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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中午的食堂里,人声鼎沸,岳林打完饭在人堆里踅摸了一圈,端着托盘坐到重案组的欧健对面。案子总有交叉,悬案组和重案组经常互借人手,他和欧健搭档的次数多,专业相近有共同语言,关系处的挺好。
一看见岳林,欧健就开始吐苦水,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怨声载道。由于近些年网络犯罪的兴起,针对网络诈骗杀猪盘等案件的侦办极其缺乏人手,就连专办凶杀强/奸绑架等恶性案件的重案组都得抽调人员去协助侦破。欧健作为重案组资历最浅的新人,同时又具备计算机专业背景,“理所应当”的被罗家楠一脚踹去了专案组。
上面也跟悬案组要人来着,被林冬拒了,理由是“我们这还缺人手呢,要不您再给我仨人的配置,我立马抽俩给专案组”。用局长大人的话来说,林冬岂止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不让人倒找都算赔钱。
“你可是跟了个好领导啊,又体贴又温柔。”听岳林提起林冬,欧健简直是实名羡慕,“再看看我大师兄,一天不骂我,日子跟没过一样。”
岳林暗搓搓的:“其实我们林队也凶着呢,你只是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倒是唐副队,表面上凶,私底下对我们都特照顾,就上次,我违规了,他替我背了锅,被林队罚了一个月的工资。”
“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唐喆学把托盘放下,坐到欧健旁边,无名指上的男士钻戒倏地凝起一抹光亮,好险映瞎欧单身狗健的眼。
“没有没有,我夸你呢。”岳林十分有眼力价的挪开托盘给何兰让位置,“林队呢?没来吃饭?”
何兰优雅的端起汤碗,说:“他被局长叫过去了,好像是又有案子。”
“天呐,你们手头的案子就够多了吧,还往下压案子?”
欧健闻言不免愕然。头一回进悬案组办公室,就被排满三面墙的架子上的卷宗所震撼,还以为自己不留神走错了地方,进档案室了。后来跟岳林混熟了,说是办公室里有近两百宗悬案,够他们办到退休去。
刚开始欧健觉着,办悬案有什么好玩的?不就天天跟卷宗堆里游旱泳么?可没过多久,他看岳林是人也黑了面相也比之前凶了,才知道原来办悬案和他们办突发重案没区别,也得是排查走访跟踪蹲守,动不动还得玩个命,和那些隐藏多年的杀人凶手、强/奸犯、悍匪零距离面对面。
他琢磨着如果以后还是天天被大师兄——罗家楠——骂的话,不行就打报告申请调去悬案组算了。也曾试探着和林冬提过,当时林冬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盈盈的递了他一块巧克力。吃的时候没觉着怎么着,等吃完一看包装上写的“代可可脂”,忽然明了了林冬的用意——等你有真本事的时候再说。
看看人家这领导,怪不得能抱上部里爸爸的大腿,连拒绝都如此的委婉、香甜可口。当然这话他也就是心里想想,真说出来,保准被罗家楠打的满头包。
此时此刻的林冬正坐在局长办公室里的长沙发上翻看资料,全然不知欧健对自己有多崇拜,知道了也没心思搭理。宠辱不惊是他的处事原则,当过系统内最年轻的刑侦支队长,也因重大失职而被所有同僚唾弃,人生的高光时刻和至暗时刻都曾经历过,似乎没什么事再能震撼他的内心了。
然而今天看完资料,他抬眼望向局长方岳坤,视线里充满了质疑。
“干刑侦的都有直觉,那么你看完之后,直觉是什么?”方岳坤淡淡一笑,端起保温杯,轻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水。
林冬从文件夹里抽出一页复印纸,拎至与眉头齐平的位置,平心静气的阐述自己的想法:“一篇来自1999年的小学生日记,写了‘我看到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她哭的很厉害,他们弄坏了向日葵’,这让我想起一个案子,也是1999年发生的,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女孩子,身穿向日葵图案的连衣裙,被轮/奸致死,法医从尸体上采集到了三套男性DNA,至今悬而未破。”
方岳坤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日记是在案发现场、死者的个人文件里发现的,而死者曾在本市复兴小学任教,那个女孩,也曾就读于复兴小学。”说着,林冬幽然默叹了口气,“所以说当时是有目击证人的,只是没找到。”
方岳坤放下杯子,凝视着日光灯在杯口凝起的光亮,叹道:“现在这个保存日记的人也死了,法医给出的结论是自杀,负责侦办案件的警员看到这篇日记后联系了我,说让我找人核实一下,是否有相应的案件发生,我立马就想起向日葵这案子了,先去问了重案组的陈飞,但这案子当时不是他们办的而是省厅派人下来主调的,查了数千人,专案组成立又解散,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被查的都有切实的不在场证明。”只要是看过的卷宗,案件细节必会刻印在林冬的大脑中,“而且没一个嫌疑人的DNA能对的上,我个人感觉,当时的调查方向是有问题的,现在既然线索上来了,那么我们可以正式重启对‘向日葵’案的调查了。”
方岳坤故作意外:“嚯,这么快就接了?忙的过来么?”
