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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锁麟囊

作品: 大梦追惊局 |作者:七声号角 |分类:浪漫青春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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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为之防,苏穆煜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先把时间拨回早晨八点。

苏穆煜起床,昨夜难得无梦好眠。他洗漱完毕,在衣帽间挑挑选选近半小时,怎么着也想不好今晚夜场拍卖会穿哪一件。

拆迁队在他脚边蹦跶,狗鼻子在洗衣篮中的脏衣服上来回嗅,似乎想从那里寻找点熟悉的味道。

苏穆煜轻轻踹他一脚:“这又是和谁学的毛病,闻什么脏衣服。”

拆迁队吃痛,极其不满地嚎了两声。它晃晃狗脑袋,围着苏老板左右看看,最后得一结论——此人要出门!

拆迁队是个黏人的破狗,温顺起来堪称军大衣,冬天给你暖脚暖手暖被窝。可稍有差池,它泼辣拆迁的名号也不是空穴来风。

拆迁队尊臀一摆,搁那儿嗷嗷直叫。苏穆煜听得烦心,关上衣柜,红木雕花门被他拍得“哐当”一响。

“早饭!还吃不吃了?”

拆迁队没明白他的意思,狗不理。苏穆煜一声“嚯”,门也不关出去了。拆迁队蹲在原地不回头,十分的孤芳自赏。

苏穆煜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排骨的浓香四溢而出。拆迁队很没气质地撒着四条狗腿子,舌头歪在一边,哈嗤哈嗤蹿进去。

苏老板正端着杯牛奶,唇边一圈奶渍。

他回头瞧见拆迁队,讥诮的话也显得孩子气:“哟,少爷您哪儿的呀,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拆迁队奈何说不了人语,只有瞪着眼睛叫唤,一声声的很是折磨人。

苏穆煜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再加上拆迁队有那么几分卖萌的嫌疑在里边。苏美人朝他扔了根骨头,嘴上数落:“下次放聪明点儿,什么狗崽,智商被自己啃完了是吧。”

他给拆迁队做完早餐,自己弄了个三明治凑合吃了。反正一个人,随随便便也没什么大不了。

九点过一刻,黑鸦再次来临。

薄薄的信纸上依然言语精炼:时值子夜,魂魄离镯。

苏穆煜在脑海中回想一次背景资料,稍有遗忘和存疑处,又返回卧房查询清楚。当他再次看到资料最后一页,上面的魂魄关系图,依然令他伤神。

什么玩意儿啊,又得伤筋动骨元气大损。

苏穆煜把资料合上,一声轻叹:成吧,反正也没人将我当人看。

早上十点,苏穆煜牵着拆迁队出门。

他将狗粮、狗笼子包括洗澡用品,全部给拆迁队打包好。叫了辆车,二话不说把拆迁队送宠物寄托中心去了。

路上,苏穆煜一直困惑,以前拆迁队在云城怎么活下去的?一直寄放在宠物中心吗?不能吧......

苏穆煜有点逻辑死,他不可能这么没有责任心。

一是自己爱狗,很明显他对拆迁队的感情深到不行。瞧瞧早餐,拆迁队吃排骨,自己吃三明治。要说他对拆迁队不在意,啪啪打脸。

那以前拆迁队怎么生活来着,苏穆煜记得自己长期生活在芙蓉城,云城较远,没闲心往这边来。他越想越纠结,后背不自然冒出一层冷汗。

直到目的地,苏穆煜才给出一个较为恰当的理由安慰自己:估计是展世一那小子良心发现,托人帮忙照顾。

苏老板这么想,好受多了。他牵着拆迁队进了宠物中心,不顾狗崽玩命狂吠,眼泪汪汪,狠下心说拜拜。

临走前,苏穆煜对着狗笼子唠唠叨叨以表无奈:儿子啊,你看爸爸要出去一段时间,也不方便带你啊。你自个儿好好的,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等爸爸回来,第一时间来接你。

