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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一从一出生就在玄清门中,这玄清门据说是九州大地中久负盛名的修仙门派,就连各国权贵都以拜玄清门仙长为师为荣。
为何是据说,因为骆一并非门中修仙的弟子,只是一个没有出身的杂役。他从未离开过玄清门,却也从未见过这个所谓的修仙门派到底什么样。
他的母亲闺名骆婉儿,是个容颜有损的普通女子,她从未告诉过骆一为何一直留在这里,也从不提起他的父亲。
十月初五是骆一的生辰,今天之后他便十二岁了,往年母亲都会为他准备一个鸡蛋庆生,母亲虽然作为仆役的生活很苦,但对他从不苛待,母亲仍尽力保他有吃有穿。
骆一洗完管事交给的衣服,揣着工钱兴冲冲地回了自己和母亲的房间。但他一进门却听到母亲声嘶力竭的咳嗽声,“娘亲!”骆一冲过去抱住母亲,慌乱地给母亲顺气。
骆婉儿咳得很厉害,许久才喘直气,对着骆一露出笑容,然而脸上狰狞的伤痕使得这个笑容显得十分诡异。她指着桌上的瓷碗道:“鸡蛋给你煮好了,快去吃吧。”
后来,骆婉儿便病倒了。
在玄清门中,修仙的弟子成百上千,仆役更是多如牛毛,一个不会仙法的普通仆役生老病死自然无人问津。
骆一只有十二岁,母亲突然病倒,他自然六神无主,他本期望着有人能帮他,结果却完全相反。
他为照顾母亲耽误了许多活,本来他就只能让自己吃饱,现在主事就连口粮也克扣了他的。明明是每天两个馒头,现在到他手里的只有半个,他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馒头发怔,负责分饭的孟老头嫌他碍事就赶他离开,主事见到以后冷笑着说:“不想吃就别吃!”说着就把他手里的馒头抢走,扔到了别人碗里,“滚出去,不干活就别想吃饭!”
骆一从小就受人奴役不是没见过人情世故,但主事这样落井下石他想都没想到!他气得眼睛都红了,转身想抢回自己的馒头,结果被主事打了一掌。这个主事是修炼过仙法的,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下手没有半点留情,骆一当场便被打倒在地,嘴巴也渗出血来。
“你个小杂种想造反?!”
这主事还扬起手想要继续打,骆婉儿大叫:“赵爷饶命!”
骆一没想到母亲会来,着急爬过去:“娘亲,你没事吧!”骆婉儿哭着抱住他,“赵爷,我们这就去干活,这孩子还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与他计较,求您!”
赵忠冷哼一声,甩袖离开,“再有下次就拿你们去喂后山的鹰犬。”
骆一气得发抖,转头看周围的其他人,他们都在冷眼旁观,甚至还有人露出嘲讽的笑容,独独没有人愿意施援。他怨恨地瞪向周围的人,扶着母亲回屋。
骆婉儿回到屋里就没了力气,她握住骆一的手,流着眼泪安抚这个孩子,“儿啊,我们寄人篱下,靠他们赏饭吃,忍忍吧。床下还有些米,你偷偷煮了吃,赶紧去干活吧。”
骆一强忍泪水,“娘亲,我没事,我去给你煮粥,你等我。”
骆一捂着胸口去翻米,胸口的闷痛抵不过受辱的屈辱感。他强忍的泪水最终还是落到滚烫的粥水里,他抓紧了衣襟,暗暗发誓他一定要照顾好母亲和自己,不再给别人羞辱自己的机会。
骆婉儿几乎睡了过去,被骆一叫醒时,看到眼前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她看向孩子,温和道:“你吃,别管我。”骆一说:“还有呢,娘亲你先吃了,我吃了就去干活。”
骆婉儿只能喝了,看到孩子将所剩无几的米汤喝完就匆匆出门,她心中难过,最后还是支持不住睡了过去。
但即便骆一卖命工作,那赵忠也没少找麻烦,所幸口粮勉强能垫垫肚子。而骆婉儿没有接受医治,病情一天天恶化,骆一有天下工回来,发现骆婉儿开始高烧,这一烧就是两天。
骆一没法去干活,只能守在床前服侍,有天隔壁屋子的一个青年过来看到骆婉儿憔悴的样子,吓得喝他:“你还不赶紧把你这老娘拉走,死人的屋子谁敢住!”骆一恨不得打烂他的门牙,旁边又有人说:“你赶紧带你娘去看大夫,不然就拉去山下埋了,别脏了院子!”
骆一原先不知道他们还能下山,而骆婉儿此时稍微清醒,握住他的手:“孩子,你带我下山去吧。”骆一流着泪点头,他借了木头木板扎了担架将骆婉儿拉出院子,赵忠当他是拉骆婉儿去埋,身上也没带东西就放行了,不过在骆一出院子时恶声恶气地喝他:“耽误了工夫可别怨我克扣你的粮食。”
骆一咬紧了牙,拉着担架的手青筋暴起,可他要忍着,为了母亲他必须忍着。
骆一一个劲朝山下走,山路不好走,但所幸他们这些外门杂役住的离山脚不远,走了半日就到了山脚的一个小镇。
玄清门是九州大地上鼎盛的修仙门派,山脚下的小镇自然不会冷清,里面鱼龙混杂,许多慕名而来的修士时常在这里歇脚,还有很多商人以此为市,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骆婉儿从昏睡中清醒,“小一?”
