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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响起方晓的单曲《单身华尔兹》, 这倒是让她本人十分意外。一曲结束, 赵之南拿着话筒出来, 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
谁不知道音乐天才赵之南就是最红火的时候, 也没参加过私人商演，就是连红白事都从不出席, 现在一身西装笔挺的样子，明显是方家请来的主持人。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果然，赵之南侃侃而谈：“……我费了几年功夫写出了这首歌，结果方晓出柜的事情一出，谈起这首歌, 世人不知道赵之南，只知道方晓用这首歌忽悠大伙儿单身，自己却抱着美人享福去了……”
赵之南虽然是音乐出身, 主持功底却不弱, 就算是科班出身的人也挑不出大毛病。方晓看着看着, 眉头越皱越深。
稍后林永哲和李岩一人推来一个轮椅老人，方晓这才恍然大悟。
这对轮椅老人方晓和萧瑾瑜也十分熟悉。她们就是那天两人互相求婚的时候, 对她们帮助梳理的优雅老人。而这对老人, 也是一对拉拉, 是海外华人的精神领袖，也是这次“方圆计划”最大的领头人。
或许，当初她们临举事更换掉陈文媛, 不光是因为方晓的执着勇敢。
订婚晚宴在大家族中, 无非是商机无限的场合。方晓和萧瑾瑜过去打声招呼, 这一年多的成长，让萧瑾瑜十分擅长应对这种场合，她举止大方，优雅从容的游转在各个人际圈。方晓放下心来，偷偷去见了赵之南。
这位老大哥把自己脸喝的通红，一旁的李岩和林永哲还在跟他抢酒瓶。
“大哥，你就别喝了。我们几个人，就你跟方晓关系还不错，你喝多了，还记得来这的目的吗？”
“就是呀，咱们几兄弟缺了谁都不行。本来我还跟方晓脸熟，后来算是得罪了一次，我也不敢上呀，就剩你了，你不出头，谁去帮老四？”
……
方晓咳嗽一声，吓了几个人一跳，尤其赵之南，酒瓶还往身后藏，跟往日涉猎音乐时，那股子灵动劲儿完全不一样。
李岩和林永哲朝赵之南眨眨眼，赵之南脸红脖子粗的上前一步，还没说话，就被方晓截胡了：“路鸣泽我不是不可以放过。”
三人精神一震，尤其是赵之南，都快哭了。他这辈子没怎么求过人，这张老脸怎么都豁不出去，而且是路鸣泽本人不争气，怪不得别人，他想想老四的做法，心里就窝火，哪还好意思求情？
这一句话，赶上救命稻草了。
路鸣泽被方晓坑的太惨，工作室人才大量被挖，负面新闻不断，以前的人脉好几处都被砍断，再加上他和妻子闹离婚的风波，现在已经是身心俱疲，天天烂醉如泥。
路鸣泽知道，就算当面跪舔，方晓也不见得会放过他，就是就托了兄弟几个，让别人帮着求情。
身在商贾之家，方晓就算再任性也知道天下间没有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何况路鸣泽只是行事作风令人不喜，并不是真正惹怒了自己。当初整他是为了正义，现在想要放过他是为了利益。
“我和路鸣泽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况之前合作气氛融洽。只是程薇是我好朋友苏亚的旧情人，这样的忙我怎么能不帮吗？”
……
跟朱萌萌在偏僻角落谈心的苏亚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她总感觉有人在不知名的角落诽谤她。
朱萌萌脸蛋红红，眼泪汪汪的看着苏亚，特别委屈的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苏亚回过神，有点头疼的再次解释：“我们年级差太多了。不止这个，很多东西都差太多，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在一起，需要大量时间磨合，你知道我年级不小了，我不想让自己太累……”
朱萌萌脸蛋更红了，她气息微喘，对苏亚说的话只有零星进了脑子里，所以她只能继续问：“累？是手酸了吗？”
苏亚呼吸一滞，发现她的手指已经非常自然的伸进朱萌萌裙子下摆，在某处不自觉的动了起来……这种现象不是一次，好像是某次她醉酒后跟这个小丫头不可描述之后，就有的习惯。
她赶紧左顾右盼，在确定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连灯光都懒得照过来以后，竟然有点舍不得拿出手指了。
她凝视着朱萌萌已经迷离的双眼，狠狠的唾骂自己以后，就顺从身体，上前吻住了她……
