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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顶轿撵,一竖列开。轿夫精壮有力,轿撵平稳而迅速,中间的轿子比较特殊,有两个大汉各在一侧,显得极为重要。
轿撵快速穿过街道,消失在人流中。左小右正是在中间那顶轿子,掀开轿帘,伸头想看看自己到底被“押”去何方,却被一边的大汉用手摁了回去,无奈更是无助,便掐指算算此行吉凶。
“吉便是凶,凶便为吉……”左小右掐指一算,忽然怒道:“什么狗屁,这吉凶如此含糊,说了等于没说。”
他整个人瘫坐在轿里,无力说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降,保佑我顺利渡过此劫。”说罢双手合十,念念叨叨地拜了拜。
约莫一炷香时间,轿子停了。左小右心想是到了地方。外面响起王大海讨厌的声音:“嘿嘿,小师傅,我们到了。”
轿帘拉开,眼前确是一栋气派的宅子,光是高大的门庭和门口雕的两尊石狮,便足以震撼。
在这江乌镇上,这么气派的宅子莫不过江、乌两家。左小右定眼一看大门上的门匾,“乌府”两字苍劲有力,与这气派的宅子相得益彰。
左小右随王大海、邓林两人在乌宅里走着,里面占地颇大,花园、水榭、园林应有尽有。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景象,一边观察此院落的风水布局,一边惊讶地合不上嘴。
绕过了一个虎雕的影壁,左小右三人来到了主厅。主厅上有两人,主位上是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男子,身材适中,颇为深沉。左边的客坐上坐着一位面容和善的人,身材较胖,年纪与那人相仿。
“乌老爷、师傅。”邓林一一向二人打了招呼,两人点了点头。
“这位小兄弟是?”客坐上那微胖的人问道。
“这是左师伯的儿子……”邓林顿了顿,因为只知道左小右是左一彧的儿子,但并不知道其真实姓名。倒是那微胖的男子喜道:“哎呀,一直听左师兄讲起师侄,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凡呐。”
左小右心中不屑,白眼心想:“谁是你师侄”。
“怪不得小师傅法力无边,没曾想是出自太清观一脉,失敬失敬。”王大海附和道。
邓林向他介绍,这主位上的男人便是乌府主人乌长源,而这个微胖的男子,就是太清观现任掌门——郝流。
几人寒暄几句后纷纷坐下,邓林道:“乌老爷,左师伯外出远游,踪迹难寻。好在有左师弟在,您大可放心,左师弟已得左师叔真传。”
“居然坑我。”左小右心里暗骂邓林不是东西,他这么一说,是自己逼上绝境,进退不得。
乌长源呷了一口茶,淡淡道:“除妖这么大的事情,恐怕这位小师傅难当大任吧。”他说话语气冰冷。因见左小右年纪轻轻,显然不把他当回事。
“是是,我难当大任,求您老人家放我回去。”左小右本不想蹚这浑水,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默念祈祷,放过自己。
郝流咳了一声,站起来道:“乌老爷有所不知,当初我和左师兄创立太清观,我二人是各有所长,要论镇宅摆阵,风水堪舆,是我拿手好戏,可这除妖降魔,驱邪去恶,却是我左师兄的本事。我这位师侄尽得真传,这些小妖必然不在话下。”
“对对,乌兄,记得我之前遇到的那事,也是这位小师傅赐了几件法器,当天夜里那些邪祟就不敢再来,当真是法力高强。”王大海竖起拇指夸赞道。
两人这么一捧场,乌长源心里有些动摇,略有兴趣道:“哦,没想到小师傅年纪轻轻却有这般本事。”
左小右心里暗暗骂道:“我自己都没说话,却被你们三人说了一遍,弄得真了解我似的。”站起身来,道:“过奖,在下就一些微末道行,不足挂齿。”
他给人算命,靠的是察言观色的本事,乌长源心机深,长运亨通,背地里做的事定不择手段,再者左小右悄悄留意过郝流与邓林的表情,都有些畏惧乌长源,想来是除妖不顺,被乌长源强行扣下,眼下情况不明,为了先稳住局面,不得不硬着头皮撑着。
乌长源缓缓问道:“以左小师傅之见,今日之祸,何解?”语气颇有考校之意。
左小右心想这是乌长源试探自己,看来先得糊弄一番,风水堪舆本是自己所长,缓缓道:“乌老爷,据我观察,这宅院风水极好,布置得当,门前行路渐渐大,可保佑前途远大,乃大展宏图的吉兆,门口那两尊石狮,乃绝佳镇宅之物,照理说一般邪祟是不敢靠近的。除非……”
乌长源见左小右说的头头是道,打消了心中一些疑虑,追问道:“除非什么?”
左小右见乌长源来了兴趣,心想是有效了,小声道:“除非……是冤魂上门。”乌长源脸色微微一变,道:“何谓冤魂上门?”
左小右看乌长源表情,估摸自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缓缓说道:“冤魂就是一些死去的人的魂魄,因为生前的执念太强,化成冤魂卡在喉咙里的一口气,在人死后离开,留有部分记忆,专门吸食活人元气修炼,我看这宅子里的,怕是厉鬼了。”
“何谓厉鬼?”
“厉鬼就是那些冤魂吸食活人元气后修炼而成,这些厉鬼鬼力深厚,一般的勾魂鬼差都奈何不了他们。厉鬼的目的,就是冤有头,债有主之类的......”
