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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脸红了,很窘迫呢。
甄意沉在久远的回忆里,忽听一声轻响,有谁阖上门。她思绪再度一颤。
回过神来,只有她一个人傻傻站在走廊里,言格早没人影了。
居然把她催眠了,人跑了?
魂淡!
甄意简直想咬人。
她急忙拉开安全门,追上言格,故意大声:“混蛋催眠师,占了我便宜就跑!”
有路人侧目,可言格没点儿反应,头也不回,跟不认识甄意似的。
甄意拉他:“说你呢!”
言格停下了,看一眼手臂上她的爪子:“哦,是我占了你便宜吗?”
甄意愣了愣,立刻松手。
“你怎么能把我留在那里?”
“我计时了,10秒。”他继续前行,淡淡的。
“你是精神病医生?”甄意哼一声,“医者不自医。”
言格不答,也没半点欣赏她玩笑的意思。
甄爱瘪嘴:“果然适合你麻木不仁的性格。”
“嗯,律师,符合你多管闲事的性格。”他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
甄意脚步一顿,他怎么知道她是律师?因为林子翼的案子太引人关注?
他上了自动扶梯,招呼不打就走了。
甄意白眼: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她转身离开,脑子想起刚才言格的话,多管闲事。她稍稍出神,如果不是她的多管闲事,他们会怎么样?
她记得,还是少年时,约莫12年前,12,3岁的言格就长得白白净净,很好看。或许,看上去也很好欺负。
第一次遇到他,是在放学后的马路边。离放学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林荫路上很安静。他独自立在公交车站,被一群隔壁学校高中部的混混盯上了。
他们找他要钱,他认真地说没有,然后就静静地看着那些混混们。
混混们被他的眼神惹怒了,认为他在蔑视他们的威风,说要教训他。可还没动手,被路见不平的甄意看到,中学的小女生抽出包里的棒球棍,三下两下把高中生们打得嗷嗷叫,四下跑开。
“切,敢欺负我们学校的同学!找死啊!”甄意冲他们的背影耀武扬威地嚷,转头,“你怎么不穿校服啊,只在书包上别校徽会被教导员揪耳朵的,我的耳朵就经常被揪”
“我的天!”她转身一看到白衬衫细领带的少年,眼睛直了,话都忘到脑后,立马调戏上,“我的天,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斜斜的夕阳穿过树梢,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眼睛深深的,却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谢谢都没一句。
“你长得这么漂亮,你自己知道吗?这样在外面走,难怪会被打劫。”她很是自来熟,唧唧喳喳像他们头顶树梢上的鸟儿,“要是遇到我,就劫色啦!”
他还是不说话。霞光下,他的脸白皙俊美,几乎透明。
或许因为灿烂的晚霞,她以为他脸红了,赶紧替他解围:“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嘿嘿,我是外貌协会的。所以比较容易激动。”
这下,他略微思索,睫毛垂了一下,复而看她,眼瞳漂亮得像黑曜石珠子。
声音很清澈,带着不解:“外贸协会?你是童工,这么小就工作了?”
甄意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以为他也开玩笑,哈哈大笑:“噢,你真有趣。你叫什么?做我男朋友吧?”
他不慌不乱,也没不好意思,回答:“我叫言格,我还不需要女朋友。”
“为什么?”
他不答,反而问:“嗯,你有钱吗?”
“怎么了?”
“坐公交车好像需要钱。”
“你今天才知道?真的假的……”甄意嘴巴微张,目瞪口呆,随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可以借,但我不会给陌生人借钱的。”
“嘻嘻,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呢,就另当别论啦!”
“哎,你别走啊。哎言格,你等等我呀。什么?走回家?太好了,我护送你回家好不好,万一又有人抢劫你怎么办。什么?你没钱?人不劫钱劫色啊?哎,你跑什么?别跑,哎你回来”
从此,她一直追着他,像航海的船,走上追逐太阳的航程,一年又一年,从初中到高中,到全校的同学都知道,老师都知道,一座城都知道了
仿佛一夜间,气温骤然回升,枯木上新芽舒展。
周三早上,杨姿照例头一个来到事务所,煮咖啡,给绿植浇水。几月前,她偶然发现老板卞谦来最早还自己冲咖啡后,她戒了赖床。
在咖啡机旁等了一会儿,杨姿掐着点,听见外面电梯响,赶紧拿洒水壶给老板办公室窗台上的绿植洒水。
她是实干派,但也知道小聪明。
“阿姿,这么早?”不是卞谦,是甄意。
她家不远,每天早上跑步过来。她喘着气在饮水机旁接水。晨曦洒进来,她脸上带着晨跑后的红晕,生机勃勃的;她弯着腰,玫色pinky运动衫裹着翘翘的小臀,长腿纤细,撩人动心的性感。
中学时,坏学生甄意总穿紧而低腰的裤子,细腰翘臀,包裹得密实,看得青涩的杨姿和同学们替她脸红。
杨姿脸蛋非常漂亮,身材尤其妩媚。
甄意相貌不及她,但周身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活泼的生命力,总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
甄意打完招呼进了洗手间,再出来就改头换面了。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穿一套白色亮片正装连衣裙,像小礼服,高雅精致又时尚俏皮,完全不同于其他人死板的西装西服裙。
从学校到职场,她对服装的品味一直高于常人。
杨姿跟着甄意进了她的隔间:“意,看新闻没?周六晚上,哦,周日凌晨,林子翼在东二环的ecstasy私人会所被人杀了。据说,死的很惨。”
星期六,就是甄意和司瑰逛商场的那天。
“嗯,看到了。”甄意打开电脑,移动鼠标,“新闻里没有细节,但有网友说他被阉了。当然,这很可能只是网友不积口德。”
杨姿俯身凑过去:“他一死,网络上再度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在撒花叫好。”
“哼。”甄意勾起唇角,“唐裳死的时候,也有很多人撒花,说她畏罪自杀,死不足惜。现在林子翼死了,他们又是这样。这些人真有那么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吗?不是。不过是他们在现实里空虚没有存在感,心里的阴暗和恶毒需要发泄。留言代表他们本身。对生命都不尊重的人,不能称之为人!”
