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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心情,只能提笔写下来:见字如面,岐山洛先生招收入室弟子,吾决定拜入其门下。当初汝所说之事,吾思前想后,恕难从命。望汝从今之后,好生自顾。
话说到此处,他也不知道再怎么解释了。她的心意,他注定是无法回应了。
将信纸折好,装进了信封里,这才遣人送去蓝府。
他估计,蓝襄纯若是看到了信,心里肯定会不怎么好受吧……所幸她还小得很,以后会找到比他更好的人。
他虽年纪还小,却是看得开的。蓝襄纯陷得不深,及时抽身能找到更合适的。而他心里只是朦朦胧胧的,等时间久了,他自然也能找一个合适的世家小姐。
这些他都清楚,唯一心里过意不去的,就是陆家帮着隐瞒了蓝家当初的灭门惨案。
但是他能理解陆景恪,他年纪的确还小,但是却知道陆景恪同当今圣上之间的关系。他不意外,在蓝家的生死和圣上的荣辱之间,陆景恪是不会顾及蓝家怎么样的。
那些人,说白了同他毫无关系。他听阿娘说过,他阿爹早些年是腥风血雨里头杀出来的。这样的人,冷血是肯定的,自然懂得什么时候权衡利弊。
陆庭琛稍稍一想便知道,就凭这一点,陆家同蓝家之间的仇恨是抹不平的。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蓝家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背黑锅的肯定是他阿爹。陆景恪会为萧迁承担一切的罪责,为萧迁担下那些骂名。
千百年后,史书上的萧迁必然是干干净净,毫无瑕疵的。他阿爹会那么做的,就凭着从小到大的交情。
他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件事,人家都说他早慧,他的确是。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就有那种对政治的敏感,也许是他阿爹阿娘给他的,他对这种事情,一向看得比别人清楚。
他常听他阿娘讲他阿爹的事情,他很清楚他阿爹跟圣上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知道,当今那位在坐上皇位之前,是个仁政爱民的好皇孙,所以先帝才听了他爷爷的话,将皇位传给了他。
可是人是会变的,帝王之心,最是深不可测。他没做皇帝之前是什么样的人,不代表他做了皇帝之后又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历来帝王都是无情的。也许会感激他阿爹,但是让他阿爹出来顶罪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如果那件事情一旦被蓝家查到些什么,他阿爹必然会主动站出来替圣上顶罪,将所有事情揽到他身上。而圣上肯定会顺水推舟,将他阿爹处置了。
这些事情,他阿爹跟他阿娘肯定也想过了,但他们却依然这么做了。他知道,这就是他阿爹跟他阿娘的选择。
他们让他拜入岐山洛先生门下,肯定也有他们的考量。岐山洛先生他是知道的,大黎为数不多的儒者,颇受学子尊崇。若他拜入了洛先生门下,定然也会受到士子的尊重。
再者说了,他现在年纪还小。到时候若是东窗事发了,他阿爹阿娘很容易就能把他摘出来。说他从小养在先生门下,加上年纪又小,同那件事毫无关系。
到时候凭着岐山的人脉和受天下人尊崇的程度,就不会有人太过为难他。这些,他阿爹阿娘都打算好了的。
而他之所以同意,不过是为了让他阿爹阿娘能够安心。同他阿爹阿娘相比,相识未深的蓝襄纯,自然是轻而易举能够舍弃。不是他无情,而是他清楚,到底谁才是他的家人。
蓝襄纯收到信的时候,冬云正在给她背上上药。秋水进来将信呈给她,然后说道:“大当家的,门房送来一封信,说是陆家小公子差人送来的。”
蓝襄纯一喜,伸手接过来拆开看,却慢慢变了脸色。
秋水看她有些不对劲儿,连忙喊道:“大当家的,您怎么了?”
蓝襄纯却突然坐起来了。冬云一慌:“大当家的,您背上的药还没上完呢!”
蓝襄纯根本就没听进去,直接吩咐道:“更衣,备马,我要去陆家。”
冬云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蓝襄纯如此激动,只能连忙跪下来求道:“大当家的冷静啊!您背上的伤还没好,若是此时出门去,回来了肯定又免不了一顿责罚,万万不能去啊!”
蓝襄纯却出奇地安静,只盯着眼前的虚空,又重复了一遍:“备马!”
冬云还想说什么,蓝襄纯便直接说道:“你不明白,此事不用管,我自有分寸。”
冬云皱了皱眉,这才下去了。秋水伺候着她换了衣服,她便直接往蓝老夫人房里去了。
常妈妈进来回禀的时候,蓝老夫人正在看佛经,听了回禀便皱了眉捻着手里的佛珠手串问道:“她不是受了重伤起不来了吗?”
常妈妈小心翼翼地回道:“回老夫人,老奴也不知道,小姐执意要见您。”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转了转佛珠说道:“让她进来吧!”
