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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久闾社仑大眼一眯,沉吟道:“难道我柔然非要发兵攻打明国才能挽回威望?”
司马休之施礼道:“请可汗匆要迟疑,久拖之下,明王或会真以为您怕了他而四处炫耀,后果难料啊!”
郁久闾社仑脸面一沉,冷冷笑道:“你二人,一为司马氏宗室,被明王夺了江山,一与明王有杀父之仇,皆恨不能生啖其肉,你们前来投我,无非是想利用我柔然为你们报仇,难道真把我当傻子使了?别以为你们那点心思我看不出来!”
“扑通!扑通!”司马休之与刘敬宣连忙跪了下来,司马休之满脸悲愤,郑重拱了拱手:“可汗慧眼如炬,不错,休之与万寿皆对明王恨之入骨,普天之下,唯有可汗能与明王抗衡,所以才跋涉数千里前来投奔!
只是,我二人投靠可汗虽有所求,却是真心为可汗谋划,我司马氏自桓玄篡逆时起,实已失了天命,即使击败了明王又能如何?司马氏人丁凋谢,无兵无权,除了空挂个宗室的名份还有什么?
这天下,或许姓刘,或许姓张,但不可能再属我司马氏所有,休之不会妄做无谓之事!而万寿背负杀父之仇,身为人子,期盼可汗能为他报仇雪恨,又有何不妥?这便是我二人的私心,但我二人其心可鉴,问心无愧!”
刘敬宣也跟着道:“可汗,请恕敬宣直言,历来中原王朝强盛,必对草原用兵,明王志向宏大,乃是汉武帝式的人物,况且他胜过汉武帝之处,乃是目光长远,定都于蓟!
蓟地处沟通南北的重要交通节点,轻骑一日可出燕山。五日可抵平城,七日可达盛乐,再多一日,可抵阴山山口!目前明国草创,百废待兴,一旦有了喘息之机,强大起来。必会挑起战事!
可汗目前所处的土伦河看似距蓟有数千里之遥,但由蓟发轻骑,不过月余罢了,如果明国国力强大至可以支撑长途远征,说不定在某一天深夜,可汗您的牙帐就会明军铁骑团团围困啊!
所以与明国作战。宜早不宜迟,只有在明王尚未准备周全时发兵南下,或才有取胜之机,拖延下去,重蹈匈奴覆辙不远矣!”
郁久闾社仑动容了,刘敬宣谈到的令他不寒而粟,与魏人作战。柔然败多胜少,而魏人所倚仗的,仅是河东、河北罢了,可是明国统一了中土,实力数倍强于魏人,真等明军主动来攻,恐怕土伦河流域都未必能守住,说不定要退到翰海以北的不毛之地才能免祸!
郁久闾社仑生出了紧迫感。于是挥了挥手:“你们对我的忠心我都看到了,快起来罢。”
“多谢可汗!”刘敬宣与司马休之称谢起身,同时,还偷偷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果然,郁久闾社仑又问道:“明国确是我柔然的心腹大患,尤其是明王桀骜成性,你们来自于中土。对明王较为熟悉,都说说看,我该如何攻打明国?”
两个人,均是现出了深思模样。好半天,司马休之才道:“如今是六月份,再有两三个月,便是秋高马肥之时,可汗应抓紧时间召集草原各部,于秋季发兵南下,先围住平城,围而不攻,明王心高气傲,吃不得半点亏,他必会率军来援,介时,可汗便于平城之下,率各部联军一举而破之。”
“好!”刘敬宣大叫一声好:“那姓卫的擅长围点打援,今次可汗便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若能击溃明军,可汗当一鼓作气南下,为中原之主!”
郁久闾社仑原先的理想只是称霸草原,可是被刘敬宣这么一激,心里立时热血澎湃,中原花花世界,是草原人心目中的天堂,如果胜了卫风,说不定真有希望入主中原呢!
“砰!”郁久闾社仑猛拍了下身前的木墩,狞声道:“就按你二人所说,秋季集中全力,南下平城!”
.....
一时之间,大草原上铁蹄滚滚,迫于柔然的淫威,各部战士纷纷来附,九月初,在汇集到二十五万骑兵之后,郁久闾社仑南下,首先占据盛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住平城,平城立刻向并州请援,檀道济得到消息,一刻不敢耽搁,以快马飞报卫风,九月中旬,卫风领玄甲天军及精骑五万北上,于十月上旬抵蓟,在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在蓟集中了八万步骑,投掷式与弩箭式弩炮各一千五百架。
十月二十日,檀道济领两万精骑趁夜潜出雁门向西北方向行进,卫风则亲领大军及工匠合计十四万出了燕山!
