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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阁下似乎有些眼熟。”众人往山下走,秦望天突然回过头来,对磨磨蹭蹭走在后面的木凌道,“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木凌一惊,佯装无所谓地道,“经常有人这么跟我说噶……呵呵,我娘从小就说我大众脸,十个里面就能挑出一个跟我像的。”
始终牵着木凌衣角以免他逃跑的铃铛好奇地问,“打肿脸是什么?”
木凌对她摆摆手,又走慢了几步,小声跟铃铛商量,“我说小铃铛啊,跟你商量件事情。”
“什么?”铃铛仰起脸看木凌,“你看啊,我就一个没用的病书生,去了也就是添乱,不是已经有前面那几个大侠帮你了么,你就放我走呗。”
“不行!”铃铛一口回绝。
“为什么啊?”木凌郁闷了。
铃铛小声道,“那个大哥哥,长得好吓人的。”
秦望天在前面听到了,就转回头来笑了笑,问铃铛,“你觉得我的脸吓人啊?”
小铃铛看了看木凌,吐了吐舌头,木凌赶紧道,“其实还好啦,很有特色。”
秦望天淡淡一笑,放慢了脚步走到木凌身边,道,“话说,当年要不是有个人整我,我也不会落得今天这番田地。”
木凌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行,要赶紧扯开话题才行啊,“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啊,风和日丽。”木凌笑眯眯。
秦望天抬起头看了看已经升起来的月亮,点点头,“的确不错,对了,兄台怎么称呼?”
“呃,姓……林。”木凌心里想,反正就多一个木,有赚不赔。
“原来是林兄啊……”秦望天又问,“名字呢?”
木凌心说你个死小鬼,用不用的着问那么清楚啊,想了想,就道,“哦,叫百岁。”
“林百岁?”秦望天笑了笑,“好名字,对了,害我的那个人姓木。”
“是有人把你害成这样子的么?”小铃铛觉得秦望天好可怜,就仰起脸问,“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坏?”
“哦……那时我记得自己只有七八岁。”秦望天道,“不过他已经十七八了吧,我去偷他的树,结果被雷劈了。”
“呵呵,那起因不还是因为你去偷树么。”木凌笑嘻嘻,“怎么好说人家害你呢?”
“当时我太小了。”秦望天有些无奈地说,“他还戏耍我,引我每天都去偷树,结果害我被雷劈了,要知道,如果不是他整我,我一次失败了,是绝对不会去偷第二次的。”
木凌有些无语,那个,自己好像是要付一部分责任来的。
“不过,最可气的并不是这点。”秦望天脸上有些鄙夷地道,“那人还自称什么阎王敌天下第一神医,却连个烧伤都治不好,害我阴阳脸,受尽人白眼……我说啊,他根本就是庸医。”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一个爆点,被踩着了就一定会炸起来。就好比司徒最忌讳人家碰他的小黄,小黄最忌讳人家说司徒坏话,而木凌最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说他是庸医。
“敢说老子是庸医?”木凌蹦起来伸手一把揪住秦望天的衣领,指着他鼻子恶狠狠,“当年要不是老子救你,你他娘的早就交代了!”
秦望天眯起眼睛端详了木凌半天,“烂木头,果然是你!”
……木凌想再狡辩已经来不及了,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就想跑,秦望天一个纵身,跃起落在他眼前,一把拦住,“别跑。”
“你,想干嘛?”木凌望着已经比自己还高的秦望天,“都过去那么久了,一人一半扯平了不就成了?”
“扯平?”秦望天狠狠瞪他一眼,“怎么扯平?你给我治好我的脸,不然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木凌蹲到一旁画圈圈,嘴里嘀嘀咕咕,“早知道就不管闲事了……真烦。”正说着,就听山上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尖叫声,还有狗叫。
“是我姐姐的声音!”铃铛叫着“姐姐”就循声跑过去。
秦望天的四个手下回头,“大哥,要不要先救了人再说?”
秦望天手上提着刀,警告木凌,“你一起去!”
木凌刚想说不去,就听到前面也传来了铃铛的尖叫声,两人无奈,只好先放下干戈,上前去救那对姐妹。
跑出不远,就见前方的一片小空地上,两姐妹抱在一起,被几只正在咆哮的狗围在最中间,而身边时十来个彪形大汉则是一脸的凶恶。其中一个吼,“你跑啊,再跑我就拿你们喂狗。”
木凌搂住身边的小黑,啧啧了两声,“好凶悍哦,长得也好丑呀。”
“什么?”为首的一个注意到了木凌等的到来,吼了一嗓子,“什么人?”
当看清来的只有六个人一匹马时,那个山贼冷笑,“少管闲事,把马留下,今天大爷们心情好,放你们一马。”
木凌皱皱鼻子,伸出一根手指戳戳秦望天,道,“他脑子有毛病,说要我们把马留下,又说要放我们一‘马’,那到底是要马还是不要马?”
