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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母嘴唇在颤抖着,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叶清舞,一时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叶清舞,试图从叶清舞的神情中找到任何关于赌气的意味,然而并没有。
叶清舞眼睛里除了冷漠就是汹涌的,深不见底的厌恶。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母声线颤抖,她的眼眶发起红,磨着牙又问了一遍叶清舞。
“我从来都不喜欢芭蕾舞!从小到大,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恶心!”叶清舞无视叶母的警告,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总算说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同龄的小孩每天玩着芭比娃娃,扑进妈妈怀里撒娇讨糖吃,而我每天练功从早练到黑,站不稳会被罚,跳错动作会被罚,没有拿到奖也会被罚。这个东西不能吃,那个东西不能吃,因为会长胖。不能出去玩,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些普通寻常的事情,在你眼里就是浪费时间!就算交朋友也只能交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只要对方让你不满意,你都会让我远离!”
叶清舞的童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除了跳舞,还是跳舞。
叶母可能会觉得很光荣和自豪,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玩泥巴,她的女儿早就在国际比赛上拿奖拿得手软,但叶清舞却觉得自己格外可悲,她就只是一个被操控的木偶而已。
从四岁开始学习芭蕾舞,叶母是她的启蒙老师,那一刻她并不是一个母亲,只是一个严苛的教练,压腿压不下去,她会被叶母强行往下按,肌肉和韧带被剧烈拉扯,那钻心的疼痛她永生难忘。
挑错动作的话就加时训练两小时,拿不到奖就被扔在院子里罚站,叶母说拿不到奖就不配当她的女儿。
不能摔了磕了碰了,不能让身体上留下任何疤痕。
不能吃零食,不能吃米饭,任何高热量的食物都不能吃,因为要保持身材。
叶清舞出生在芭蕾舞世家,父母都是有名的芭蕾舞演员,可芭蕾舞却成了她的噩梦,她最喜欢的就是睡觉,因为只有睡觉的时候不用练功,不用跳舞。
她最喜欢爸爸给她讲故事,爸爸从来不会给她讲童话故事,爸爸说童话本身就是悲剧,他希望他的宝贝女儿简单快乐的生活,不做关在牢笼里的傀儡公主。
爸爸是她悲惨童年里的唯一一道光。
可后来,这道光....离开她了。
“一个好的芭蕾舞者最需要的是一个完美搭档?”想到这里,叶清舞嘲讽的笑了笑:“你想说你和爸爸就是这样对吗?你们搭档二十年,演绎无数经典,可台下的你们呢!貌合神离,相看生厌,每天只会无休止的争吵和冷战,你们最后的结果就是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还是说,你从来没爱过爸爸,爸爸只是你成功路上可悲的垫脚石而已!”
“你闭嘴!”
叶母情绪失控,她猛的抬起胳膊,一个用力的巴掌就要甩到叶清舞的脸上时,叶母的胳膊却突然一顿,僵在了半空中,手颤抖得厉害。
明明叶母气得面红耳赤,但这一巴掌最终还是没有打下去。
叶清舞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继续刺激着叶母:“我说到你痛处了对不对?你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功,但你的婚姻有多失败你难道不清楚吗?”
她的父母是芭蕾舞界的一段佳话,郎才女貌,灵魂伴侣。
在舞台上他们的配合有多默契,舞台下的他们就有多陌生。
正是因为他们太有默契,太了解彼此,看彼此就像是在看自己,和自己太像的人生活在一起,除了乏味就是无趣,生活就像是一滩死水泛不起一丝波澜。
但这不是真正让父母关系决裂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她。
她曾对爸爸说过不想跳芭蕾舞,叶父也极其反对叶母严苛的教育方式,他曾对叶母说过别把孩子逼得太紧,给她喘息的空间,可叶母完全听不进去,还反驳说在这个时代再不努力就注定被淘汰。
叶父劝不了叶母,只能偶尔偷偷带叶清舞出去玩一玩放松放松,有一次放学,叶父带叶清舞去看了一场电影,吃了薯条和汉堡。叶母打电话给老师得知叶父接走了叶清舞,却没有带叶清舞回家,叶母大发雷霆,和叶父大吵一架,还扬言要将叶清舞带走,远离叶父。
有了这个导火索,父母多年来的感情危机彻底爆发,两人的婚姻走到了尽头,叶母用尽全力拿到了叶清舞的抚养权。
从那以后,叶母带着叶清舞搬家,并且不准她和叶父联系。
“清清,妈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以为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能这么优秀,你会感激我,我没想到你心里怨气这么大。”叶母潸然泪下,一副失望透顶的伤心模样,她还在不听的劝说:“我和你爸爸是因为没有了感情才选择分开,这跟利益毫无关系!这也不代表你以后的婚姻也会这样,你相信妈妈,妈妈的所有安排都不会有错,你现在吃过的苦以后都会有回报的。”
“别再说为了我好了。”叶清舞闭了闭眼睛,逼退了眼里的潮湿,“我只想过芭蕾以外的生活,我不喜欢跳舞。”
她真的不喜欢跳舞。
正如千帆所说,她宁愿摔下台也不想在舞台上旋转,她宁愿废了腿也不想再跳舞。
“那你喜欢什么!”叶母声音尖锐起来,指了指外面的千帆:“你喜欢他吗!就这个给不了你任何帮助的愣头青,他除了带你吃喝玩乐还能干什么?能让你有所提升吗?能给你的前途带来光明吗?”