拆迁队从鼻子里冒出一声粗气,难过地转开身。

同一时间,香山居连宅。

连鸣精选出今晚着装,桌子上放着一封火漆信。黑底金字,瘦金体写着“连亲启”。

连鸣安排好张妈,又将电脑打开,群发项目任务邮件。不一会儿,电脑传来“嘀嘀嘀”的提示音,学生纷纷表示已收到。

连鸣关了电脑,他戴上一块镶钻腕表。接着他摆弄手腕看了看,妈的,太他妈暴发户气质。

连鸣很是嫌弃,但他并未取下。

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开始期待今晚的夜场拍卖。

中午十二点。

苏穆煜送走狗崽有点无聊,云城溜达一圈儿,又慢腾腾回了清云轩。他得空将家里收拾整理一番,忽然发现三楼的阁楼门打不开。

钥匙放哪儿去了。

奇了怪了。

然,留声机内刚好放到梅老板的《宇宙锋》,正唱到赵女“修本装疯”。

“见丫奴在一旁挤眉绉眼,莫非她叫我假装疯癫。没奈何我只得青丝扯乱,我这里脱绣鞋扯破衣衫。听说疯我乐得随机应变,倒卧在尘埃地信口胡言。”

西皮散板节拍自由,无板无眼。苏穆煜又尤其喜欢梅老板的这一段,嗓音清脆,唱腔圆润。听到乐处,什么疑虑纠结全放飞。忍不住下楼在沙发上一瘫,轻声跟着唱和起来。

苏穆煜合上眼,仿佛回到当年北平的戏院里。台上立着一风华绝代的名角儿,身边全是票友同好。

他们一起高呼,一起叫好。唱到各自心坎儿里,是痛苦也有,是欢欣也有。

顶热闹。

云城高级温泉中心。

马三爷正在接电话,给他做按摩的是个精致男孩。顶多不过十八岁,模样周正,低眉顺眼,很像小媳妇。

“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今晚夜拍图乐呵,三爷我什么时候亏待过身边人?”

马三咋咋呼呼,男孩给他嘴里喂了颗葡萄。

“哎,乖乖,这才是爷的解语花。”马三爷伸手在男孩脸上摸了一把,后者羞得面红耳赤。

“我跟你说,今晚那北宋汝窑天青釉圆洗是开门到代的好东西。正儿八经!什么?苏老板没给意见,嗨,他就没看一眼!”

“苏老板中意哪样?呵。”马三爷冷笑,“我说了你敢收不?不怕邪门儿你就跟着竞拍去。得啦,知道你胆子小。嗯?孟二爷?”

马三突然抬手让男孩停下按摩,他正坐起来,眉头紧锁。

“你说孟二爷要拍什么?!”

下午三点,孟家大院。

刚睡好午眠的孟老爷从楼上下来,孟远坐在客厅插花。孟老爷神色不悦,却也没训斥什么。

孟家产业交予孟大少,二爷就成了陪衬。但凡财阀家族子孙众多,不太可能人人分权。孟大少事业心强,三百六十五天大半不着家,孟二少与之形成鲜明对比,每天在家待着,好似就为膈应孟老爷。

孟老爷早年丧妻,本是个可怜人。但这世道总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很快孟老爷身边围绕了数不清的美貌女子,夜夜笙歌,相当不着调。

孟大少不管,成年后借由工作搬出去了。也不知孟二爷到底是在韬光养晦,还是真打算啃老。这么些年来,虽然对孟老爷的荒唐颇有微词,但也不曾搬离本家。

孟老爷咳嗽两声,在孟远对面坐下:“小远,听说今晚你要去参加黑市拍卖会?”

“是的,父亲。”孟远将手中花枝放下,坐得端正。

孟老爷端详着自己的小儿子,按理说,大人总会疼老幺多一点。老大成长快,树立榜样。而小儿子,似乎天生就是可以恃宠而骄的。

孟老爷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孟远自母亲过世后,就不愿与他亲近。

“黑市上卧虎藏龙,水深。你自己小心探路。”

孟远有些微讶异,虽然孟老迷古识古,但总是不太乐意孟家后辈也走上这条路。具体原因不详,无非是希望他们去干点自己喜欢的事,古玩这一行,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特别是玩红了眼的,倾家荡产也是常事。

孟远沉默半响,最后将图册拿出来交给孟老:“父亲,您看看。这对玉镯如何?”

孟老爷戴上眼镜,将图册离远一点。看了会儿,说:“民国的东西,有种有色,收藏价值不算高,作为首饰倒是可以玩玩。你喜欢?送哪家姑娘?”

“不是,”孟远否认道,“父亲是否觉得有异?”

“有异?”孟老爷再次看看,最后皱眉,“难道是苏穆煜看上的东西?”

孟远不搭话,反而将图册往前翻,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

“父亲再看看这个,汝窑出品,如何?”