秦望天有些嫌恶地看了木凌一眼,这人怎么还是这么招人嫌呢,嘴真他妈的贱,尽占人便宜。
铃铛本来是害怕得直哭的,听了木凌的话又忍不住想笑,难受得要命。
木凌眯着眼睛,盯着那几只正在咆哮的恶狗看了一会儿,从路边拔了几根草在手上搓了搓,走上几步蹲下,“啧啧啧”地引起狗来。那几只狗起先还挺凶的,冲木凌叫唤,但木凌又“啧啧”了几声,那四条狗不知道为何就跑了过来,在木凌的手上闻了闻。木凌伸出另一只手去捋它们的毛。不一会儿,那几条恶犬已经很享受地咕咕吱吱叫起来,还一个劲地蹭木凌的手撒娇。
“哦……你是老大啊?”木凌还和那几条狗聊起了天,“怎么岁数最大个子最小呢?吃晚饭了没?”
那些山贼想叫狗回来,可是平时挺听话的狗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叫不动,好像只认得木凌似的。
铃铛人挺机灵,趁着几个山贼发呆的档,拉着姐姐就冲到了木凌身边。
“给我宰了他们!”那个山贼的头头火了,带着人就冲过来。
秦望天一提手中的黑色马刀,飞身上前,只见黑影晃动,一把巨大的□□在他手上竟然显得趁手无比,只一招横扫而过……秦望天收刀。再看那几个山贼,纷纷受伤,倒地不起。
木凌拍手,“哇……好厉害好厉害。”
此时,原本被云雾遮挡住的月亮露出了一个角来,月光透过树顶繁密枝杈间的缝隙洒下,照到秦望天的脸上,就见他因烧伤而颜色特别淡的左半边脸异常的清晰,相对的,健康的右半边脸却隐入了黑暗的光线之中,背在身后的黑金□□衬着月光闪烁着隐隐的光辉。
“你……”为首的一个山贼指着秦望天,“西北第一马贼……半面修罗……”
木凌暗暗吃惊,“半面修罗”这个称呼他也听说过,虽然他两耳不闻江湖事,一心只念猥琐书,但对这个名字还是有所耳闻的,心里暗自吃惊——司徒很久以前就说这小子会有出息,看来说中了啊。
几个马贼对视一眼,心说,我们做贼,这位可是贼祖宗,“妈呀”一声,捂着伤口爬起来就跑得无影无踪。
秦望天回头,就见木凌和两个姑娘正张着嘴傻兮兮地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木凌突然来了一句,“拌面好啊!宽面还是细面?”
众人就听秦望天的牙齿磨得咯咯响,而偏偏他的一个手下像是突然反映了过来,“哦……拌面……哈哈哈。”吃了秦望天狠狠一个白眼。
回到破庙里,木凌给那对姐妹检查了一下,姐姐只是受了些轻伤,已无大碍了。
那女子叫岳秋玲,此行本来是打算赶往蜀中为父亲请神医医治顽疾的,没想到刚离开家门就听说了父亲已经归天,便想赶紧赶回家去。
“哦。”木凌点点头,“那还真是可惜了。”
“我觉得,父亲死得很蹊跷。”岳秋玲道,“原本,我请了江南第一神医石文泰老先生给父亲诊治过,他说父亲病虽重,但能坚持至少两个月。他叫我赶紧去蜀中黑云堡,请阎王敌木凌木神医,这天下只有他一人能救我爹的命……只是,我离家还不到五日,就听说爹爹已经病故。”
木凌微微皱眉,道,“姑娘,石文泰如果说人还能活两个月,那么就一定能活两个月,你爹死的的确是蹊跷。”
“真的么?”岳秋玲咬着下唇,摇头,“该不会是我二哥……应该不太可能。”
秦望天突然问,“你姓岳?你爹该不会就是上月过世的岳家寨寨主岳南风吧?”
“正是。”岳秋玲有些吃惊地看着秦望天,“恩公您认得我爹?”
秦望天冷笑,“我不认识什么岳南风,不过我认得岳在庭。”
“你是我二哥的朋友?”岳秋玲有些紧张。
“放心,我和你那位二哥一点都不熟。”秦望天一指木凌,“你爹是不是被人害死的,请他去一看就明白了。”
木凌大惊,看秦望天,“不要了吧,我很忙啊,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这位恩公是?”岳秋玲看木凌。
“呵呵……恩公不敢当,那个,青山不改……”木凌正想开溜,就听秦望天凉冰冰来了一句,“这位就是你要去蜀中请的神医,木凌。”
岳秋玲一惊,赶紧跪下给木凌磕头,“木神医,求您跟我回一趟岳家寨吧,如果家父真是为人所害,也只有您的一句话才能让天下群雄信服啊。”
“呃……”木凌叫苦不迭,他最讨厌的麻烦事送上门来了。
铃铛不明所以,问木凌,“怪叔叔,你不是叫林百岁么?”话刚说完就被岳秋玲拉了一把,“铃铛,快跪下求恩公跟我们回去。”
“啊?怪叔叔要跟我们一起回岳家寨么?”铃铛高兴,“好啊,怪叔叔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木凌哭丧着脸,正在盘算着要怎么推脱,却听一旁的秦望天对手下们道,“你们几个先回去,我要跟着木神医一段时间。”
“哈?”木凌张大了嘴看秦望天,“你干嘛跟着我?”
