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域名(9txs)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77txs.com)
免除农业税的消息一传出去, 就立刻引发了一阵热烈的反响。
从古至今, 上数到三皇五帝时, 也没有过这样的仁政, 怎不叫人惊奇?
虽然自从贺卿执政以来, 朝政清明, 用人果决, 接连处理了好几件朝廷的疑难之事,推动了各项改革的进行,如今的大楚已经大有盛世气象, 百姓们对朝廷的认同感更是一日高过一日,但真正推行这样的政策,还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 土地是生存的根基。所以即便是生活在城中的大户人家, 也要花费大笔钱财买田置地。
这也是土地兼并严重的根本原因。这个时代的人对土地有一种执念,于是越是身份地位高的人, 占有的土地就越多。一个大家族, 有可能占据几万几十万亩土地, 如此一来, 自然逼得底层百姓没了生计。
虽然经济已经发展起来了, 但这种思想, 一时半会儿却还转不过来。
京城百姓生活在天子脚下,对政策也很敏感,十分关心国是, 本朝不禁民间言论, 所以许多人闲着没事更是喜欢议论一下朝政。如今出了这新政策,坊间在最初的惊诧之后,便也开始议论起这个政策可能带来的变化了。
有赖于铁路的高效率,几日之后,消息便几乎传遍了整个大楚。
而这项政策,自然也在江南引起了相当大的波澜。
海贸兴盛,也让江南一带焕发新生,良田早早就变作了桑园茶园,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虽然最开始做这件事,众人打的是要借此逼迫贺卿的主意,最后却失利了,但真正算起来,他们也没吃亏,反倒大赚一笔。
就是仓库里的陈粮卖不上价钱,为了腾出地方来堆放丝绸,只能贱卖了。但众人也没有非要跟朝廷对着干的意思,自己得了好处,也就不计较这一点半点了。
免除农业税这事,原本应该与他们没什么干系,但资本家的本质,就是想尽办法去钻漏洞。
茶园和桑园每年的税收,本来就比粮田要高得多。但既然赚得多,他们也无话可说。可如今粮田的赋税免了,他们茶园和桑园却还是照旧,岂不是等于自己白白花了一笔钱出去?
俗语说无奸不商,要这些商人们把到手的钱拿出去,那就跟割肉一般。如今见了机会,自然立刻就意动起来。
如今他们有两个办法,一是再把自己名下的土地,写作粮田。当然,事实上他们是不可能真的把桑树挖掉,改种粮食的,但可以在官府登记处作假,将桑园写成粮田,如此自然也可以跟着免税。
但这几年来,朝廷对江南十分重视,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篦子,他们在江南官场经营的那些关系,都断了大半。
更不消说消息灵通,如今但凡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几日就能传到京城,再不是从前天高皇帝远的时候,这种偷天换日的做法,也很难真正生效。朝廷只要派个人过来看看,便知道了。
所以就只能着落在第二个办法上:想办法闹起来。
既然一样是土地税,为何粮田能减,其他的田就不能减?一样是大楚的百姓,为什么朝廷单单只偏心那些种粮食的?丝绸茶叶一年能为朝廷带来多少收益,为何还要压榨他们?
当然,这种话他们不会自己来说,而是煽动那些家里只有几亩田地,生计的确一般的普通桑农。
这世上,赚钱的永远是大户。别看如今丝绸价格节节攀升,好似随便就能发财,但实际上,江南的财富,大半还是握在大户手中。
那些普通桑农,自己种几亩桑苗,一年养几张蚕,能有多少出产?家里若是没有织机,只能把生丝卖给大户,赚个辛苦钱。家里有织机,也比不得那些大户的织造作坊花样多,只能织素布,价值同样不高。
所以辛苦一年,交上赋税,剩下的也不过勉强糊口罢了。
久而久之,大部分人都更愿意把桑田卖了,去大户人家的作坊里做工,每个月拿固定的银钱。
不过坚持自己种地的人也不是没有。毕竟大部分人,还是希望家有恒产,能够留给子孙后代。作坊里做工,若有个什么万一,也那全家就失了指望了。
大户们有心兼并这些桑农久矣,毕竟桑树种得越多,作坊出产也就越多,那织造作坊里织的根本不是丝绸,而是金银!这样的好东西,自是多多益善。
偏偏桑农顽固不化,就是死守着那一点“祖宗基业”,舍不得抛下。
如今抓住这个机会,鼓动他们去同朝廷闹将起来,不管成与不成,自家都有好处:若果真一体减免赋税,那自然是好事;若是桑农们被朝廷问责了,说不得名下土地就能落到自己手中。
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桑农们先是暗地里凑在一起议论一番,发泄不满,后来情绪越来越激动,便嚷着要问朝廷讨个说法了。等到人数越来越多,群情激奋之下,就连官兵也不怕了,最后竟是胆大包天,围了江南路巡抚衙门。
或许他们的本意只是讨个说法,可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则必然不能善了,因为这是藐视公门,也是对官府和朝廷的挑衅!
