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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季阳表情冷下来的时候确实特别能唬人，浑身贴满了“暴躁老哥”和“道上混的”这类标签。
顾琛跟他一起捧着箱子下楼的时候，外面在循环播放汪峰的《飞得更高》，广播员声音甜美地念着同学们交上来的广播稿。
顾琛说：“大爷，我没想到你还挺热血的。”
“啊。”陆季阳张了张嘴，先前在办公室那种暴躁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我超有集体荣誉感。”
顾琛笑了笑，和陆季阳相处越久，他越觉得这人有意思。
天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玩手机的大爷其实是个护短的主。这话没亲眼见识过的人估计都不信。
就刚刚那个场景，如果张嘉年也在场，指不定要兴奋地蹦到天花板上去。
“我不提醒你，你是不是还得跟人老师动手？”顾琛说道。
陆季阳摇摇头，说：“不至于。”
对方是别的班的老师，而且还是一名女性。他不是暴力狂，不至于在办公室对老师大打出手。
说到殴打老师，他倒是想起了顾琛那段传闻。
不是说顾琛把人老师打进医院了么......
他俩抱着西瓜出现得及时，四百米正好结束，顾益明拿下了男子四百米的第二名，第一名太过逆天，成绩甚至已经打破了二中四百米赛跑的历史最高纪录。
“明明牛批！中午带你吃点好的。”西瓜都堵不住张嘉年的嘴。
顾益明比完后身上还很有劲儿，是小跑着回七班的，八班看见他就想酸几句。
八班这次真是老马失前蹄，他们已经盘算了很久要在这次运动会上大出风采，结果出师不利，从第一项跳高比赛开始就一直被七班压一头。
张嘉年是最巴不得别人把羡慕嫉妒的眼神投在他身上的，八班往这边看他就站起来一个一个瞪回去，肩扛拉仇恨的大旗，差点没把“我就是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的样子”写在脸上。
至于其他人，负责崇拜就够了。
陆季阳照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笑道：“下个月别跟我走一起，估计有人要众筹套你麻袋。”
“......老陆，我相信你不是这么冷血无情的男人。”话是这么说，张嘉年还是乖乖坐下了，生怕陆季阳跟他来真的。
顾琛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张嘉年：“广播稿送了没？我专门写给四百米的。”
张嘉年：“送了。”
顾琛蹙眉：“我怎么没听她念？我错过了？”
张嘉年睁着眼睛扯谎：“可能是稿子太多了，还没排到。”
顾琛哦了一声，说了一句“下次记得把我放最上面”，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事实上张嘉年跟着副班去交稿的时候，广播站温柔可亲的小姐姐表示对他们摆在最上面那张属于顾琛的广播稿一个字都认不出。
分西瓜的时候程飞走了过来，看向张嘉年的眼睛像是包着两团眼泪。
张嘉年权当自己没看见，等人拿了西瓜坐回后面去的时候，才靠着陆季阳装深情。
陆季阳扫了他一眼，说：“你不跟他谈了？”
“谈个屁，”张嘉年翻了个白眼，“老子给他充的年费绿钻还没到期呢，要谈还不如跟你谈。”
他只是说句玩笑话，陆季阳还没回话，顾琛先开口了，眼神看过来跟鹰似的：“我同桌怎么会跟你谈恋爱？”
陆季阳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也偏过头来看着他。
张嘉年的气势顿时小了下去，但他又是个嘴快的，一时没忍住就又冒出来一句：“那跟琛哥你谈？”
“不是，”顾琛压根儿没想这句话的主语是指张嘉年自己还是陆季阳，否定得快且坚定：“我是个直男。”
气氛凝滞了一瞬，随着一声枪响，参加百米赛跑的选手从他们面前飞奔而过，带起一阵热浪。
张嘉年找了张餐巾纸把西瓜籽吐在上面，重新咋呼起来：“那不就得了吗，我跟程飞彻底断了是因为我有新欢了。”
陆季阳问他：“我们班的？”
“不是，”张嘉年拒绝的时候还带点迷之小男生的害羞：“上礼拜给我送外卖的。”
据张嘉年回忆，那天他被陆季阳抛下后一个人在寝室饿得不行，点了份据说“送货上门”的外卖，结果还得他下楼翻墙拿。
他正站在墙里抱怨的时候，外卖小哥手扒着墙壁，动作轻巧地翻过了墙，把外卖给他后就又翻出去了。
“长得很帅，跟我们应该差不多大。”张嘉年咬了口西瓜，说：“说不定是勤工俭学的呢。”
陆季阳：“......牛批。”