骆一连忙放下担架,给她喂了水,“娘亲,我们去找大夫吧。”骆婉儿沉默片刻,点头。她清楚自己的情况,现在这样的情况很难有好转,看不看又有什么区别?可是她不忍心打破儿子的希望……
骆一拉着母亲沿街询问,路上修士和普通人都有,修士与普通人不同,他们几乎不会被身体的病痛折磨,只有普通人才会需要所谓的大夫。骆一问了十来个人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大夫,那个大夫医馆门口竟然排了长队,他勉强将母亲放到屋檐下免受烈日的照晒,旁人看他母子衣衫褴褛,好心提醒:“这郑大夫诊金不便宜,小兄弟你带钱了吗?”
骆一一愣,连忙点头,他掂掂怀里的碎银子,问道:“这大夫看病要多少银子?”旁边的人笑道:“你母亲这情况估计得一两银子啊。”骆一惊得张大了嘴,旁人见他这样子也不再说话了,转头去继续去排队。等了许久,带来的水已经喝完了,他只能去医馆里讨,回来后问骆婉儿:“娘亲,你饿吗,我给你买些吃的?”骆婉儿点头,骆一求身边几个叔叔帮忙照看,对方也勉强答应了。
街市上卖吃的并不多,骆一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但是对方说一个馒头要十文的时候,他握着钱袋犹豫了。旁边突然走来几个佩剑的少年少女,其中一个娇媚的少女好奇地看着骆一和老板,“这人说的十文是什么东西,灵石有这么说的吗?”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他们都是第一次出来游历,一路上又没与普通人接触过,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他们说的应该是银钱吧,臭小子,你拿钱给我们!”
骆一仿若未闻,警惕地将钱袋藏好,转头将十文钱交到老板手上,拿了一个馒头就走。
几个少年从未被普通人这样对待过,哪个普通人见了他们不是点头哈腰小心翼翼的,竟然有这种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少女没了见识钱币的机会,不满地哼了一声,“你们真没用!”这话让几个少年更觉得骆一碍眼至极。
骆一回到医馆,竟发现骆婉儿已奄奄一息,比刚刚他离开时不知脆弱了多少!骆一猛地跪倒在她面前,心慌意乱地喊道:“娘亲,娘亲?!”骆婉儿勉强睁开眼看他,骆一连忙喂她喝水,然后跑进大堂,向人群中的大夫哀求道:“大夫,我娘亲高烧了几日,您能不能先看看她!”哪知有个小童将他推开,“别嚷嚷!这屋里都是命悬一线的病人!哪只你娘!回去排队!!”
“哥哥,你好心通融一下可以吗?我娘真的熬不住了!”骆一哭着,他膝盖一弯就想给对方跪下,哪知对方竟会武艺,一把托住他将他推出门外,“排队去!”
骆一哭着回来,骆婉儿笑着给他擦泪,“傻孩子,很快就到我们了,你别急。”
骆一抹干眼泪,抱起母亲,“娘亲……”
这时大堂里突然又是一阵骚动,骆一看到里面竟然是那几个修士少年。“你这人怎么不讲理,我们给你灵石还不行吗?”
“我师父已经给各位仙长通融了,让你们的人先治了,你怎么还不肯给钱?你这灵石给我们这些凡人有什么用?咱们凡人有凡人的规矩,不能这么胡来的!”
几个少年气不过,转头就想走,如果不是想在那少女面前出风头,他们才不会送这乞丐过来。
这时一个少年看到墙角边的骆一,顿时双眼发光,“臭小子在那儿呢!”几个少年果然围了过去,“臭小子,你身上有钱吧,快给我们,我们好给那乞丐治病!”
骆一被这些盛气凌人的少爷小姐给气得双眼发红,“我没有钱给你们!”
“你别装了,你都有钱买吃的,你这母亲也是来看病的,你怎么会没钱!我跟你说,你赶紧拿钱出来,你刚刚让我们丢了面子,你给钱我们,我们就饶你一次!”
骆一抱紧了母亲,“我有钱也是要给我娘亲治病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其中一个少年不耐烦地瞥了骆一一眼,“别跟他废话了!”说着一把伸进骆一怀里就把钱袋抢了出来,“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哼。别让我们再看到你!”
骆一连忙放下母亲就要去抢,结果被他们一把推了回去,骆婉儿连忙拉住他,“孩子!别去!别去!”
骆一怎么肯,那是他母亲的救命钱,几乎是他们所有的积蓄,没有了这些钱,母亲怎么办!“娘!我们就这些钱了,我要去抢回来!”
“傻孩子!他们不是普通人,你不能去送死!娘没事,我们不治了,回去吧!”
“不!”骆一推开骆婉儿,骆婉儿连忙喊:“几位老爷帮我拦住我儿!”
“小兄弟,听你娘的话吧,不然他们会直接杀了你们的。”
骆一不管不顾冲进大堂,刚刚将他推出大堂的小童已经收下了他的钱袋,“既然钱收了,我师父自然会治好他,仙长放心。”
“那是我的钱!”骆一哭喊着冲过去,“还给我!”
小童好笑地看着他,“仙长交给我的,怎是你的钱?就算是你的钱又如何,我们医馆可不管这些,谁交钱就给谁治。”
骆一捏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不自知。突然,他猛地上前一拳打趴了那小童,抢回了钱袋!而众人竟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没有反应,任由他像只敏捷的猫冲了出去!
骆一出门就一把拉起骆婉儿狂奔跑走!
当那些少年要去找他时,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众人惊讶极了,一个普通人拉着重病的母亲竟在修士手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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