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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餐馆除了进客的正门之外,厨房或者洗碗间也会有一扇小门,方便送菜以及搬运厨房垃圾。
这个小门一般是朝着比较偏僻的小路开放的,无意经过的人总能看到一些倒人胃口的剩菜油污,偶然还有偷闲的厨师顶着帽子,站在门边眯着眼抽口烟,或者坐在台阶上玩手机。
洛萧把后门打开一道缝,朝外面张望一番,见外面寂静无边,昏暗的老式路灯投下苍白的光,一只猫在垃圾桶里充满希望地嗅着。
她纤细窈窕的身子微微一侧,从门缝里闪出来,正准备溜之大吉。
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沉冷的声音:
“你要回家了么。”
洛萧差点没原地跳起来,她又惊又气地回过头,看到吴轼从黑暗的角落走出来,掐灭了手中的烟,丢在地上,皮鞋碾了碾烟头。
吴轼抬起眼皮,淡淡看着她:“我送你回去吧。”
“你有病吧??”洛萧几乎是崩溃的,“谁他妈告诉你这里还有一个门的?”
“那个意大利女孩儿。”吴轼平静地说。
洛萧在心里把为了梦想出卖朋友的安娜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然后对吴轼说:“不用你送了,我自己走回去很安全,谢谢。”
“不用谢。”吴轼仿佛没有听到前半句,淡定地把手插进裤袋里,“走吧。”
洛萧:“……”
吴轼往前走了几步,见她没有反应,回头看她:“怎么?”
“我不想回去了。”洛萧恼怒道,“我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轼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由衷地叹了口气:“洛萧,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
洛萧冷笑一声:“想见吴总的人只怕能从徐汇一路排到黄浦江边,你会在乎我想不想?”
吴轼往前走了几步,在她面前站定,黑夜里他微低头,看着她的脸。
“洛萧”他平静地说,“我在乎。”
这句看似温存的话,却把洛萧彻底惹火了。
“滚你的!吴轼你有完没完?你有毛病吧?我跟你多久没见了?跟你是什么关系?我跟你交情很深?跟你余情未断?——你给我让开,你再缠着我,我就报警了!”
吴轼一偏头,似乎很无所谓地示意她:“你报,需要我替你打110吗?”
“你——!”洛萧被气的差点噎住,半天才吐出三个字,“不要脸。”
“嗯,我不要脸。但是谁比较要脸?”
吴轼说着,眼睛微微眯起,脸上忽然起了一丝略带嘲弄的微笑。
“林子勿吗?”
他一惯语气浅淡,如同细雨,但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雨冻成了冰,又冷又硬地朝洛萧砸下来。
洛萧僵立在原处,一张脸因为愤怒和尴尬,逐渐涨得通红。
吴轼见她这样的反应,脸上那种刻薄的笑容更深浓,他注视着她的眼睛:“这么说,那些新闻和微博上说的总是八九不离十,洛萧,你喜欢他。”
洛萧几乎要炸了:“滚!”
吴轼没有滚,反倒又往前几步,几乎要把她逼到墙角去了。
他一只手擦着洛萧的鬓发穿过去,抵在湿冷的小巷墙壁上。
“滚?”他几乎是轻笑,“如果没有记错,你以前是喜欢我的吧?怎么,和林天王上过床,就彻头彻尾是他的人了?”
洛萧的脸霎时雪白,瞳孔猝然收紧,瞪着吴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后,她才微微颤抖着嘴唇:“你……根本不是无意出现在餐厅里的。”
吴轼淡淡地:“OF娱乐公司合作的那家医院,很大一部分建设是由我捐资的。如果你留意过我,就应该知道我在去年6月的商代会上说过,桐深集团已经成了OF娱乐最大的商业合伙人。你和林子勿去医院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毫不知情。”
他顿了顿,注视着洛萧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温度。
“不过看来,你的注意力似乎一直都在林天王身上,并未分给我太多的关心。”
他说着,抬起另一只手,伸过去,似是想一捻洛萧额边垂下的头发,可是指尖将要触及她的脸庞时,洛萧却忽然开口。
“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她目光如炬,眼神犀锐,倒让吴轼一时半会儿不敢触上她的脸颊。
“我和你非亲非故,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侣,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站在原地,我知道你不害怕警察,但是吴轼我警告你,你再上前一步,我拧断你指头。”
听到她咬牙切齿的这番话,吴轼脸上那嘲讽的浅笑渐渐淡了,面容重新换作一副淡漠神态。
“洛萧。”
他只说了个名字,话头就被她打断了。
她的声音硬冷如铁:“我说到做到。”
吴轼静默了,距离她脸颊只有几厘米的手悬在原处,他注视着洛萧,洛萧也毫不示弱,仰着脸凉凉地盯着他,月光浮在她眼底,黑色的眸子显得又亮又冷。
“好。”
他的手垂下了,脸上犹如结了一层冰霜。
“洛萧,你很好。”
他说着,站直了身子,挺拔柔腻的鼻梁下,嘴唇微启:“我还以为,你曾经对我是真心的。”
洛萧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凝结了。
吴轼一共对她说过两句不可原谅的话。
第一次,他在与她温存时,模糊唤了另一个女孩的名字。
那一次洛萧觉得地裂天崩,追慕多年的人将她尊严蹋碎,令她从此对男人们的情话不敢轻信,也再无法用爱慕的眼神注视着他。
可是即使再怎么厌弃,再怎么封藏,她内心深处,多多少少,总还留着些吴轼的影子,午夜梦回的时候,偶然也会想起敦煌漫天的大雪,雪地里站着一位清俊少年,两人相对而望时,神情各自都是温柔的。
然而,当这第二句话说出口时,洛萧站在幽巷里,看着那个逆着月光的男人。
忽然,那仅剩的旧梦,也碎裂了。
碎片湍急地从脑海奔流到心腔,尖锐的棱角割得她再一次心痛如绞。
却也真的,是最后一次心痛如绞了。
她睁大眼睛,似乎是不信吴轼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着他的眼神,很接近瞪视,却又含着某种隐晦的情绪。
只是不知吴轼究竟有没有看出来,那种情绪其实便是伤心。
有某一刻,洛萧很想放弃倔强挺直,风度尽失地揪住他的衣领责问他:
什么叫做——我曾以为,你对我是真心的??!
