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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秀闻声抬头。他这么一动,唐恬看清他面上鲜红一道鞭印,脱口道,“你受伤了?”
裴秀仿佛晕眩,凝目一时才看清面前人,“是你?”又皱眉,“灭了火把。”
“哦,是。”唐恬依言灭了火,借一点星光摸索上前,往他身边蹲下。夏日衣衫单薄,透出血渍清晰,清楚瞧见这一鞭着实凶狠,鞭痕自右边面颊隔过脖颈,一直拉到左胸。
裴秀靠在树上,闭着眼睛只是喘气。
唐恬只觉手足无措,半日灵醒,“送你回去。”伸一只手扶在裴秀腋下,又使唤吴封,“过来帮忙。”
吴封奇道,“你认识此人?”
唐恬估摸着吴封要知道裴秀净军身份必然不肯帮忙,含糊道,“京中同袍。”
“兄弟在南禁卫还是虎贲营?”吴封收回佩刀上前相扶。
裴秀忽然睁眼,抬手阻挡,“我不与生人碰触。”
唐恬浑似被开水烫了手,尴尬收回。
“这位兄弟好大派头,”吴封下不了台,便骂唐恬,“他说什么你没听见?走!”
唐恬尚欠着裴秀一笔债,又如何敢走?摆手道,“你要走便走,回去悄声,勿与人多言。”
吴封翻一个白眼,“唐骑尉如今出息了,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裴秀道,“劝你惜命。”
吴封愣住,“你什么意思?”
“今日事若有第四个人知晓。”裴秀淡道,“你必不得活命。”
吴封立时跳脚,一指唐恬,“要是他说出去呢?”
“那便是你运气不好。”裴秀加重语气,“若有第四人知晓,你——必不得活命,够不够清楚?”
唐恬赶在吴封气疯之前插口,“吴哥哥先回,点卯时帮我应一声。”
“回去再拾掇你!”吴封撂下狠话,转身便走。
唐恬叹气,“贵府个个都是气人小能手。”
裴秀气力用尽一般,越发喘得厉害,“你……说谁?”
“没说谁,先回去吧。”唐恬刚要伸手,又讷讷收回,“你能走不能?”
“当然不能,能走我还在此间闲话?”裴秀道,“还不快过来扶我!”
唐恬欠了债难免脾气好,忍辱负重扶他站起,挪动不过三步,渐觉怪异,止步道,“你腿上有伤?”
裴秀身子一僵,“如何?”
唐恬看一眼他满头淋漓的冷汗,“你在此间等我,我去寻个轿来。”话音未落臂间一紧,低头便见裴秀一只手死死扣在那里,“怎么?”
“休去。”裴秀摇头,“今夜事不能叫旁人知晓。”
安事府掌宫中秘辛,不可与人言事数不胜数——唐恬心下了然,扶着裴秀又走一程,出得后山口时,感觉掌下裴秀薄薄的外衫皆被汗水浸透。
“裴……大人。”唐恬道,“北禁卫下处就在山口,我独自一人住,你若不嫌弃——”
“好。”
唐恬抱着必然被拒的打算提议,再想不到他居然答应,反倒骑虎难下。万幸夜深人静,一路行来还算隐秘。
两个人艰难回到唐恬宿舍,唐恬扶裴秀榻上躺下。早前行李堆在一处还不曾拾掇,好半日找出浮雪膏,回头见裴秀双目紧闭,面露痛苦之色,忍不住道,“大人,我去请医官来?”
裴秀黑发的头一动,久久凝在眉尖的汗珠越过墨黑的眼睫重重滴落,仿如清泪。他本能闭目,抬手便去擦拭眼睛。
唐恬看他满手泥尘,连忙伸手隔开,“等一下。”袖里扯出一条绢子,帮他拭去满面冷汗,“好了。”
裴秀睁眼,目光清透,似夜色清冷。
唐恬泠泠一个寒噤,“大人?”
“不必。”裴秀久久才道,“药留下,你出去。”
唐恬走到门口回头,便见裴秀撑着床沿艰难坐起,只一动弹又是冷汗淋淋。她难免迟疑,“大人不用医官,可需我往安事府通传?”
裴秀抬头,忽尔破颜一笑,“不必。”
唐恬自打认识这一位,一直知道此人虽然苍白漂亮,却冷漠阴郁,更兼阴晴不定,偶尔面露笑意,着实也看不出半分欢喜,只觉拒人千里——
眼前这一笑,却如拨云见日,明珠破海,光芒夺目,不可直视。
唐恬心口如受重击,莫名便觉耳际烫得灼人,勉强镇定道,“那……我去——”
裴秀瞬间翻脸,“快走,不要再回来!”
幻觉,肯定是幻觉,这个人怎么可能对她笑?
唐恬关上门,立在原地思索去处,却听院门处有人大声呼唤,“唐田!”