“他能让我快乐。”叶清舞说,“他并不是你说的那样一无是处,他很优秀,他学习很好,家庭也好,有个爱他并且包容和理解他的姐姐,他很有趣,他也是我见过的最真诚纯粹的人。”
“你真是昏了头!”叶母气到无法言喻,头一次见叶清舞这么顽固不化,她索性不跟叶清舞废话了,抓着她的手:“跟我回去!好好冷静几天,你就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了!”
“妈,我不想再跳舞了!”
叶清舞挣扎了一下,她郑重其事说道。
叶母转过身来,毫不犹豫扇了叶清舞一巴掌,这一巴掌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叶清舞疼得皱起了眉,甚至耳朵还短暂的轰鸣了几秒钟。
“你脑子不清醒!我就让你好好清醒清醒!”叶母面目有些狰狞,因为怒吼,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千帆在咖啡馆外,虽然听不到叶母和叶清舞之间的谈话内容,但光是从两人的神情就能看出此时此刻的剑拔弩张,火星四起。
直到叶母二话没说扇了叶清舞一巴掌,千帆这才绷不住,“靠”了一声,冲了进去。
“阿姨,您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打人啊。”千帆冲到她们面前,焦急的劝道。
叶清舞的脸已经肿了,有了明显的巴掌印,千帆看着都觉得疼,都快心疼死了。
“你能不能别来招惹我女儿!自从你出现,她都变成什么样儿了!都敢顶撞我了!”叶母脸色铁青,哪里还有一开始的优雅端庄,她将火气全然发泄到了千帆的身上。
“妈,我不想再跳舞了!”千帆的出现和偏袒,像是无形之中给了叶清舞一种鼓舞,她更加勇敢,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挣脱开叶母的桎梏,拉着千帆的手,跑出了咖啡馆。
“叶清舞!你给我回来!”
叶清舞将叶母撕心裂肺的咆哮声甩在身后,置之不理。
她拉着千帆跑了好远,直到离咖啡馆有了一段距离后这才停下来,她的呼吸很不稳。
她松开了千帆,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儿。
谁知,千帆将她拉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他眉头皱得很紧:“都肿了。”
千帆四处张望了一下,“我去买个冰袋。”
“诶。”叶清舞拦住了千帆,千帆怀里还抱着那束花,叶清舞没忍住笑了一声:“这是送给我的吗?”
千帆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当然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送你那送谁啊!”
叶清舞摊开手。
千帆将花递给她。
“谢谢。”叶清舞真诚的道谢。
她收到过很多花,每一次演出和比赛结束后,她总会收到很多花,但这一次,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跟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你吃过新开的那家海底捞吗?”叶清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问道。
千帆点了点头:“吃过啊,前段时间跟我姐去过。”
叶清舞眼里亮起微微的光,兴奋道:“我们去吃吧。”
千帆诧异,不知道叶清舞怎么会突然想去吃火锅,“现在?”
叶清舞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说来真的可笑,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火锅。
叶母不让她吃这些辛辣油腻的东西。
她想体验,她想尝试,她想做之前没做过的每一件事情。
“安排!”千帆豪爽的打了个响指。
计划是有了,但现实不允许,海底捞的生意实在太火爆,特别是在伦敦,不论什么时候都排不上号,光是预约可能都得提前好长时间。
海底捞是吃不成了,但火锅可以啊!
千帆机灵的小脑袋瓜飞速一转,“要不然去我家吧!买一些菜和材料,我之前回国的时候特地带了火锅底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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