那些年,最是纯真无邪的岁月,眼睛里装的都是他的影子,还有什么比这更是真心?若这是虚无的,又还有什么是赤忱?
她用初恋无限的光辉为他加冕,用最深的温柔为他粉饰容颜,她深爱他的时候看不到他的疮疤,她深爱他的时候伏在他的脚下,她唯一一次少女衷情,卑微入骨,都统统给了他。
怎会是不真的。
她跟着他十多年,梦着他十多年,自他走下她心中的神坛,之后那么漫长的岁月,她不知他身在何处,枕边又是何人,但却也再没有想牵另一个人的手。
怎会是……不真的。
甚至当她多年后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隔着万水千山,听到他清晨略带沙哑的嗓音,透着牙膏淡淡的薄荷味从话筒中靠在她耳边,她依然会觉得那么痛那么疼。
怎会是不真的……
可是吴轼竟问的出口。
她曾以为他不会有更恶毒的刺扎伤她,看来她错了。
吴轼不是蜂,扎一次人不会死的。
他是蛇。
她还会咬到流血受伤,毒液流到回忆里,腐蚀掉最后一点温存。
对。这不是真心。
是一颗蠢透了,蠢绝了,蠢到死了的心。
她当年,匆匆忙忙把自己蠢笨又固执的初心挖出来,趁着滚烫趁着心跳未熄,就急着想递给他,暖他的手。
于是那颗愚蠢的心脏,就这么愚蠢地死去,死后枯萎,腐为血脓。
可是那么多年,即使嘴上说了再多次厌恶的话语,血迹到底还斑驳着啊,还未干透。
似乎在等遥远的某一天,春风解了玉门关的雪,敦煌蜕去冰冷颜色,那血迹会重新飘落,化成花瓣化成芳菲化成旧时温柔。
她错的多么彻底。
幼稚。
像个笑话。
所有旧事飘零而去,仅剩的断壁残垣亦是轰然崩塌。
她的眼中一片尘埃飞舞,像是当年学校旁边,正午时分,在小饭馆里看着阳光洒进玻璃窗,她心事懵懂地对他说:“我也喜欢你。”
“对。”洛萧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只剩清辉月色。
她淡然道:“年少无知,不可作数。我对你,从来没有真心。”
吴轼不说话,冰冷又漠然地凝视着她,过了很久,他才薄薄地笑了:“那真巧。”
他平静地告诉她:“我也一样。”
他说完这句话,淡漠地整了整自己的衣冠,云淡风轻地瞥了她一眼:“不过洛萧,我倒是很好奇,你喜欢林子勿哪一点?戏子而已。”
洛萧冷冷笑了:“论演技,他怕是比不上吴总的三分之一。”
吴轼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回敬一句什么,但话到嘴边懒洋洋地咽了回去。
洛萧有些讽刺地问他:“我现在可以走了?不必再送了吧?”
“请便。”
洛萧看也不看他一眼,挎好肩上的小包,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在巷口的时候,吴轼忽然朝着她的背影,冷冷问了句:“洛萧,如果林子勿有朝一日不再那么火,你还会喜欢他吗?”
洛萧一言不发,似是没有听到,裹进了羊绒风衣,挥手拦下一辆刚好开经巷口的出租车,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很多暗恋,在表白被拒,对方有男女朋友之后,看似熄了炽热,但死灰仍在那里,无论自己承不承认,其实心里总是给对方留了一席之地,这一席之地必须等更好的人来占据,或是随着时间慢慢被浸蚀,但那个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大多需要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的亦不少见,或许更久。
可是还有一种情况,心中的余情便会骤然泯灭,那便是看清了一个人的丑陋时。
洛萧曾有一好友,和前男友分手后仍是柔肠百结,醉里挑灯看君,惦记了很多年。
可是有一天,她无意中得到了前男友和另外一个女生的聊天截图,里面那男人甜言蜜语,言辞恳切,说的都是无比动人的句子。
但那么多句子,和曾经与她说过的,竟然并无区别。
女友顿时心生厌弃,之前纠结了多少年的感情,一朝消耗殆尽。
从此之后,对这个人头复制机,女友非但没了旧爱,还凭添一堆嫌恶。
她当时找洛萧吐槽,说那感觉“宛如把一泡狗屎当巧克力冰激凌舔了”。
洛萧那时笑骂她言辞刻薄,现在只觉得女友形容贴切,生动形象,如此金玉之言,实非亲历之人难以道出。
她想,自己竟是终于从那下了十多年的敦煌大雪中,走出来了。
此后梦里枕上,怕是再也不会与他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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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吴先生杀青。
喔不对等等,吴先生还有和林先生的一点点对戏,吴先生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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