去他妹的借口，统统不重要，这头软糯可爱的小猪，便宜别人太可惜了，还是自己享用吧……
晚宴持续了很晚，方晓解决完路鸣泽的事，就被一群上来搭讪的名流围堵了。身为晚宴的主人，除了方程全夫妇，就属方晓最为耀眼。来之前大家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多少也有些看热闹的嫌疑，又怎么会错过跟正主当面交谈的机会？
好不容易抽身，方晓就看到萧瑾瑜跟于广胜在交谈。她上前走了几步，就听到于广胜这样说道：“……当初我也是误会了你父亲，所以在节目里对你有些为难。不过你的表现让我明白，一个能培养出这样优秀女儿的父亲，不会是外界传说的那样卑鄙无耻。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可以拥有很广阔的人生，你还在国外求学的时候，我就跟你父母走得很近……瑾瑜呀，我知道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跟方晓的事情，你真的跟你母亲商量了吗？”
萧瑾瑜的表情一瞬间十分勉强，甚至可以说难看。方晓脚步一滞，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好孩子，说实话你们这种感情我也不是很理解。从现实角度出发，我仍然希望你找到一个平稳没有风险的人生伴侣。不过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幸福，叔叔也祝福你。但是你母亲是你最亲的人，你已经没有父亲了，真要结婚，是不是也要争取一下母亲的意愿？这样逃避隐瞒，对她来说，也不公平。”
萧瑾瑜自从落魄以来，很少得到旁人的关怀，所以她格外珍惜每个真心对她好的人。于广胜她不算熟悉，但是父亲曾经说过，他是一位真正正直的人。
“谢谢于叔叔，我这几天会找个时间，去跟母亲坦白。无论有怎样的后果，我都会面对。”
……
出于不知名的情绪，在两人没有发现她的时候，方晓转头就走。
京城的夜空并没有几颗星星，方晓眼里的星辰却已忽明忽暗。思绪不过几分钟，她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温晓彤放大的笑脸出现在眼前，方晓立刻吓了一跳。
“这么突然，你吓鬼呢？”
“可不就是吓吓你这个落魄鬼，大喜的日子，你就这么一个人看星星看月亮？”
“你不也是一个人？”
温晓彤觉得气氛不对，也不想跟她贫下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晓彤，你跟黎筝这样成双入对，是个人都看出来你和她是情侣，你们这样公然出柜，被父母知道了，你要怎么做？”
温晓彤沉默了片刻，道：“来之前我们都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看到你，看到那么多前赴后继，受了委屈，甚至流血被牺牲的同志运动者，我们似乎都有了勇气。阿筝说，她的人生已经走过一半了，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她说她突然不想等五年，她只想要现在，立刻，马上，跟她的爱人享受余生。”
说到这里，温晓彤眼角都有些湿润：“她那样优秀骄傲的女人，如果出柜，付出的一定比我多得多。如果这个时候我还不能挺身而出，那我有什么资格耽误她的时间？她确实不年轻了，我不想委屈她。我能给她的少之又少，所以我不能委屈她，你明白吗？”
温晓彤的家庭氛围远远比方家陈旧的多，是那种非常传统的家庭。一旦让二老知道女儿的性取向，那必定爆发天崩地裂的战争。
温晓彤握住方晓的手，道：“我也曾想过，是不是要瞒着父母一辈子。但是那对阿筝不公平，她不是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她是我的女朋友我的爱人。就算不一定得到认可，我至少也要去努力一次。”
“那叔叔阿姨能承受得了吗？”
“如果我也同大部分人一样，愚弄他们一辈子，才是真的对不起他们。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得了，我也很挣扎，很担心。我不知道我这样做算不算自私。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这样矛盾过。小小，有时候真的羡慕你，我跨出这一步需要巨大勇气，甚至在心里千百次折磨自己，而你根本不需要操这份心。”
方晓想起来父亲跟自己那次对话，如果她有一点妥协和退让，那她的奸商老父亲绝对不会让她们走到今天。只是她仍然比大多数人幸运，因为她的父母不会因为面子因为默守陈规而委屈她。