蓝襄纯得了召见,便直接进来请了安。她穿了一件冰蓝色的夹袄,更衬得脸上苍白,毫无血色。蓝老夫人瞧了她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震惊。没想到那一顿鞭子下去,蓝襄纯迟迟不见好。
她又打量了蓝襄纯两眼,这才开口问道:“急着要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蓝襄纯低了头,恭恭敬敬地回道:“陆家的公子要拜入岐山洛先生门下了。我同他曾为同窗,所以想过去道别。”
蓝老夫人并不怎么清楚她同学堂里边那些人的关系。听她说得如此坦荡,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她瞧着蓝襄纯,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去吧!早些回来。”
蓝襄纯便直接行了个大礼:“孙女谨遵祖母之命。”
秋水扶着她出来的时候,才低声问道:“大当家的让挑这件衣服是早就猜到了?”
蓝襄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瞧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寒冰似的,秋水当即反应过来:“奴婢知错,大当家的恕罪。”
蓝襄纯转过头去,冷声说道:“秋水,我身边需要聪明人,但是不需要自作聪明的人。”
只这一句警告,秋水连忙跪下请罪道:“大当家的恕罪,奴婢一时不知轻重,所以才失言了。”
蓝襄纯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道:“回院子里去罚跪一个时辰。”
她的确是故意挑了这件衣服,心里赌的就是蓝老夫人对她仅存的那点爱护。但她能这样做,却容不得身边任何人说。这府里到处都是蓝老夫人的耳目,若是让她听说了,她对自己连最后那点仁慈也就没有了,到时候她只会更加艰难。
冬云跟过来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秋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回道:“大当家的,马车备好了。您身上有伤,还是不要骑马了。再者说,去陆家还要经过闹市,若是纵马伤了人不好解释。”
蓝襄纯拧了眉:“你考虑得很妥当,就这样吧!”
冬云连忙跟在蓝襄纯身后伺候着,她却摇了摇头,直接吩咐道:“你把秋水带回院子里,让她给我在院子里跪满一个时辰才能起身。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秋水说错了话,惹了我不高兴。然后好好敲打敲打她们,告诉她们,我院子里伺候的,容不下多嘴多舌的。”
冬云一愣,然后问道:“那大当家的身边要谁服侍着?”
蓝襄纯略一思量,低声说道:“我让唐广时陪我走一趟。”
冬云点了点头,不敢说什么,直接带着秋水下去了。
唐广时听蓝襄纯说要去找陆庭琛的时候,还有些不高兴。他不太清楚蓝襄纯跟陆庭琛之间的关系,只觉得蓝襄纯要去找别人,他有些不大高兴。
在他看来,陆庭琛不过是个才认识不久的同窗罢了,要走就走,何必再去送别什么的。蓝襄纯同学堂那些人的关系,他再清楚不过了,根本就没有好到那个程度!
只不过蓝襄纯极少有事情求他,他就算再不乐意,也还是要同她一起过去。
一路上他费尽心思跟蓝襄纯聊了半天,想要套几句话,看看这个陆庭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蓝襄纯小小年纪执掌整个蓝家,又怎么会是一般人,自然是糊弄过去了。
唐广时说得口干舌燥也没打听出什么来,还以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是一般。
蓝襄纯这次倒是顺顺利利地进了陆府的大门,只是……见她的却只有傅朝云一个人。
她屈膝行了个礼,然后才问道:“敢问夫人,陆公子是否在家?”
傅朝云都听到陆景恪和陆庭琛之间的谈话了,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此时她也知道,要替陆庭琛瞒着蓝襄纯。
于是便笑着说道:“真是不巧,他正好出去了。说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岐山了,所以要同他清表哥道别。”
清表哥,说的自然就是谢清。
蓝襄纯愣了一下,然后表情有些僵硬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在此等他回来吧!反正应该也用不了多久。”
傅朝云笑着说道:“蓝大当家怕是还不太清楚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从小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说过的话比跟我这个做娘亲的还多。这回怕是要去岐山很久,今晚两兄弟还不知道要怎么疯呢!”
蓝襄纯脸色一白,低声说道:“他今日不回来了吗?”
傅朝云笑着说道:“可不是呢!要不然蓝大当家先回府去?等他什么时候回来了,我替你转告一声儿。”
蓝襄纯踉跄着退了一步,唐广时上前扶住他,直接说道:“久闻陆家乃是勋贵之家,最是懂礼,哪有赶人出门的道理。”
傅朝云冷了脸色,垂眸蔑了他一眼说道:“懂不懂礼是我说了算的。唐家也算是世家了,难道顶撞长辈就是唐家的礼貌吗?”
