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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堆破烂
卖官鬻爵如此泛滥！竟然还非常有效率，这一点令杜子清也没有想到。
按照他的想法，国子监监管科考，这个名额定下来了，要上报吏部，最后还需要发到兵部，这其中备案的还有户部和礼部。
每一层关节都需要打通才行，而且这个送礼也有讲究，谁爱财？谁好名？谁喜欢田产，谁更好古玩古董，都有讲究，每个人分管的东西不同，个人资料也必须健全。
更何况，南京六部六科的事情还不能分管，必须上报北京，这一来一回没有个半年一年，是下不来的。
可是他可是真不了解如今大明王朝的这一整套文官系统了，在整个大明朝，文官系统架空皇帝，当个皇帝没意思，等于是被下面的群臣绑架了一般。
皇帝任用宦官太监对付文官集团，文官集团对付皇帝，皇帝制约宦官集团，几乎就是明中后期的官场真实写照。
各种官场陋习和恶习，乃是积重难返，根本无从解决。
其实木匠皇帝天启帝一开始还是不错的，当时天启帝初登大位，期间鞍前马后出了死力的东林党人们，也跟着水涨船高。
叶向高做了首辅，赵南星做了吏部尚书，邹元标做了左都御史，高攀龙做了光禄卿，杨链做了左副都御使……。
这一长串名单，既是东林党的大佬，更是当时赫赫有名的清流。从行政权到人事权再到监察权，全被这些从来标榜正义的君子们一把抓。
史书上管这时期叫“众正盈朝”，朝堂内外，浩然之气逼人。
但皇位坐了没多久，这群伟光正的名流们，便开始让年轻的天启帝抓狂。
倒不是因为这群人爱找事，而是他们不但找事，更不办事。
天启二年二月，天启皇帝悲愤的诏书说：辽东都沦陷了，国家大事十万火急，你们却还在互相争争吵吵。
但天启的悲愤，似乎没任何效果，这群人还是老样，于是俩月以后，天启继续下诏书悲愤：我刚说了你们不许乱传谣言乱攻击，你们却还在闹。
自从努尔哈赤崛起后，国家财政紧张，军队伤亡惨重，你们除了互相吵外，半点好主意都拿不出来。朝政闹成这样，全都是你们弄的。
这次天启皇帝发了狠，以后再有大臣胡闹，就不是发诏书悲愤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罚工资。
但大臣们该吵还是吵，该务虚还是务虚。直到天启四年，东林党人杨链上奏骂了魏忠贤，这次真个骂大了，然后……东林党团灭了。
朝堂之上没有东林党人，但实际上下面的东林党人却是更加的盘根错节，直到崇祯朝，魏忠贤一倒台，东林党人更有反扑复苏之像。
都说阉党贪，实际上东林党人更贪，而且花样百出，并且是在各种渠道上发展成了一条龙式的贪腐链条。
底下人接到贿赂，往往都是考虑到上面一些列的链条中的利益的，所以他们收取的好处往往数额巨大，但收了钱就办事倒也不含糊。
所以像南京兵部安排一个武库清吏司的书正校验，根本就不算个事，更何况全国每年这样送往吏部审批的名单多达数万人，谁有那个闲工夫一一对照。
更可况南京本就有六部六科，安排个本地的小官实在是太方便了。
于是杜子清没经过多久的等待，就成为大明官场的一个从九品的小官员了。
第一天报道，南京兵部武库司内似乎空无一人，经过门房的老军介绍，杜子清来到了一排破旧的平房之前。
这房间门外挂着一个牌子，上书：“录库！”二字。
他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一推门，房门应声而开，杜子清心中纳闷，于是迈步进入其中，却发现这里应该是一个库房。
库房是库房，但却是放故旧纸堆的！大量的卷宗堆放在一起，很多卷宗上都是灰尘。
格架之上结满了蜘蛛网，一股子霉味和尘土味。
杜子清在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巨大的书案，拿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卷宗，一个头发蓬乱的人坐在那里正在抄写什么。
房间之内非常昏暗，所以这人的桌子上还点着一盏油灯，借此照亮。
“这位大人，我是刚来报道的书正校验，不知道应该旅行哪些手续哪？”
对面那人抬起头来，一把胡子，带着一个夹鼻镜，看年纪似乎没多大，此刻一脸茫然。
杜子清暗道：“此人莫不是抄书抄傻了？怎么这幅德行？”
“哦哦哦……！”此人拿着杜子清递过去的文书，终于回过神来了，脸上挤出笑容。
“杜老弟啊！嘿嘿！不好意思，这清吏司平常也没什么人来坐班，杜老弟第一天来，就四处走走吧，那边是库房的钥匙，都各有清点的账册，你也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杜子清腹诽半天，这货怎么这样，整个武库清吏司衙门，除了门口看门的老军之外，就遇上这么一个活人，结果脑子还有问题！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主事大人不在，自己也无需去伺候上司，自己熟悉一下库房也好。
道过谢之后，杜子清拿了钥匙，去库房看看！
一大把钥匙之上每个都有一个小木牌，写着库房编号。后院倒是很大，一排排的库房按照编号，门外的挂着木盒上扔着一本账册。
这些账册都是副本，为的是记录每一次入库和出库的明细，杜子清逐一看去，随后打开了几个库房。
这一看不打紧，里面的东西几乎让他目瞪口呆！诧异不已。
兵器仪仗甲器，弓羽等等，尤其是火器，那简直就是一堆破烂！不要说刀枪剑戟锈迹斑斑，木质的把杆也都糟朽不堪！
库房之内阴暗潮湿，兵器盔甲虫吃鼠咬，堆放在那里，显然常年无人整理！
堂堂南京兵部的武库内竟然是这个样子，好歹也是南都金陵城的兵部啊！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里面杜子清可是最看重的一个地方就是火器库房了！当然火药有专门的储存地点，起码能够做到干燥防火。
但那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火器，就足以让杜子清看的一肚子脏话，想要骂街。
莫不是样品不成？杜子清猜想，传闻被惊得西郊火器营，那里面有大明朝最为先进的火器装备，但南京金陵府，就只放一些样品？
这说不过去啊？杜子清想要找人问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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