孟老爷低头看去,并未瞧见孟远眼中的志在必得。

傍晚七点半,云城深秋的黑夜来得比较早。天幕黝黑,今夜晴朗,月明星稀。

连鸣洗完澡,开始换衣服。他站在镜子前,一颗接一颗扣上衬衣,藏好浑身健硕的肌肉。连鸣套上马甲,穿上西装外套。怀表链精致夺目,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

头发一丝不苟,书卷之气压下狂狷邪气。皮鞋如镜,裤线笔直。

他一抬眼,活脱脱的民国摩登公子哥。

连鸣抬手看了看时间,离拍卖会还有两小时。

同一时刻,清云轩。

苏穆煜从早纠结到现在,最终选定新做的散花锦唐装。花纹布满锦地,百鸟朝凤。苏美人站在镜子前,左右转转,甚是满意。

今晚将要跨时空,前去民国,时间上相去不远,衣着是不用换了。

他又在沙发上坐了片刻,最后看时间还早,耐不住性子翻起黑胶唱片来。

刚把唱片放上,音乐溢满客厅。手机倒不合时宜响了几声。

苏穆煜皱眉,拿起一看,短信来自连鸣:苏老板,今夜拍卖场见。

苏美人思索片刻,回道——

连少,你可要记住我说的话。苏老板看上的东西,邪性哟。

晚上九点,云城南郊似活了过来。

若此时从夜空俯瞰而下,画着盛世妆容的云城宛如妖姬。一辆辆名贵低调的豪车如流水般悄悄滑往南郊。

几乎是在同时,收到黑漆金印通行证的所有人,立刻动身。

他们或身居高位,或腰缠万贯。有人带着小蜜,有人只身前往。他们在黑夜中达到兴奋,从竞拍中寻求刺激。

不夜城唱起晚歌,连月色都要妖娆几分。

连鸣的座驾自车库中解锁,引擎轰鸣。苏穆煜戴上扳指,将唱片收好,出门奔赴夜场。马三爷排场最大,前有豪车开道,后有保镖护驾,一路直往南郊绝尘而去。这阵势,比连鸣还要黑道。孟远最后离家,他换好衣服带上图册,匆匆瞥了一眼下午完成的插花。

他们在同一时刻,从不同地点,去赴一场水深如海的拍卖会。

结果究竟如何,最后花落谁家。

一切将将拉开序幕。

十点整。

连鸣领了号拍,刚与马三寒暄完毕,转头看见苏穆煜。

今天以圆桌形式排座,两人恰好不在一桌。

苏老板坐在人群里,手上拿着图册,与个把月前的芙蓉城苏富比拍卖会无异。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就足够吸引别人的眼光。

孟远的座位在斜后方,马三爷在苏老板隔壁。四人打一照面,互相笑着点点头。周遭熟人也不少,正式开拍前,还有人寻了连鸣来聊天。

那人问:“连少,今夜可有中意的玩意?”

连鸣笑笑:“当然有。”

“你与苏老板的关系......如何啦?”

“老样子。”

“哦——”那人拖着尾音,像是明白了什么,“那你俩今晚,会不会再次竞争?”

话音刚落,拍卖师走上台,是个稳重的中年男子。他手拿小巧精致的拍卖槌,笑容儒雅。

紧接着,第一件藏品被请上展示台。

竞价开始前,连少高深莫测对那人说:“你猜猜看?”

十一点,竞拍已过去一个小时。

相比上次秋拍,今日竞拍明显竞争激烈。几乎每一件藏品上台,都会掀起一轮新的竞价风波。

网上竞拍与电话竞拍者同样参与其中,报出底价后,买家便一个跃点一个跃点的将价格推至新高。

直到再也无人举牌,对着天价望而却步。

苏穆煜记得最疯狂的当属北宋汝窑那两件藏品上场,身边人几乎全动了。连马三爷与孟二爷都举了好几次号牌。

以百万起拍,最后经三十四口叫价,以千万成交。归属一名电话竞拍者。

拍卖师落槌的那一刻,场内一片唏嘘。

像是紧张稀薄的空气,突然被划拉开一条口。

苏穆煜关上图册,他一直在观察连鸣。今晚连鸣表现地兴致缺缺,很少举牌。面前一杯咖啡搅了又搅,连图册都不曾翻阅。

苏穆煜忽然涌出不好的预感,虽然他再三同连鸣强调——

然而——

曲为之防,苏穆煜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就在玉镯摆上展台的那一刻,众人的目光似乎都被吸引而去。那对品相精美却挺常见的镯子,似乎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拍卖师刚报价,苏老板正要举牌。

不料有人抢先!