“那……那,这可如何是好。”乌长源显然是有点慌了,但自己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富家一方,很快便觉得有些失态,干咳几声,缓缓道:“我素来与人无仇无怨,为何会厉鬼缠身,定是那些小人作祟,请小师傅速速破之,我必有重谢”。
左小右心想,“看来准是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和那个胖大海一般。”想到着不免心头生出一阵厌恶,说道:“待我先在府里转转,了解一番。”
乌长源点了点头,道:“好,左小师傅请便。来人,带路。”
“慢!乌老爷,这差事交我如何。我对府里也较为熟悉,里面也布了不少阵法,我想和左师侄再进一步讨论一番。”郝流自告奋勇道。
乌长源略做沉思,点头道:“如此甚好,郝掌门,左师傅,你们请自便。”
待左小右与郝流出了大厅,便低声问道:“师叔,怎么回事?”他把“师叔”两字叫得格外的重。
郝流把左小右拉向一偏僻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悄悄道:“这乌府厉鬼闹得凶,已经超出我能力范围了。”
左小右奇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爹师弟,这点小鬼都收拾不了吗?”
郝流哈哈笑道:“左师侄,我确实与你父同出一脉,不信你看。”
说罢挽起右手的袖子,郝流右手手腕处缠了一圈青布,左小右见了略微吃惊,道:“看来真是,那为何我那老爹从未提起?”郝流却笑了摇摇头,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左小右越想越奇,道:“你既是我老爹师弟,怎会连个小鬼都收拾不了。”
郝流道:“方才我已经说了,这布阵镇宅不在话下,可这驱鬼除妖的本事我却比不上你爹,我大概勘察了一下,是个道行不浅的厉鬼,眼下我只能布阵先稳住这宅子,不让厉鬼进府半步。”
“既然进不来,那怕什么?”左小右反问道。
郝流“啧”了一声,道:“师侄有所不知哇,厉鬼虽然进不来,但鬼嚎之声四起,整个乌府到了晚上都响着鬼嚎之声,甚是恐怖,所以乌长源才令我除去这些厉鬼。”
“那也是你的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厉鬼非同寻常,干嘛托我下水。”左小右质问道。
郝流叹了一声,道:“师侄你聪明过人,想必也知道乌长源为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前没料想这乌府如此凶险,先如今驱鬼不利,他便扣我为质。要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么会派邓林前去请左师兄,要知道以左师兄的修为,这些厉鬼都不是对手,谁料想……”
“那你也不能害死我呀!我的修为比起我那老爹差得远呢,我岂不是要陪你一起为质?而且乌长源为人阴险,说不定会把我们都宰了。”说罢左小右比划了一个手刀的姿势。
郝流倒吸一口凉气,神色有点慌乱,道:“不会吧,虽然我们没本事除鬼,但也保了他们一家平安。”左小右冷冷道:“哼,你贪了人家的钱,还把我拉下水,真不愧是我的好师叔。”
左小右看了看四周的法阵,与自己所学皆为一致,基本确定同出一门,但左一彧对往事却只字不提,却也怪得很,问道:“师叔,我老爹为什么从来只字不提?”
郝流有些回避道:“师侄,这个嘛,还是你亲自问他为好,这个我也不好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解这燃眉之急。师兄曾说过,师侄你得他三分真传,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有三分,足矣。”
左小右道:“师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郝流抬头看了看,月如勾,心里一盘算,惊道:“朔后月如勾,月黑风高夜。”
左小右摊了摊手,道:“可不是嘛,今夜可谓是凶险万分,平日里尚可一斗,今夜我可没有把握。”
郝流有些急了,来回踱步,思虑道:“今晚是厉鬼发动攻击最好的时候,我这阵法只能抵挡一阵,阵破了,我们都有危险,不行,还是先开溜吧。”
左小右伸手一把抓住郝流,没好气道:“师叔,你怎么溜,你看看这整个院子的护卫,再加上监视我们的打手,你能去哪?”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郝流急道。
左小右道:“师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不是更应该好好筹划一下吗?”
“你有主意?”郝流一听,以为左小右有了对策。
“算是吧。”左小右眉头微皱,此刻沦为阶下囚,此处又凶险万分,为了保命,也顾不上什么了。他看了看四周,虽有下人监视,但不是很近,小声道:“师伯,今晚厉鬼太过凶恶,你的阵法必须配合我方有一线生机。”
郝流现在也只能指望这小小师侄,用力点点头,爽快道:“没问题,要怎么配合?我那徒弟邓林,布阵之能得我真传,也能帮上忙。”
左小右道:“我算了一下,今晚厉鬼领百鬼而来,以我之能,能勉强对付这厉鬼,至于其他小鬼......”
“明白,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王,其他小鬼就会一哄而散。”郝流多年布阵驱鬼,经验丰富,一点即通。“我便所布之阵,这些小鬼休想踏入半步,师侄你就专心对付厉鬼就成。”
左小右伸出拇指,叹道:“师叔果然是师叔,任务分配得如此干脆明了。”
左小右明白,对付厉鬼,何等凶险,搞不好搭上性命。至于那些小鬼,却很难攻入布的结界。只要自己杀退厉鬼,众人平安,假如失败,郝流又可以趁乱逃跑,这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他心想怎么摊上这么一个贪生怕死又厚颜无耻的师叔,无奈道:“那就请师叔多费心了。”
郝流拍了拍胸口,道:“大家同舟共济,我这就去再施法布几个阵,绝对保证那些小鬼进不来。”说罢一摇一摆地便走了。
左小右看着郝流那微胖的背影,偷偷“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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