杨姿被她隐隐的怒气镇住,更感叹于她说的这番话。唐裳的案子持续3个多月,杨姿看到甄意吃了多少苦,她以为她痛恨林子翼到听了这消息会开心的地步。
“意,我以为看到这个消息,你会觉得宽慰。”
“我的确希望过。可看新闻时,有点激动,又有些怜悯,还有些”甄意无法描述,索性撂下不说了。
杨姿拍拍她的肩:“不想那么多了,忙了3个多月,终于告一段落,你可以松口气了。”
她目光落到甄意带来的文件夹上,粗略地瞟了眼:“新合同?你周一周二不是在休假吗?”
“可案子不会放假,休息时间都泡汤了。”甄意说话的间隙,也拿着笔在平板上做笔记,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辛苦死了。卞老大在虐待你吧?”杨姿随手翻一下,代理费吓她一跳,够她打半年离婚官司。
他们事务所,律师的薪金和代理费挂钩,有的律师一星期赚大几万,有的磕半年酬劳比不过农民工。
“就知道他舍不得虐你。”杨姿笑言,“你是他的得力干将。”
“你才是。论专业出身,我比不上你。”
“专业?进了社会才知道很多时候专业没那么大发言权。”杨姿感叹,她一直很努力,所以更迷茫。
甄意笔一顿,抬头,认真道:“阿姿,你温柔漂亮又能干,女人味十足,聪明劲儿不缺,我几多羡慕你。”
杨姿一愣,嗔怪地瞪她,又道:“意,我跟老大商量过了,想往刑事这边发展,到时候要带我哦。”
“嗯,”甄意沉思半刻,“你现在手头还有事吗?”
“那个离婚案还剩一点儿后续,怎么了?”
“和小江一起协助我跟这个案子吧。”甄意扬了扬手中的委托书。
“这个啊,怕暂时不行哦,昨天老大交给了我一个刑事案,也是社会影响很大的那种,我可能忙不来给你打下手了。”
“是吗?恭喜,那你加油。”
上班时间到,办公室里陆陆续续忙碌起来。
杨姿回去处理手上的工作,休息时,习惯性往甄意的隔间看一眼,刚好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高挑女子走进去,那个身影看上去,有些眼熟。
宋依?大明星宋依?
难怪那份合同上代理费那么高!
他们律师事务所在这次的林子翼VS唐裳案里声名鹊起,风光最盛的当属甄意。难怪大明星会慕名找过来。
话说,当初卞谦接这个案子时,事务所里很多资历更深的律师都不敢沾手;而今,个个后悔莫及。
杨姿看看自己的案子,帝大高才生岳锋课堂泼硫酸捅刀,4死3伤,很吓人。岳锋家境贫穷请不起律师,法院便委托他们事务所派律师。薪水低就不说了,杨姿看上的是这个案子的恶劣影响和公众关注度。
第一个刑事案就如此出名,已经是万幸。
甄意是在星期天下午接到的宋依的委托。
Ecstasy私人会所监控显示,宋依曾在案发时间经过案发包厢外的走廊拐角,看了走廊一眼,而那条走廊刚好没有摄像头。
警察认定她是重要的目击证人,可她很不配合,警察问话她只字不答。后来有警察“善意”提醒:“宋小姐,比起目击证人,你更愿意当嫌疑人?”
宋依于是找甄意:她看到了可疑人,可坚决不作证。理由很简单,她是公众人物,不想惹事;另外,怕凶残报复。
她对甄意的原话是“我不想‘被自杀’!”看来,她认为唐裳的自杀有蹊跷。
甄意清楚,目击证人不作证并不触犯法律,但宋依在监控中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太微妙。
林子翼背景显赫。警察的压力可想而知。只有宋依这个突破口,他们当然会想方设法撬开她的嘴,说不定巨压之下真把她弄成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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