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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池雨应声，接过钱袋，勉强一笑，道：“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多谢你帮我。”
“多大点事儿，凑巧遇到，管了一桩闲事”。
“不管怎么说，今天多亏有你。
投桃报李，你有什么需要记得跟我说，我尽量回报你。”
墨幺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她好像没有太缺的东西。
“不用了，不过你可以好好保护保护嗓子，你要是有事，我就听不到那么好的《桃钗》了。”
周池雨莞尔，“原来你是戏迷啊，你下次想来听戏的时候提前跟我说，我帮你留角度最好的厢房。
对了，见了两次面，我还不知道你名字，你叫什么？”
墨幺：“我叫墨幺，那说好了，不许反悔，我下次直接去找你。”
“墨幺姑娘，一言为定”。
想到听戏，她不免想起上次的事情，“墨姑娘，那天晚上你是如何知道……知道他们……”
“知道他们不是人？”
周池雨点点头，墨幺神态自若，“很简单，因为我也不是人。”
周池雨僵住，墨幺觉得她的反应有趣，“很意外？还是害怕？”
周池雨僵硬地笑笑，“一半一半。”
她时不时会想起那天晚上，衣着奇怪的老者，变成银票的冥币，还有见怪不怪的墨幺。
她猜测过墨幺的身份，隐约意识到她不普通，尤其是在见到舒志钱袋里的银子变成石头后更坚定了她的猜测。
猜测归猜测，真正听她说出口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墨幺安慰她：“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是妖，又不是杀人狂。”
周池雨颔首，赞同地说：“嗯，你若想杀我，就不会帮我。”
墨幺哈哈一笑，“不一定哦，猎人喜欢逗弄猎物也说不定。”
周池雨神色微变，墨幺见此不再戏弄她，嘟囔道：“开玩笑的，你们人真是不禁逗。”
胆子好小，像兔子一样，没祈宁好玩。
周池雨无奈地说：“艺高人胆大的不少，不过那群人里没有我。”
墨幺撇撇嘴，放过这茬。她一说上次的事，她的回忆也被勾起来。
“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放心上没？”
周池雨茫然，“什么话？”
得，压根没重视，都不记得她的提醒了。
墨幺只好重复一遍，正色道：“在梨园我就发现了，《桃钗》你唱得太好，唱得都快把你自己献祭进去了。
你入戏很深，再不走出来你就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她停下步伐，严肃又认真，弄得周池雨没由来多了一分紧张。
任何角色，任何戏本，戏里或许没有一个完整的世界，但那些东西能存在下去，广为流传，就存有一股力量。
投入太深，离那股力量就越近，离得越近，戏外人和曲中人在某个瞬间就越容易形成连接。
“能得到连接，就说明得到了它们的认可。是幸，也是不幸。
轻则易运，重则变命。”
周池雨像在听她说一个玄幻虚无的故事，太过荒谬。
“墨幺姑娘，你是不是还在跟我开玩笑？”
墨幺哼声，早该料到她不信。
“你以为那群灵魂怎么来的？还不是被你吸引过来的。
当时你在台上唱戏，台下坐着一群鬼。
恭喜你啊周池雨，你的戏不仅人喜欢，鬼也喜欢。”
不止，她作为妖，以妖的身份来看，妖也喜欢。
得亏去找周池雨的是新丧之人，魂体圆润。有几个灵魂，大约是死了太久，骨头之上就剩裹着的一层皱巴巴的灰暗色的皮，她看着都瘆得慌。
好妖做到底，墨幺奉劝她，“如果你再不想办法自己走出来，越陷越深，那么那天晚上的事就不是结尾，而是开始。”
和周池雨在街角别过，墨幺往城南走，她算算时间，天黑之前能出城。
光顾着跟周池雨说话，街上又人多，她没留意到她们后面跟着人。
卫信从寺里回来，刚一进城就遇见了墨幺，一直走在她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是恰好能听到她们交谈的程度。
墨幺走走瞧瞧，再探探。山林里有些地方地势不平，她就现出原形，缩了身形探进去。
五天后，她抱着寻来的东西去靖王府。她的衣服上粘了些许土渍，带着股泥土味儿。
管家看到她大吃一惊，说：“墨姑娘，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还不是小气鬼嫌我白吃白喝。
上次的人参没有了，年代久远的人参不好找，我是运气好，瞎碰上的，再找不到了。”
她拍拍怀里的东西，“灵芝，可以吗？”
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才找来的。
管家一脸为难，“这……”
“墨姑娘，王爷说以后你拿来的东西王府不能收，而且……而且王爷嘱咐我，让我务必把上次收的人参还给你。”
墨幺闻言哗地脸拉下来，“你们耍我？我辛辛苦苦找来，你现在说不要？把我当猴耍？”
“没有没有，姑娘，老奴没想戏弄你，上次你走的时候我追出去了，可是没追上你。”
墨幺把东西随手往地上一扔，声音不带一丝起伏，“所以是我的错？”
管家连忙摆手，“不不不，是我的错，是我思虑不周。”
墨幺没理他，晃晃脖子。这几天在山里爬行，稍微一活动，脖子咔咔直响，“祈宁在里面吗？”
“王爷没出门。”
墨幺点头，越过他进门，却被管家拦住。管家咽了一口唾沫，犹豫且艰难地说：“王爷吩咐，以后，以后不许墨姑娘再进王府。”
要他眼看着王爷把自己的桃花折断，他真的好痛心。
二十六的人了，咋就不懂事呢？不懂事就不懂事，为什么要让他说？
他头好痛，他肉好疼。他严重怀疑王爷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墨幺沉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管家正考虑如何安抚她，就听她说：“不是说要把人参还给我吗？你去给我拿过来。”
管家应了一声，回去取东西。库房的钥匙他揣着，一来一回的只能他去。
两个护卫站在门口守门，她进不去，也没想进去。
墨幺的话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随风飘散，“人啊，就是贱得慌，不能给好脸色，真会蹬鼻子上脸。”
彼时，祈宁在凉亭里练字。管家拿着人参盒子匆匆过来，“王爷，刚刚墨姑娘来了，我按照你的吩咐把她拦了。她说让我把人参还给她，我取了以后却找不着她了。”
护卫说他走后没多久墨幺就离开了，麻烦的是她带来的灵芝还在地上大喇喇躺着，没有带走。
王爷不让收，东西又贵重，他只得来请示王爷。
祈宁执笔的手顿住，默然片刻，让他先把东西收着，下次再说。
管家领了他的话，下去打点。
祈宁被这么一闹，没了继续练字的心情，转身往回走。
刚踏入书房就退了出来，房里多了十几条蛇，五颜六色的，肆无忌惮地到处爬。
祈宁站在门口，骂了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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