秦望天指指自己的脸,“还能干吗?你给我负责治好我的脸,不然我以后就跟定你了!”
木凌郁闷地蹲道一旁去画圈圈,嘴里念念有词,“菩萨啊,你老人家真的很忙啊?难为我还为你添了那么多香火钱,你把银子都还给我……”
最后,木凌无奈地被秦望天和岳秋玲拖往落霞城,木凌只好自己安慰自己,这回起码有落霞照碧水看了。
岳家寨是一座山寨,建在落霞城北城门外的落霞山山顶。岳家寨据说是一座古寨,有上千年之久,整座山寨气势恢弘,横跨于两山一沟之上,好似一道落霞一般。
山寨又分五个小寨,因为寨主姓岳,所以这五寨就用五岳为名,分别是“泰华衡恒嵩”五大寨。岳家寨实力雄厚,当今武林除去第一的黑云堡,第二的七星水寨,就属他最大了。
寨主岳南风膝下有三男两女,两个女儿便是岳秋玲和岳铃铛,三个儿子是长子岳在峰、次子岳在庭、三子岳在云。这三个儿子中,长子岳在峰为人最老实,而且不会武功,岳家寨的生意大多由他打点,很早以前就已经搬出岳家寨,定居在落霞城的岳府。次子和三子都很有出息,岳在庭今年二十三岁,文武全才,是岳南风最器重的一个儿子,几乎掌管了寨中的大小事务。而三子岳在云今年十九岁,功夫很好为人高傲,岳南风最为宠爱他,时常对人道“此子最似我当年”。因此有江湖传言说,岳南风迟迟不肯将寨主之位传给岳在庭,也是想等岳在云再长大一些。
这次岳南风突然辞世,而且临终遗言说,将岳家寨的下一任当家之位传给次子岳在庭,这让当时正在外习武的岳在云相当的不满。据说岳在云已经连夜启程准备在岳在庭的就任典礼之前赶回岳家寨,讨个说法。
江湖人向来爱看热闹,一听就觉得这次大概会有一场兄弟争夺当家权的好戏。另一方面,黑云堡的司徒已经放出话来,黑云堡再不过问江湖事,他也和黄半仙过起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隐居生活。而七星水寨的肖洛羽也是退隐江湖,逍遥自在去了,那也就是说,岳家寨实质意义上将是未来武林的第一大门派。谁当上岳家寨的主人,就会是新的天下第一,而且当今武林论功夫的话,也很难有人能战胜岳在庭和岳在云了……因此,这一次的兄弟之战,也是实际意义上的天下第一之战了。
木凌和秦望天跟着岳秋玲和岳铃铛姐妹进了落霞城后,并没有急着回山寨,而是选了一处客栈落脚。最近落霞城里满是四面八方涌来看热闹的江湖人,挤进挤出的,嘴里谈论的也就两个名字,“岳在庭、岳在云”。
木凌本来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不过进城一看,发现似乎将会有一场很大的热闹可以凑,唯恐天下不乱的本性上来了,也就坐等着到时候看好戏,而且落霞城还有一个好处……真的有胡萝卜馅儿的馒头卖啊!
在客栈安顿下来后,掌柜的告诉几人,最近江湖人士来得太多了,所以上房就剩下两间,于是,就只好两个姑娘一间,木凌和秦望天一间。木凌倒还真的想给秦望天治病,但秦望天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疤,倒是很留心岳家寨的动向。
木凌何等机灵,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文章,这日晚间,刚刚吹熄了灯准备入睡,木凌突然问秦望天,“你这么热心去岳家寨,是有别的目的吧?”
秦望天倒也不否认,“没错。”
木凌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滚,问,“你说来听听,我看看危险不危险。”
秦望天冷笑,“我要岳在庭的命。”
木凌悄悄爬起来,打开窗户,“那个……貌似很危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正准备往下跳,就听秦望天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庸医,十年了都治不好一个烧伤!”
“……”木凌把窗户关上,走回房间里,掀桌,“秦望天,老子治不好你,老子跟你姓!”
秦望天轻轻巧巧地翻了个身,“行啊,那你以后就叫秦屎黄。”
……
是夜,木凌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一夜,啃了一枕头的牙印……火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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