可是真的不需要操这份心？方晓苦笑着，把刚刚萧瑾瑜和于广胜的对话说给温晓彤听。这让后者着实惊讶了一下。
温晓彤思索了一会儿，一语说出了方晓心中的担忧：“一个精神病人恐怕没有办法同意婚事，你这个丈母娘，不是病好了，就是在装病。而且听两个人的意思，她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有什么打算？”
方晓以前忙里偷闲的时候，还是经常去探望准丈母娘的，只不过每一次都没有好待遇，不是被打出来，就是被骂出来，有一次还差点挂彩。这些经历太丢人，她都不好意思跟萧瑾瑜说。
现在看来，没准人家是故意的。
方晓抓抓头，好不容易精致一次的头型都差点阵亡：“那是她妈，我有什么办法？”
温晓彤想劝她几句，然而想到自己家里还是一团乱麻，也不知说什么好。
这对狗友丧一会儿，萧瑾瑜和黎筝一前一后的走过来，方晓和温晓彤脸上立刻露出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
等温晓彤两人走了，萧瑾瑜才对方晓道：“刚刚你去哪里了，找了你好久。”
“赵之南找我，要我放过路鸣泽，我已经答应，只要路鸣泽不再为难程薇，就不再为难他。”
想到路鸣泽，萧瑾瑜不禁感慨：“这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之前晓彤对他进行调查，他的崛起可不光是因为陈志国的帮助。他非常有头脑，懂得审时度势。这次方家阵脚大乱，他无论公开还是私下，都没有一次诽谤贬低过方家，而且，更加没有实质性的小动作。反而偷偷递送了不少关于陈志国的受贿记录。这一点上看，他从一开始就站队明确，就凭他这点，我们没有理由过分为难他。”
方晓点头道：“说到底他没真正惹过我。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我这段时间给他折腾的不轻，程薇的事情解决了，他的教训也够了。我想他也不敢再为难前妻，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我不想给家里再惹麻烦了。”
萧瑾瑜想起方晓昔日的种种作为，无论好的坏的，都被贴上任性、跋扈的标签，不禁想逗逗她：“怎么，我们的混世魔王，也学会息事宁人了？”
方晓趁她不备，又一次偷亲成功，嬉皮笑脸道：“因为混世魔王要成家了，娶老婆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再也扑腾不起来了。”
“多安稳？”
“一家两人三餐四季，就这么安稳的过下去，然后再生两个孩子，一个随你姓，一个随我姓……”
“还没结婚就开始想孩子，小小，你难道不想我们再浪漫两年吗？”
“子嗣大事要早早解决，以后还没老孩子就大了，我们妥妥一对辣妈！而且咱妈已经想当辣奶想疯了，你就成全她吧！”
“这件事以后再说……”
“这么急的事怎么能以后再说？”
……
方家人对子嗣的执着令萧瑾瑜汗颜，每次谈论这个问题，都绕不开她要转移话题的命运。不过也恰好是方晓熟悉的碎碎念，让她来自于母亲的压力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小小，这几天我可能会忙一些，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萧瑾瑜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并不很想隐瞒母亲的事，但真要到面对的时候，她总是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方晓这样好，她不应该承受那些她本不该承受的东西，她只想把最好的自己交给她。
出乎意料，方晓没有问哪怕一个字，只是轻轻抱了抱她：“我等你。”
萧瑾瑜紧紧抱着她，心头仿佛也变得脆弱柔软了几分。她的余光注视着方晓手上的戒指，一对没有大钻石，也不是出自名家的订婚戒指，那还是自己攒了很久的钱买来的。
如今，她们明明可以买更漂亮，更昂贵的钻戒，可是两个人都默认了这款戒指作为婚戒。
它们经历几度浮沉，最终克服万难不被遗弃。
它们曾戴在彼此胸前，收集过它们交织的体温。
它们象征着永恒的平凡，虽不卓越，亦有光芒。
而现在，它们仍能给她带来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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