“五十万!220号先生!五十万!”

苏穆煜一愣,转头看去,竟是马三!?

然而苏老板还没来得及表达焚天的震惊,拍卖师又是一声吼。

“310号!六十万!六十万!”

苏老板再看去,孟二爷正襟危坐,淡定地举着号牌。

什么鬼?!

这些人都疯了吗?!

藏友见形势趋热,立马跟上,哄抬竞拍价格。

只听拍卖师一声盖过一声,价格越高越是激动。

“七十万!220号七十万!”

“八十万!那边151号八十万!”

“八十八万!310号再次举牌八十八万!”

苏穆煜气极,黑脸举起号牌:“一百万!”

拍卖师推推眼镜,情绪激昂:“这位先生280号!一百万!”

“还有更高的吗?!”

苏穆煜向连鸣看去,连少却并没受场内白热化的叫价影响。他依然一次号牌都未举起,悠闲自在地坐在那里看戏似的。

思量间,马三爷再次举牌:“一百一十万!”

“一百一十万!220号先生,一百一十万!”

“还有更高的吗?!”

苏穆煜咬牙,忍不住转过头对隔壁桌的马三爷质问:“三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没什么意思啊,”马三爷嬉笑,“你怎么不问问孟二爷什么意思。”

苏老板冷着一张脸:“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当然是朋友嘛,是朋友才会分享好东西咯。”马三爷调侃几句,接着他伸手后方指了指,“苏老板,你看。”

孟二爷再次举牌:“一百二十万!”

“好!310号!一百二十万!”

此时场内有了片刻安静,不少跟风者已经停下脚步。他们左顾右盼,明显不希望这场有意思的竞拍就此结束。

果不其然,苏穆煜并没放弃:“一百五十万!”

“一百五十万!”拍卖师大声重复道。

孟二爷与马三爷一愣,他们未曾料到苏老板竟如此豁得出去!

这镯子究竟有什么好?!

连鸣低头看表,十一点四十,时间刚刚好。

他忽然动了,举起号牌,声音直抵人心:“四百万。”

“嘶——”

场内不约而同响起一阵抽气声,苏穆煜的心立刻从天堂跌入谷底,他本以为,他本以为连鸣不会参与进来!

今晚所有人都魔怔了吗?!

拍卖师到底见过大场面,在所有人失控的情况下,愣了两秒,恢复镇定:“四百万!421号!四百万!还有更高的吗?!”

当然没有——又不是疯子!

所有人朝连鸣投去意味不明的眼神,少部分落到了苏穆煜身上。此时苏老板已不算是气极,简直怒火攻心。他收紧五指,好好的锦袍被硬生生捏出褶皱来。

苏穆煜脾气上来了,正要继续竞价。忽然,他看见连鸣对他动了动口型。

——不要浪费时间。

——放弃竞价。

什么意思?!

苏穆煜一怔,大脑有片刻放空。后脑勺阵阵钝痛,眼前一片黑影金光。待他的思绪恢复清明时,拍卖师已一锤定音!

“四百万成交!恭喜421号先生!”

拍卖场内突然掌声雷动,不知到底是祝贺,还是嘲笑——竟然连续两次以邪价拿下藏品。

可见是个超有钱的棒槌!

礼宾小姐送来成交确认书,连鸣不等拍卖结束,起身拉开椅子,欲去取货。苏穆煜咬牙切齿作势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拍卖场。

马三爷还没从四百万这个愚蠢的数字里回过神,孟二爷在桌子下悄悄捏紧了拳头。

连鸣办完一切手续,拿了那对玉镯从展厅出来。苏穆煜在门口急不可耐,等待的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连鸣抬头,便见苏老板盛怒而来。

“我跟你说过什么?!连鸣!这东西对我很重要!”

苏穆煜胸膛剧烈起伏,不停转着手上那只扳指。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连拍卖师高亢的吼声也听不见了。

只留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连鸣再次看表,十一点五十五分。

子夜十二点,还有五分钟。

连鸣笑道:“苏老板,价高者得,行内规矩。”

“成,连少,您开价。回头把银子划您账上去。”苏穆煜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直勾勾地盯着连鸣手中的东西。

连鸣错开身,摇摇头:“苏老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黄金有价玉无价。”

“连少是不肯让?”

