卓先前就有废我的意思,阿姐出主意想杀了董卓,结果我,我太没用了……”
刘辩抽了一下鼻子,没了力气和何氏争辩,他瘫坐在地上,何氏不知何时蹲在他面前,捧着刘辩的脸落泪,“我的儿,是我害了你。”
若是知道何进召进来的董卓是个中山狼,她就不该听信他言,对张让他们一放再放。
母子俩抱头痛哭,最大的依仗何进没了,又能何去何从。
刘意跑了,董卓的麻烦还没解决,刘辩当众宣布退位,又明示继任的是董卓。朝中动荡不安,大批有识之士笔诛董卓,甚至有跑到董卓府前大闹的。闹得最狠的,当属那群太学生,数以千计的学子发起集会,声讨董卓。董卓下令捉拿这些太学生,还没想着如何处理,下面的人又劝董卓放人。
董卓气得心肝疼,李儒给董卓碎碎念,“主公,不可失了人心啊。”
“不过白衣,还敢对我指手画脚。”
董卓是恨不得把外头这群太学生杀了个干净,李儒还在说,“为今之计,主公应去请些名流来,擢用名流,以收人望,让他们为主公说话。”
此话过后李儒紧盯董卓不放,董卓拔剑又入鞘,最后狠狠道,“听你的。”
这日他出行就有大批太学生跟在车后,对着董卓大骂,更有甚至爬到高处念檄文,文人骂起人来句句戳心窝,把董卓气得半死,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上来,他把那人抓来,当众斩首,不想这群太学生不退反进,骂的更厉害了。
董卓不是个能忍的,想来自己被行刺,又中了刘意的美人计,错失先机在先。想杀人却扑了个空,心中早有不满,太学生越骂火气更旺,找不到人,董卓把怒火撒在刘辩身上。
要不是这小子提出退位,他董卓岂会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当下指着这群太学生骂,“说我大逆不道,好啊,我就逆给你们看,你等记住,是你们逼急了我董卓。他日史书,必有你等一席之地。”
说罢驱车进宫,提剑直入未央宫,双眼发红问宫人,“刘辩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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