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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床尾抹眼泪的母亲。
陈立的母亲叫徐秀丽，作为下岗职工的她，没有条件让陈立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渥日子，但也尽了全力去培养家里这唯一一个读书种子。
然而小县城的消费水平日益增长，加上家里还有个读书的孩子，因此，仅仅是负担陈立高中生的学杂费和生活，对徐秀丽来说，也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这从她不到五十岁就头发花白已可见一斑。
陈立刚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有些晕乎乎的，但徐秀丽那哀悸的哭声和压抑的抽泣，还是让他感觉鼻子酸酸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妈。”他动了动嘴唇，脱水的感觉让他有些口干舌燥，但这个字喊出来，却格外的嘹亮，一下子就牵动了徐秀丽的神经。
“小立，你醒了？”徐秀丽似乎不想让陈立看见她哭泣的样子，慌忙的擦了擦眼泪，一下子从床尾站起来，接着看到陈立那并不算安然无恙的苍白脸色，心里又喜又气，忍不住一边掉眼泪一边骂道：“你个死兔崽子，担心死妈了！”
她说着，习惯性的就抄起床头的扫帚，想要揍陈立两下。
徐秀丽算是个笃定信奉‘黄荆棍下出孝子’的女人，平日陈立犯了错，从来没逃过收拾，可今天拿起扫帚来，她才想起自己儿子刚昏迷醒来，却是不能打了。
一旁的陈立看见徐秀丽哭了，本就心里内疚，这时候又见她抓起扫帚，心里登时有些紧张，慌忙道：“妈，别打，我错了！”
他这嘴里说着，看了徐秀丽一眼，下意识就打算躲避。
可视线划过徐秀丽，陈立整个人一楞，却是动作一僵，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那扫帚本靠放在床边的墙角，徐秀丽拿起来的时候，陈立就不免看到了那有些掉漆的墙壁，然而让陈立惊愕的是，他非但没有理所当然的看清那墙壁上、被徐秀丽裱好的奖状，反而如同见了鬼一样，竟然看到了一片怎么也不可能出现的景象。
芭蕉树高耸茂密的枝干、楼房外的塑料水管、还有晾衣杆上洗得发白却干干净净的衣服。
这，这不是我家阳台吗？
陈立脑中一个机灵，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从前只在电视里看到的词语。
......我能透视了？
这想法顿时让他忘了动作，以至于徐秀丽拿着扫帚打在他身上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反应。
徐秀丽很快也发现了陈立的异常。
往日这种时候，她要是做出打人的动作，陈立铁定是会跑的，就是不跑，也不会傻站着任凭自己收拾，可今天一连抽了他几下，虽然担心他身子骨没好，下手不重，可也不该就这么愣着啊。
是不是喝药喝傻了？
徐秀丽想到这里脸色一慌，丢了手里的扫帚，就坐到了床头，流着泪直接将陈立揽到了怀里。
她抱着陈立靠在自己肩头，哭着埋怨道：“让你不要碰你爷爷那本药方，你就是不听！现在都喝成这样了！”
徐秀丽抽泣着，抬手就想将床头的一本老旧线装本册子拿起来：“你小时候还见得少了吗？那老头子到死都被人骂庸医，一辈子不靠谱，你还敢用他写的方子熬药喝！我现在就把这东西烧了！免得留着在害人！”
一听母亲要烧书，沉浸在眼前那、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视野中的陈立总算回了神。
他一把就抢过那黄皮册子，牢牢抱在怀里，朝徐秀丽摇头道：“妈，我没事，你看，身体好着呢。”陈立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而且爷爷的方子可不是假的，我的眼睛都不流泪了。”
徐秀丽这才停住哭泣，凑近了看了眼陈立的眼睛，有些哽咽的问道：“真的？”
“这我还能骗您？”陈立连忙回道。
他之前被风沙迷了眼，成天流泪，想着去医院治疗的话，母亲下岗摆摊买菜怕是得雪上加霜。所以为了节约点医药费，就拿着家里那本爷爷留下来的药方自己熬了副药。
结果这一喝下去，直接就昏了过去，徐秀丽回家看到他倒在地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担心的不得了。
好在这药喝下去病算是好了，而且似乎还得了个了不得的能力，倒也不亏他昏迷一场。
“小立，答应妈，以后别乱跑了，啊。”徐秀丽又仔细查看了下陈立的眼睛，想着他得这病也是因为想补贴家用，一时心里有些酸楚：“你就认认真真上学，家里的活妈来做，到时候考上大学，你爸在天上知道了也高兴。”
陈立闻言没有跟往常一样使性子，沉默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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