张嘉年这中二傻缺孩子，到底是怎么平平安安长大的。
他原本想转过头去跟顾琛讨论，结果发现顾琛从刚才起就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什么都没听见。
快到饭点的时候，张嘉年跑进厕所里掏出手机点了份外卖。
他点了两份大号肉蟹煲，估摸着他们六个人吃也够了。
317寝室全员，加上顾琛和体委顾益明。
等他点完外卖出来，校长在广播里宣布上午的运动会暂时就到这里，请同学们有次序排队进食堂。
趁这个档口，张嘉年跟陆季阳使了个眼色，两人让前面的人传话给另外四个“饭友”，自己偷偷地从大部队溜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暗号。”张嘉年蹲在和骑手约定好的墙角发愁，“不过听声音这和上次那个勤工俭学的外卖小哥好像是一个人。”
他已经一口认定了对方是勤工俭学型的乖学生，而且那人长得白净好看，性格应该也不错。
只要别来第二个老陆这样的就行......张嘉年往陆季阳那里瞥了一眼，发现他在安静地刷手机。
“你琛哥给我发消息了，”陆季阳倚着墙，说：“他问中午是不是去综合楼的a203吃饭。”
“对对对，从后门进啊，后门锁坏了，拧两下就能进去。”
陆季阳回完消息后，百无聊赖地去刷新朋友圈。
他已经过了在社交软件上给别人分享自己的生活和中二思想的年纪，但他列表里会这样分享自己的显然还大有人在。
顾琛就属于经常发动态的人，而且他基本每条动态都会带上自己的自拍，早中晚各一条，生怕别人不能第一时间看见他帅气的脸孔。
不过他今天有点反常，三分钟前他发了条朋友圈，难得地是纯文本模式。
-神奇小飞侠：我是一个直男。
下面有不少人给他点赞，都是班上的同学，胖子留言回复他：我知道，你是钢筋直男。
顾琛没回复他，但当陆季阳刷新了一遍后，又看到顾琛一分钟前发布的新动态。
-神奇小飞侠：真直男，不搞gay。
“......”这货今天估计脑子又抽风了。
胖子秉着百折不挠的精神继续给顾琛留言：琛哥，你这样我很方。
这条顾琛回了：方个屁，跟你没关系。
陆季阳敏感地察觉到一点——顾琛可能忘记屏蔽自己了。
于是他想了想，将已经编辑好的一句“其实我也是直男”逐字删除。
其实关于性取向这事他还真没怎么考虑过，因为他从没正儿八经地和谁谈过。
虽然身边有个性取向比其他男同胞要曲折一点的张嘉年，但也没见他受张嘉年的影响对哪个男生心动过。
女生更没有，算上后来他跟那些“不学好”的在外鬼混，他都没进过红灯区。
那帮人当时打趣他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陆季阳把人一脚踹开，琢磨了半天觉得自己可能有心理洁癖。
再刷新的时候，那两条动态已经凭空蒸发了。不知道是被顾琛删了还是顾琛终于想起来要设置部分人不可见。
“哎来了来了！”张嘉年跟接什么领/导人电话似的，咋咋呼呼的，接通电话后表情严肃：“嗯，我到了，你进来吧。”
二中对翻墙一事查得挺严，所以以前陆季阳翻墙的时候，每隔两天就要换一个地方，免得被老赵逮个现行。
这外卖小哥爬墙的本领确实如张嘉年说的那样好，不用费什么力气就爬上了墙头。
只是陆季阳看到他的脸的时候有点意外，他以为张嘉年说的白净是程飞那种类型的。
结果这人面上戴了副眼镜，丹凤眼，眼角稍微上提，看着有些凌厉。
属于一看就不好招惹的那一种。
陆季阳忍不住摇头：这年头外卖小哥颜值都这么高。
张嘉年似乎天生就对这种人的冷漠伤害免疫，笑嘻嘻地凑上去，接外卖的时候还不忘问人家：“你读书吗？哪所学校啊，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兴趣逛逛我们学校？”
对方的视线在他和陆季阳的脸上划过，最后冷漠地回了句“抱歉我很忙”就从墙头跳了下去，骑着那辆白色小绵羊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一走，张嘉年就转过头来问陆季阳：“怎么样，是不是和别人很不一样？”
陆季阳无语，他问：“你要追他这种类型的？长路漫漫。”
张嘉年毫不在意地甩甩头：“有缘千里来相见，你这种的不也是能跟琛哥玩到一起？”
他这话说得有点歧义，陆季阳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片刻后才说：“我和他其实都是直男。”
“......”张嘉年表情复杂地看了他半天，“那你们俩可真是当代直男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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