“忙得忙不过来,还不是领导您一句话的事儿么?”林冬反问,笑得一点也不真诚。
“你啊,就知道跟我这耍贫嘴,赶紧吃饭去,都快一点了。”
“啊?我还以为能蹭您一顿领导餐呢。”
“去!哪来的领导餐?你们还能叫外卖呢,我这天天吃食堂,都快给我吃吐了!”
说着,方岳坤发出声牙疼似的抽吸。
—
开锁进家门,唐喆学看林冬坐在客厅沙发上,一手猫一手/狗,腿上摊着本卷宗,笑问:“吃晚饭了没?”
“吃了,狗遛了,猫砂清了。”
林冬暗暗推了把金毛犬吉吉,示意它去迎接一下唐二吉同学。以前唐喆学回家,进门就是一顿口水洗脸,不知道最近是怎么搞的,狗子对唐喆学的热情度有所下降,搞的对方很是失落。林冬觉着可能是半夜吉吉老往床上爬,打扰唐喆学的“好事儿”被骂多了的缘故。
吉吉摇摇尾巴,算是打过招呼,依旧靠在林冬身上没动窝。倒是猫咪冬冬轻跳下沙发,到门廊那围着唐喆学的腿打转。弯腰抱起猫猫,唐喆学把脸埋进小家伙的肚皮里使劲蹭了蹭,一瞬间深感治愈。
挪开枕在腿上的狗头,林冬起身走过去从他手里接下猫,放到肩头:“你吃晚饭了没?没有的话我给你煮包面?”
“不用,和检察院的一起吃的。”
唐喆学偏头想亲林冬,没想到被抬手推开,刚要表达不满就听对方说:“一嘴的猫毛,去洗洗。”
尊从领导指挥,唐喆学进卫生间洗手洗脸,就着哗哗的水声,问:“方局又给新案子了?”
靠到卫生间的门框上,林冬胡撸着猫,神情略显慵懒:“是一起旧案的线索,向日葵那案子,你有印象么?”
唐喆学闻言手上一顿,点了下头。用惨绝人寰来形容这案子都不为过,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活生生被蹂/躏致死。在没有看到卷宗之前他就对这案子有所耳闻,那个时候他也在读小学,案件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班上的女同学每天上下学都会有家长接送。他爸当时好像就被抽调去专案组跟这个案子了,一连好几个月没回过家。
拽过毛巾擦脸,他边擦边问:“有线索了?”
林冬将日记的事转告,然后说:“我们要找到那个写日记的孩子。”
“这个好办,明天白天去学校查一下入学记录不就行了?”
“不好办,日记是从本子上单独撕下来的一页纸,没有班级姓名。”与唐喆学惊讶的目光对视片刻,林冬皱眉笑笑,一副舍不得使唤又不得不使唤的语气:“你先看看那篇日记,看能不能缩小点调查范围。”
“别老皱眉头,该出‘川’字纹了。”
顺势吻了下林冬的眉心位置,唐喆学挂好毛巾,到客厅里往狗子身上一砸,拿起日记的复印件研究。被当成枕头的吉吉默默的拧过头,翻出个无奈的小白眼。冬冬见了,自林冬的肩头一跃而下,正踩在唐喆学的肚子上,踩出“哎呦”一声,完美的替好伙伴报了仇。
低头看着冬冬额头那撮万黑丛中一点白的毛,唐喆学一边搓着肚子抽气一边暗暗抱怨——这猫不光长得跟我老婆似的,脾气也像,翻脸比翻书还快。
为缩小排查范围,唐喆学截取了一段日记中无关案子的部分给堂姐发了过去,请求对方帮助分辨这段文字大致来源于小学几年级的学生。堂姐是小学语文老师,对小孩子的行文习惯有敏锐的认知。
堂姐先回了条骂他的消息,大意是“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我刚躺下还得给你忙活”。他回了个赔罪的表情,然后没过多一会,堂姐又发来一条消息:“这个像是小学三年级的孩子写的,明天我拿去和同事确认下再给你回复。”
给姐姐回了个响亮的亲吻声,唐喆学伸手拽拽林冬的衬衫,等对方回头看自己时摆出和狗子一样无辜的表情:“睡觉吧,这都快十二点了。”
“不困,你先睡吧。”
林冬正在和文英杰发消息,虽然请了病假,但文英杰从不落进度。这让林冬很是欣慰,没看走眼——干他们这行,就得有躺病床上爬不起来脑子里也得转着案子的积极性。
唐喆学忽悠一下坐起。预感到家里的人形金毛要闹了,林冬立刻给文英杰回了条“你早休息,明天再说”的语音过去,回身端起职业笑容:“走,睡觉。”
生怕他反悔,唐喆学弓身一使劲给人扛到肩上,指着沙发对仰脸看热闹的猫和狗说:“你俩今儿晚上老实睡这,谁进卧室我就送谁去做绝育!”
大头朝下,林冬被扛进卧室的途中,晃晃悠悠的默念——我看该把你先绝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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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吉家的家庭地位:林冬——冬冬——吉吉——二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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