唐广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终究是不敢再说话了。他也才十来岁,但是京城的关系早已经摸得门儿清。陆家虽然是辞官了,但却不是他们家能招惹得起的。
他扶了蓝襄纯,低声说道:“咱们走吧!何必要在这儿自讨没趣。”
蓝襄纯抬头瞧了一眼傅朝云,然后从唐广时手中挣脱出来说道:“唐公子一时意气,希望伯母不要见怪。若陆公子回来了,还请伯母同他说一声儿我来过。”
傅朝云点了点头,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蓝襄纯依依不舍地瞧了几眼,转过身去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直至出了门。
傅朝云回过身去,刚打算进门倒杯茶喝,便看见陆庭琛正站在廊下。她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挂着有些淡的笑意:“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叫阿娘?”
陆庭琛低着头,怯怯地过来了,低声说道:“看见阿娘在拒绝蓝大当家,不好意思过来。毕竟是儿子惹的祸事,还要阿娘替儿子收拾。”
傅朝云笑了笑,忍不住蹲下身去抱着他问道:“要不要去见她,阿娘知道,你也想见见她。”
陆庭琛乖巧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去了吧……”
傅朝云拍了拍他的背,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陆庭琛才轻轻地推了推她说道:“阿娘,我过来的时候听见妹妹醒了。”
傅朝云起身,牵着他笑道:“那琛儿跟我一起去看妹妹吧,你都还没有好好看过呢!”
陆庭琛点了点头,突然领悟到亲情之于他的意义。不在于血脉亲缘,而是,他难过的时候,身边总有人陪着。
他在蓝襄纯跟陆家之间,选择的是陆家。自他阿爹说出那个秘密开始,他就做出的决定。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东窗事发,他希望是他撑起整个陆家,让他阿娘能够安稳。
蓝襄纯在陆家的门口守了一夜也没有守到陆庭琛,这才低声对唐广时说道:“不等了,回去吧!”
唐广时有些不解,帮她出主意道:“要不去谢家看看吧?说不定就能碰到了,听说谢家的小子最贪玩,总是偷偷溜出家门。”
蓝襄纯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必了,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陆家,只不过是不想见我。”
唐广时还有些不大理解,只是看她一副落寞的样子,也不敢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
蓝襄纯撩了车帘,又看了一眼陆府的牌匾,然后才低声吩咐道:“走吧!”
马车吱呀呀地往前走去,蓝襄纯没有看到的是,陆府朱漆的大门后,偷偷冒出来一颗小脑袋。远远地看着马车,直到看不见了,才垂了头往府里走。
陆庭琛不是没有感觉到伤心,只是一夜之间学会了克制。
清晨,陆家的马车从官道上出发的时候,天色都还没大亮。
陆庭琛穿着一身素衣,背着个包袱便直接上了马车。岐山洛先生对入室弟子要求十分严格,必须是能动手做得粗鄙之事的,而不能是世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因而陆庭琛除了陆家送他去的车夫,也只是茕茕一人。
只是没想到,蓝襄纯竟然有手段得到他的消息,还赶在了路口送他。
车夫远远地停下,然后低声隔着车帘回禀道:“公子,是蓝大当家。”
陆庭琛没有说话,蓝襄纯便直接喊道:“陆庭琛,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若是想让我放弃你,那也是不可能的!你尽管去你的岐山,我就留在京城,我就不信等不到你回来的那天!”
陆庭琛皱了皱眉,似乎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凶悍。只是就算拦路说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听陆景恪的,就算回京城也要寻一位世家小姐。门当户对,佳偶天成,方是天赐良缘。
他并没有理会蓝襄纯的话,只是隔着车帘低声吩咐道:“继续走!”
车夫一扬马鞭,直接从蓝襄纯身边擦过。陆庭琛本以为,不做任何回应,她也该死心了。谁知多年之后再见,他才知道,她心中觉得那是他的默认。
只是无论怎样,那都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此去经年,陆庭琛拜入岐山洛漓先生门下,成了名满天下的琼公子。而蓝襄纯则将蓝家的生意做到了大黎边境,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黎第一富商。
多年之后再见,两人之间便开始了相爱相杀。直到蓝襄纯发现陆庭琛实际是蓝家灭门惨案的知情人,然后才陷入了怀疑之中。
而陆庭琛早已不再是当年任她打的孩子,而是人人敬仰的琼公子。当她发现陆庭琛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实话时,便将他从悬崖上面一剑捅了下去。
而后多年的爱恨才像是终于有了一个终结。她记得她年幼时喜欢过他,也记得曾经说过要等他的话。而他,终不悔赴了多年之约,虽然最后还是逃不过他早就预料到的结局。
再后来的后来,终究还是他以满腹算计得了她的心。彼时她才醒悟过来,家国天下,爱恨情仇,兜兜转转,她怎么都放不下他。
所以故事的最后还是以两个人的欢喜而收场,他们,守过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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