……
“说说吧,此事该如何解决?”贺卿将几封奏折扔在桌案上,神色淡淡地道。
赵瑾瑜上前将奏折拿起来,送到下面的几位政事堂宰执手中,正好一人一本。几人交换着,很快就把奏折看完了。
这几封奏折,分别是江南路各个衙门送上来的。
其中巡抚衙门把事情说得最重,而且责任都推到了刁民身上,说是已经捉拿了首恶,下了巡抚衙门的大牢,请朝廷从严惩治,以儆效尤。其他各个衙门,则是侧重点各有不同,也有请求从严的,也有认为情有可原的,也有请朝廷考虑减税的,不一而足。
另外还有两封奏折不同。
其一是阳山县县令所奏,这封奏折应该是早就送上来了,刚刚才被翻出来,说是近来治下有可疑者四处走动,联络乡民。不过在这封奏折之中,阳山县县令猜测或许是倭寇在暗地里挑事,所以才上了这封奏折预警,要求朝廷责成水师衙门加强巡视。
其二则是巡按御史所奏,说是近来江南异动颇多,人心浮动,恐怕会出事。同样是在事发之前就送上来的。
看完了这些奏折,众人也都知道贺卿为何如此生气了。
显然,这一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暴动的事件发生之前,就已经有两人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端倪,并且上书朝廷,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而事发之后,江南各个衙门的表现,更是叫人万分失望!
“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暴动之事,以免民心不安。”姚敏沉默片刻,率先开口,“至于江南官场乱象,可留待日后,慢慢梳理。”
反正朝廷也已经习惯了,隔一段时间,江南就要被梳理一次,换一批人。这里位置实在紧要,人人都想过去,但又人人都待不久。
“那这暴动又该如何解决?”贺卿问。
见众人都不说话,她不由加重了语气,“按照江南巡抚衙门的意思,严惩首恶,杀鸡儆猴?”
“此事的根由不在这里,而是在免税之事。”顾铮淡淡开口,“臣当时就不同意殿下贸然推行。虽然是良策,但世间事,多不患寡而患不均,殿下免了粮田赋税,桑农棉农自然心有不满。今日是江南暴动,焉知异日不会是西北暴动?”
这话就说得相当不客气了,虽然不着一字,但与指着贺卿的鼻子骂她乱来没什么分别。
尤其是他话中提到西北,更是叫人不由心下凛然。
江南再怎么暴动,外有水师,内有军队,最多也就是乱一下。西北又是什么概念?草原人虎视眈眈,从来没有放弃过南下的打算,一旦生乱,难保他们不会趁机南下。到时候西北军腹背受敌,会出现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好。
“那依顾相的意思,是要从了那些桑农,免除桑园棉田的赋税?”贺卿反问。
“自然不是。”顾铮抬了抬下巴,“虽说普天之下的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但若真把百姓当成自己的孩子,闹一闹就给一块糖,那其他孩子闹起来,又当如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顾相可有良策,能解此难?”贺卿的脸色很不好看。
顾铮斩钉截铁地道,“臣以为,此事的根本,也不在那些桑农们身上。单纯的严惩或是放纵,都毫无意义,反倒让人以为朝廷无人,只能进退失据!”
他句句话都在反驳贺卿,众人都听得心有戚戚,心知继续这样下去,两人只怕又要吵起来,最后不欢而散,于事无补。所以参政知事张安国连忙出声道,“那不知顾相以为,此事的根本在于何处?又该如何处置?”
“这就要问江南的官员了。”顾铮锐利的视线在殿内一扫,“百姓们平日里如一盘散沙,难以凝聚。如今却齐心协力,此事明显有人在幕后组织推动,试问,谁能在江南掀起这样大的风浪?”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长公主不想死 (77txs.com)”查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