“不是不肯,苏老板,总得拿点什么来换。”

此时走廊上只有苏连二人,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很远。苏穆煜暗道不好,时空将要再次回溯!酒店里灯火辉煌极致耀眼,水晶大吊灯似在一寸寸往上升,眼前的壁画、天鹅绒窗帘,无不变得鲜艳生活。

苏老板心急如焚,口不择言:“连少,你要什么?公义阁的东西随你挑!”

“什么都随我?”连鸣往前迈了一步。

两人衣襟相贴,呼吸交织。连少轻易嗅到苏美人身上的木质熏香,他万分留恋地深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

苏穆煜微微抬头,一点风情夹着急切。

“是,都随......唔......”

电光朝露,亲吻来得始料未及!

苏穆煜只觉腰上一紧,连鸣有力的臂膀将他揽入怀中。两人唇齿相撞,一个火热,一个微凉。遽然,唇缝濡湿,温热而柔软舌头轻轻滑过苏老板的朱唇。他蓦地睁大双眼,然后感觉手上一沉,连鸣将装有玉镯的雕花木盒塞到他手中!

一切来得那么快,苏穆煜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连鸣狠狠压住他的双唇,一点点厮磨,一寸寸碾压。霸道而情·色,直叫人腿软!

须臾片刻,连鸣放开苏穆煜,一瞬还有些恍惚,而苏美人眼里是藏不住的纷杂情·欲。

连鸣下意识摸摸唇角,嘴边荡开一抹餍足的笑容。

清明片刻,苏穆煜猛然回过神来,他面露愠色,唰地向后撤了一步:“连鸣!老子要教你做人!”

连鸣却伸手拉住苏穆煜细细的手腕:“乖,别闹。”

“铛——”

两人拉扯间,南郊之南耸立的那座擎天大钟,敲响了午夜的第一刻——子夜十二时。

响遏行云。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视觉体验——

都市腐化,空中凌乱的星子如乱世密码,玄月如勾,天边是鲜红海棠开出森林。黑夜破开一线朝霞,朝霞之下是水墨作画。

江山氤氲,白山黑水,接着视觉一闪,颜色又变得浓艳起来。

楼宇下沉,西式建筑翻转而来。他们像推开一扇门,接着踏入另一个世界。视野变得高远起来,宛如置身苍穹。

一列列火车拖着绝望的长啸,一线灰白的烟雾在昏黑之中拉开疤痕。有马蹄声,有行军声,还有骇人听闻的枪炮声。

铁血冰冷之下,有什么人在清唱,那是一把清冽的嗓子,带着直上九重云霄不回头的决然。

京胡月琴带三弦,锣鼓开场叫好掀。荒腔走板却是浓情万丈,裂帛之声化作血染山河。这些吉光片羽的画面,真真是带出银瓶乍破,铁骑枪鸣的激昂悲壮。

时空再次开阔具体,岁月漫为一片无垠深海。

红尘奔走,瞬息万变。

再一抬眼,苏连二人身处一弄堂,天边将要破晓,半黑的天际还挂着几颗星辰,月亮又白又冷。

他们站在高大的石库门之后,红砖外墙,石板窄路。两扇实心黑漆木门紧紧关闭,再往前几步,是一厢房。

周遭安静无比,沉睡的时代还未苏醒。

忽然,一声惊叫划破静谧。

苏连二人同时一惊,经历过风尘,抑或是明了床第之事的人,都清楚这声满溢情·欲的叫声缘由何起!

苏穆煜长这么大,头一次听人墙根。那浮浮沉沉的呻-吟,一声更比一声嘹亮透彻的叫喊,惹得二人口干舌燥。

好生浪荡!

再一细听,分明是男子之声。喘息渐渐急切,期间夹杂着淫`荡下流的骂语,这又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细细的哭喊抽噎,劲头上来,倒凤颠鸳,疯狂极致。满足的喟叹与男人间的拨云撩雨,春光乍泄一地。

“啊......军长、不行,我受不了了......不行了,要、要......”

苏穆煜眼皮一跳,他借着即将到来的晨曦,看清了在前门木牌上,用楷书端正刻下的两个字——

冷宅。

这里,住着一位绝冠当世的名伶

——冷佩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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