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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尚未成功,卫同志仍须努力。
周是无力地蜷缩在桌上,觉得整个人仿佛散架了,根本动不了,睫毛上尚挂着未干的泪珠。口中呜咽出声,刚才的激情刺激得她全身瘫软,惊吓不已,胸口仍然快速起伏,尚未回过神来。
卫卿先整理好自己,环顾四周,竟连个躺下休息的地方都没有,整个房间堆得乱七八糟。他只好跳上桌子,抱起她,抽出纸巾替她细细整理。周是羞愤地想要推开他,可惜力气尽失,连手都抬不起来。卫卿亲了亲她,哄道:“乖--做都做了,别害臊--”周是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不肯说话。
卫卿托起她身体,替她慢慢穿上衣服,柔声问:“还疼不疼?”周是把头捂在手臂里,哼道:“你说呢?”语带哭腔,不想理他。卫卿忙哄她,“好了好了,不生气--我也是情不自禁--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嗯?”又亲了亲她,语气温柔,神情宠溺。
周是闷闷地说:“我不吃!”她又惊又吓,现在爬都爬不起来,哪有心思吃饭!卫卿将她头放在自己腿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在她颈上抚摸,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子,微笑说:“不吃饭对身体可不好。想吃什么?”周是气呼呼地说:“不吃!不吃!我就不吃!”她想翻身爬起来,但是感到浑身一阵酸疼,痛呼出声,重又倒下。
卫卿见她柔弱的模样,心生爱怜,说:“你这里乱得很,先回我那,明天再来收拾。”打横抱起她,就往外走。周是吓了一跳,有气无力地说:“你这样抱着我要去哪里?放我下来--”卫卿嘘了声,“乖--别乱动,好好躺着。”她现在哪还有力气走路。
周是眼看他抱着自己大摇大摆出来,羞地不敢抬头见人。有同学经过,吃惊地问:“周是,你怎么了?”卫卿忙说:“扭到脚了,我送她去医院看看。”同学忙说:“没大碍吧?赶快去,赶快去,我跟老师说一声。”卫卿说谢谢,毫不羞愧地抱着她大步走出女生宿舍楼。一路上引得无数人为之侧目,周是只好闭上眼睛做昏迷状,眼不见为净。
卫卿放她在车里,拍着她的脸笑说:“好了,没人了,睁开眼--”周是偏不,歪着头躲开他,干脆培养睡眠。卫卿逗了一会儿她,见她不为所动,笑着摇了摇头,系好安全带,说:“先回我那里好好休息。”手在她颈侧摸了摸,有些汗湿,又说,“洗个热水澡,会舒服很多。”
周是窝在座位上,对他不理不睬,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隐隐地她有些惋惜,还有丝惆怅,那种感情难以言喻,纤细而敏感。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四月的和风吹在脸上,清凉舒爽,抚平了内心躁动的情绪。
她呆呆看着路旁的花圃,花团锦簇,一片锦绣。忽然想起去年的四月,在充满异域风情的云南,风景如画,她和卫卿,又吵又闹,不由得感叹锦瑟华年,时光如水。她觉得身体疲累,意识渐渐昏沉,于是缓缓闭上眼睛。
卫卿在她耳边轻喊:“乖--不闹了,到家了。”许久没有动静,探过头,见她呼吸均匀,才知道真睡着了,忙把她外套的拉链拉好,弯腰抱起她。她的皮肤在阳光照耀下,真是透明如玉;唇被吻得嫣红滋润,十分诱惑;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伴随一声若有似无的嘤咛声,似乎在适应新的姿势。
卫卿心中有个角落刹那间满得不可思议,甚至涨得有些疼痛,真愿意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到地老天荒,哪怕是宇宙洪荒的尽头,虽死无憾。他亲了亲沉睡中的她,放轻脚步上楼,她整个人又轻又软,几乎没什么重量。他一直觉得奇怪,明明吃这么多,怎么就是不长肉,这饭都吃到哪儿去了?