又是阴魂不散的刘准。
唐恬下意识回头,万幸裴秀在内室,院中倒看不出内室有人——
脚步声渐近。刘准道,“还没下值,你怎么回来了?”
唐恬这才看清刘准身后还跟着吴封,猜测这厮必是跑到刘准面前告了自己黑状,“属下巡游后山时腹痛难忍,回来寻药吃。”
刘准疑惑,“吴封说你头痛?”
唐恬便知吴封被裴秀震慑,果然不敢说出去,面不改色撒谎,“想是吴哥哥听岔,校尉宽心,无大碍。”
刘准向吴封道,“去医官处寻些药来给阿田。”
“我?”吴封满脸不可思议,“我去给他寻药?”
“难道还有别人?”刘准一脚过去,“还不快去!”
吴封恶狠狠地剜一眼唐恬,气冲冲走了。
唐恬匆忙阻拦,“别去,我不用——”
“让他去。”刘准一把拉住她。
唐恬十分谨慎地从刘准手中扯回衣袖,“夜了,校尉早点歇了吧。”
刘准听若不闻,默立一时,“今晚月色不错。”
“啊?”唐恬揉揉耳朵。
刘准搓搓手,“住得还清净吗?”
“哦——”怪道自己一个人独门独院,原来是这厮安排的?唐恬绷住一口气,“校尉不必如此。”
刘准一腔热血被她怼回来,立时着恼,“你与萧令眉来眼去时,也跟他说‘不必如此’?”
“什么?”唐恬一头雾水。她惦记裴秀仍在内室,急着打发这厮,索性顺毛捋,将这厮速速哄走,“萧令哪有咱们校尉英明神武?谁不知道您京中第一力士,能与您老人家一较高下的,只怕还没生出来。”
刘准满脸黑气瞬时云开雾散。
唐恬还待接着拍马屁,吴封气喘吁吁跑回来,塞两个纸包给唐恬,“小爷亲自给你抓药,不怕折了你小子寿数——哎哎哟!”
竟是被刘准照后脑勺大力拍了一记。
吴封摸头委屈,“校尉——”
刘准又一记拍在吴封脑门上,“没眼色的东西,行了,走吧!”
吴封趁刘准不注意,龇牙咧嘴向唐恬举拳威胁,才恨恨地跟过去。刘准依依不舍嘱咐,“早点睡,明早寻你说话。”
唐恬呆立原地,目送哼哈二将去远,心头白茫茫一片,只余了四个大字——
留不得了。
北禁卫,留不得了。
长叹一声,转回去敲了敲内室门,隔着门道,“裴大人休息吧。”
裴秀道,“快走!”
唐恬暗骂一声臭脾气,自去厨下寻了些吃食果腹,往柴房稻草上囫囵睡了。
梦中只听人声嘈杂,睁开眼天光微亮,厨下烟雾缭绕,已在备饭了。
唐恬去厨下讨了早饭,托盘装回房。立在门口时心理建设半日,才敲了两下门——
悄无声息。
唐恬乍着胆子推门入内,扑面一股夏夜凉意,却是窗格洞开,满室空寂,何处有人?
唐恬大大地松了口气,又觉莫名惆怅,餐盘一撂,自己坐下慢慢吃——
“唐田!”
唐恬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权作未闻。
刘准推门而入,“叫你如何不应?”
唐恬皮笑肉不笑,“走神了,校尉这么早?”
“晨间要点卯。”刘准上下打量她,“看着倒似无事了,日间随我当值吧。”
唐恬垂死挣扎,“校尉,我是夜间轮值。”
“换到日间。”刘准大手一挥,“夜间辛苦,你身子如何受得住?”说着往唐恬对面坐下,歪着头看她,“一夜过去,气色都不怎么好了。”
唐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站起躲开。
刘准被她举动激怒,脸色一凝,忽然发笑,“怎么,你还要继续同我玩猫捉耗子的游戏?”
“什么意思?”
“你问我?”刘准语出惊人,“不如我来问你,你一个女人,混在北禁卫中,想要做甚?”
果然这厮知道了。
刘准站起来,“不揭穿你是小爷我疼你,你莫以为小爷我瞎了——”
一边说一边欺身过来。
唐恬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你别过来。”
“为什么不?”刘准一个箭步逼到近前,双臂一扣,牢牢将唐恬抵在壁上,“你不是男人吗?既是大男人,咱们兄弟同袍,正该亲近,如何不能过来?”
唐恬被他裹挟,扑鼻一股子汗骚味,刚吃的早饭直接涌到了喉咙口,“快放开!”
刘准嗤笑,“若不是我,你此时不也与一群大老爷们一个屋里睡,一张桌上吃,又装什么清高?”
刘准气力极大,唐恬双手被他按在墙上动弹不得。她的住处独门独院,外间僻静一条死巷,无人往来——
刘准肆无忌惮,凑到唐恬耳边腻道,“阿田生得这般眉清目秀,若是男人,岂非暴殄天物,可惜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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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九点《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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