燕山之外,土地辽阔,全军结成一个硕大无比的军阵缓缓西行,两侧均是弩炮车,前后为骑兵,护着中间的近万辆车驾,这一路虽然有游骑不断袭扰,却形同于送菜,根本撼动不了军阵半分!
十月三十日,塞北已经进入了初冬时节,虽然还未降雪,但天地间北风呼呼,在这样的天气里,明军抵达了平城以东三十里处,全军上下就地下寨,卫风则领着诸将放眼环顾,在平城以北的原野上,营帐星罗棋布,占地足有数十里方圆!
其中最大的一片位于中央,这显然是柔然主力,四周环绕着若干中小型营区,这所有的营寨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不立寨墙,很明显,草原骑兵以攻为守,根本不惧怕劫营!
向弥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大王,上回在谯,秦、夏、魏三国,另有二凉加北府军合计三十多万,也未如今日之柔然势大啊!”
这一次出征,或许是卫风的最后一次亲征,因此刘兴男嚷嚷着要跟来,按理说,刘兴男的身份是妃嫔,随军出征于礼法不合,但卫风经不住纠缠,而且他和刘兴男尚处于新婚期,对刘兴男的身体颇为迷恋,于是半推半就的带了出来。
刘兴男初尝男女之事,又破了身,容颜自然更加娇艳,虽然她不是卫风妻妾中最美的,却别有一番娇憨风韵!
“不一样的!”这时,刘兴男接过来道:“向将军,当时联军是陆陆续续前来,又被分割包围,所以看着不多,可此时的柔然大军全都集中在了一起,自然感觉势大。”
卫风微笑着点了点头:“草原游骑其实中看不中用,他没有战略战术,作战一哄而上,装备也极其简陋,真要捉对撕杀,我明军骑兵一个抵他三个,他之所以难缠,一是悍不畏死,二是来去如风,败了可以循入漠北深处,我中土骑兵人生地不熟,很难捕捉到行踪,即使强行追上了,损失也极为惨重!
当年霍去病入漠北,虽然斩首数万级,却也付出了重大代价,他随军有十万匹战马,回返时只剩下了一千七百余匹,马都去哪儿了?都被吃掉了,可见漠北条件之恶劣,因此,今次柔然主动来击,实为清除草原祸患的天赐良机,只要檀将军能把守住阴山山口,郁久闾社仑定然是有来无回!”
“好了,将军,您也别太小看柔然,能在一二十年间雄踞漠北,怎么都是有些本事的,前面有人来了。”刘兴男伸手向前一指。
数万骑兵呈散兵线缓缓压来,这些人,大多身着皮袄,背上背着弓箭,手里的武器以长矛与狼牙棒为主,刀剑不多,毕竟草原上的铁是非常紧缺的。
但是狼牙棒千万不能小看,他是骑兵冲锋中的大杀器,狼牙棒就是一根粗大木棒,表面乱七八糟钉满铁钉,貌虽不扬,挨上一棒最少却半条命去掉,而且他造价极其便宜,适合条件艰苦,力气浑雄的草原骑兵使用。
在这数万骑兵的当头,是一名身披明光铠的中年粗豪汉子,身周有数十人拱卫。
随着距离越发接近,刘兴男突然惊呼一声:“这....这不是万寿叔父吗?他竟然投了柔然?”
卫风及其诸将虽然没见过刘敬宣,但仔细一看,脸模和刘牢之的确有几分相似。
“他娘的!”卫风忍不住骂道:“孤还奇怪呢,郁久闾社仑远在漠北,怎么可能知道孤长女的芳名?尤其是连年龄都摸的一清二楚,有刘敬宣那就不奇怪了,和刘敬宣并行的当是司马休之,领头的那人应该是郁久闾社仑,定然是他俩挑唆郁久闾社仑上门求亲。”
向弥拱了拱手:“大王,刘敬宣或是以为攀上柔然便可为他那死鬼父亲复仇,孰不知,这反而给了您大破柔然的机会,如果郁久闾社仑不出阴山,您打击柔然至少也要拖到定都北京之后。”
张宁也凑上头,谀笑道:“大王,这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若不是刘敬宣出现在这里,天下之大,他只要隐姓埋名躲入穷山沟里,又上何处寻他去?”
卫风点了点头,向后唤道:“刘敬宣的确是帮了孤一个大忙,但罪孽深重,赦无可赦,传令,凡有活捉刘敬宣者,赏金币百枚,司马休之死活不论!”
“遵命!”将士们哄然应诺,刘兴男虽然瞥了眼卫风,却什么都没说,毕竟刘敬宣是王蔓的死仇,非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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