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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后的冷风吹进骨子里,刀子挖肉一般的疼。
沐蛮蛮坐在晃悠悠的马车里,任由冷风吹面,“从来没发现,咱们韦州郡的冬天这么美。”
韦州郡是寒妄言的封地。
他祖上是开国功臣,赐异姓王爷,他世袭的王位,掌管着韦州郡的七城二十三县。
沐家祖宅在韦州郡的都城卫城,父亲沐荣安做了尚书后搬去京城的府邸,三个哥哥随着父亲住在京城,沐蛮蛮跟着继母张氏守在老家卫城。
卫城的死牢位于东域,牢房内滴水成冰,北风顺着窗口吹进来,犯人们冷的直骂娘。
地牢深处,霍瑞穿着单薄的囚衣,抱着头,瑟瑟发抖的坐在草堆里,一遍遍的自言自语。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活下去,我不能死,我不能被砍头,我得活着……沐蛮蛮这个贱人,怎么还不来救我!?”
外牢的牢门打开,一盏莲花灯照着青色绸纱裙,娉婷婀娜的走过来。
霍瑞眼睛一亮,兴奋的冲到栅栏边:“怎么样,你有没有爬上寒王爷的床?他有没有睡了你?”
光影暗沉,少女静静的站着,提着灯,弱风扶柳般娇小孱弱,她的眉眼堙没在昏暗中,看不清楚。
见她没有回应,霍瑞急了。
“沐蛮蛮,你说话呀,你哑巴了,我问你,寒王到底有没有睡了你?”
“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去求他,去陪他睡一夜,求他写特赦令放了我吗?你到底有没有去陪他睡?”
“沐蛮蛮,我问你话呢,你特么的聋了还是哑巴了,说话呀……”
沐蛮蛮忍着恶心,逼着自己看他疯狗一样的小人嘴脸。
一切都和前世一样。
他的语气,他说过的话,和前世一模一样。
在他面前,她竟然卑微的连狗都不如!!
她前世怎么就那么眼瞎,居然为这样的狗男人搭上自己一辈子,还拉上沐家满门陪葬?!
“四小姐,您怎么又来了?这是死牢重地,小心地上的血脏了您的鞋子。”收到消息的牢头急匆匆赶来,小心的陪着笑脸。
沐蛮蛮可是沐尚书的掌上明珠,若是在他的地盘出了事,他有九条命都不够砍头的。
“奉王爷之命,提人!”
青凤将一卷文书递给牢头。
牢头恭敬的跪下接过,一看之后,大惊失色:“这,这是寒王殿下亲手书写的……特赦令?”
“特赦令?哈哈,我就知道,寒王那么喜欢你,只要你陪他睡一觉,再开口求他,一定能求来特赦令,”霍瑞小人得志,得意的哈哈大笑,随后就凶神恶煞的瞪着牢头,咬牙启齿的怒吼:“狗东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拿钥匙开锁放老子出去……再敢怠慢,老子弄死你!”
牢头脸色铁青的拿来钥匙开门。
青凤送了一件斗篷给霍瑞披上:“瑞公子,这边请。”
“冷死我了,我要吃酒,快点给我整点热酒。”霍瑞搓着手,迫不及待的冲出死牢,自始至终都没看沐蛮蛮一眼。
在他眼里,她就是可利用的工具人。
有用的时候想起她,没用的时候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多余。
就连牢头都看不下去了,狠狠啐了他一口:“呸,什么东西!”
看沐蛮蛮还站在那里不动,同情的摇摇头:“四小姐,你怎么就……诶,姓霍的真是狗屎命!”
沐蛮蛮是韦州郡最绝色的美人,父亲官拜尚书,三哥哥也都年少有为,未来可期。
可她不知怎么了,猪油蒙了心的喜欢上霍瑞,一个无才无德的卑鄙小人。
前些日子,霍瑞牵扯进“儒生联书谋逆”一案,被下了死牢,沐蛮蛮天天来看他,可每一次来都被霍瑞骂的狗血淋头,说她没用,不救他出去。
那狗东西的嘴脸,连牢里其他的死囚都看不下去了,趁着放风的机会,没少揍他。
“四小姐,您这边请吧,我……”
“牢头大哥,这些日子麻烦你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沐蛮蛮将沉甸甸的一袋钱放入牢头手中,魅眸碎光。
“我给瑞公子准备了一个礼物,他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在这个时间里,我想去死牢的第三层!!”
……
霍瑞裹着大氅钻进马车,顿觉香味扑鼻,定睛一看,眼睛瞬间放光。
“你是?”
马车里,竟然有一个软玉熏香的薄纱美人,春色满车。
“我是妙香楼的阿玉,瑞公子不记得我了?以前你还喝过我的花酒呢。”
阿玉小猫一般的爬过来,柔软的手指碰到霍瑞的小腿,他激动的抖了一抖,下意识的看了眼马车外面。
青凤和车夫不知道去了哪里,周围也没人。
“沐小姐说,瑞公子这些日子受苦了,特意让我来伺候公子更衣,呀,公子的手好冷呀,奴家给公子暖暖手,可好?”
阿玉边说边脱下的薄纱衣,果出白皙纤细的腰身,媚眼如丝。
“瑞公子,想要阿玉怎么给公子暖手呢?”
霍瑞被关了那么久,哪能受得了青楼女子勾魂般的诱惑,当下就甩了衣服,迫不及待的将阿玉扑到身下。
“公子我全身都冷,只暖手有什么用,来,替爷我好好的暖暖……”
阿玉的娇笑声随着马车的颠簸,变成了娇喘,随风吹散。
……
卫城的死牢重地对外说只有两层。
第一层关押重刑犯,第二层关押死刑犯。
很少有人知道地下第三层的黑牢里,锁着永远无法见到光的恶刑犯!
牢头打开黑牢的牢门:“四小姐,这里共有甲乙丙丁四个囚室,你……”
“甲字号!”
“……甲?”牢头钥匙都吓掉了,大惊失色:“四小姐,别开玩笑了,其他三个你随便看,但是甲字号……那家伙是重犯中的重犯,十多年前为了抓他,死了有上千人才……”
“怎么?王爷的特赦令不好用?”
“小的不敢!”
“放心,出了事情我自己负责,你出去吧,万一日后真的有什么事,你也可以脱身干净!”
拎着莲花灯,提着裙子,沐蛮蛮一个人走进昏暗冗长的暗道。
暗道做了消音处理,绣花鞋踩在青石板上,半点声音都没有。
甲字号的铁牢在最里面,半尺高的窗口外面挂着重锁,牢门也是精铁与墙壁焊铸在一起,牢不可破。
沐蛮蛮敲了敲铁门,里面没有半点动静传来。
她沉下呼吸,敛眸低语:“佛云覆星辰,不知道鲲鹏展翅后,是否会坠落凡尘。”
十岁那年,母亲病重,弥留时,抓着她的手一再叮嘱,若是以后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就到死牢里找甲字号的囚犯。
母亲说,只要说出暗号,甲字号的囚犯就能救她一命。
可惜,前世的她还没来得及找甲字号,就被霍瑞灭了沐家满门。
“咔嚓嚓”
甲字号里面传来沉重的锁链声,有人拖着沉重的脚镣走到门边,暗哑低声。
“你是谁?”
“……我娘是银倩!”沐蛮蛮不确定暗号是否有用,搬出了母亲的闺名:“她说,你能救我!”
“哐当”
铁门突然被人大力卸了下来,一个全身捆着铁链,冒着酸臭味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进来!”
拽着脚镣铁链,他蹒跚的回到黑暗中坐好。
沐蛮蛮提着灯笼进去,顿觉空气压抑的很,心口像是压了巨石,就连灯笼的光也透不过半尺远。
“这屋子做了处理,光和声音进不来也出不去,你就算是喊救命,也没人听得见,有什么话,说吧!”
“我娘临终时说,你……”
“你娘死了?”锁链瞬动,男人激动的站起身:“银倩死了?”
“你认识我娘?”
“她是怎么死的?”
“大夫说她是抑郁成疾,忧思过度伤了身体,经年久衰,药石无医才……”
“我说过,她不能嫁人生子的,可她,”男人低声怒吼,手中的锁链“咔”的一声崩断:“一定是沐荣安负了她!!”
沐蛮蛮警觉的后退一步:“你还认识我爹?”
男人沉重的呼吸在黑暗中回旋,不再说话。
许久,慢慢的走过来。
他的面容隐藏在乱发下,身上的气场强横而霸肆,碾压的沐蛮蛮冒出冷汗,湿了衣衫。
“嗯,是有几分她的模样,怎么,沐荣安对你不好吗,要我来救你?”
“我爹对我好的很,只是,我想要,要……我要嫁人了,怕夫君对我不好,我想要自保,好在夫君欺负我的时候,我,我能打的过他,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男人定定的看了她一会,转身再次走回黑暗。
“今夜子时,沐家后院的湖心塘,你在那里等我!”
“今夜子时?”沐蛮蛮这才想起特赦令,拿出来:“我有特赦令,现在就可以就带你出去的。”
“哈哈,”男人笑了,嘲讽又狂傲:“我林北禅要出去,还用不到什么特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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