周是一觉醒来,已是半下午,强烈的光打在地板上,视线有些朦胧,似真似幻,令人神情慵懒,什么事都不想做。她觉得身上黏黏的,十分难受,赶紧爬起来冲了个热水澡。氤氲的热气使人精神一振,肚子开始呱呱乱叫。她穿着小熊图案的睡衣出来,扣子扣得严严实实,见到卫卿,还是没有好脸色。
卫卿搂住她的腰,笑嘻嘻地说:“香喷喷的--来,亲一个!”周是现在恢复力气了,抿紧唇,一言不发,抓住他一阵乱捶乱打,头发上的水珠甩得到处都是,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卫卿也不闪躲,任她胡乱发泄,故意叫得惊天动地,“哎哟--,哎哟--再打可就要死人了--”抓住她的手,迎头给了个热吻。
周是自觉没趣,甩开他,闷闷地坐在餐桌上。饭菜还是热的,显然一直预备着。卫卿凑近她,嬉皮笑脸地问:“有没有好点?还疼不疼?”周是恼羞成怒,狠狠瞪他,将筷子一敲,骂,“滚一边去。”只顾埋头吃饭,任他在身旁叽叽歪歪,说着不着边的话,全都充耳不闻。
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忘了正跟他冷战呢,惊慌地问:“卫卿,会不会怀孕?”卫卿愣了下,说:“这个--这个--,应该不会吧。”按理说,这个概率还是很低的。再说就算怀孕也没什么不好,他倒是希望一击即中。
周是却不满意,“什么叫应该不会?你快起来!”硬是拖着他从沙发上起来。卫卿莫名其妙,问:“怎么了,怎么了?嗯--”周是烦躁地说:“色狼--你还不快给我去买药!”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做妈妈,她才二十岁。
卫卿不甚在意地说:“买什么药啊,吃了副作用很大,对身体不好。乖--咱们还是不吃了,不会这么幸运的,啊--”突然疼得倒吸了口气,周是狠狠揪了他一把,怒气冲冲说:“你去不去?”卫卿揉着腰说:“不去。”一脸坚决,他才不去买这个断子绝孙的药呢。
周是又气又急,指着他跺脚骂,“你--不负责任!现在到手了,就不要我了是不是?我才不稀罕,你算什么东西,呜呜--你太过分了,欺负了人家,现在就这态度?呜呜--,我才不要你去买--”说着说着就哭出来了。
卫卿忙哄着她说:“我哪不负责任了?要不,咱们告诉爸爸妈妈,马上举行婚礼?嗯--好不好?”他亲昵地拱了拱她的鼻子。周是甩头,死命推他,“我才不要!我要你去给我买药--你欺负了我,连这个都不肯做,太过分了!”她哪有那个脸自己去买避孕药啊,骗了她的人不够现在还想骗她结婚,实在太狡猾了,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
周是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如今是生米已成熟饭了。
卫卿被她闹得不行,只得答应,“好好好,我去买总行了吧?”说着从卧室拿了瓶药出来,说:“把这个吃了就行了。”周是也没问他房间里怎么有避孕药,将信将疑地拿在手里,问:“怎么吃?”倒出药片,细细察看,见上面有个小小的“E”字,越看越不对劲,见他坦然自若的样子,一点都不担心,形迹十分可疑,于是将药一扔,怒道:“卫卿,你骗我!”欺负她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太卑鄙了!
卫卿见把戏拆穿,只好说:“维生素E吃了也没坏处是不是?我听说避孕药吃了会内分泌失调,事儿多着呢--”周是见他耍了人,还振振有词,气得不行,瞪了他两眼,二话不说,转身下楼。
卫卿连忙追上去,拉住她,“你去哪?”周是哼道:“要你管!”卫卿知道她今天不买药估计不肯罢休,只好妥协,“你别乱跑,我去买。”说着拿了钱包和车钥匙就要走。因为他有了欺瞒的前科,周是不放心,生怕他又阳奉阴违,随便拿点什么药片哄她,最后和他一块去了。
站在药店门口,忽然红了脸,举步不前。卫卿见她不好意思,说:“那你在车里坐着,我去。”周是深吸一口气,怕什么!谁还认识她了?于是跟在后面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去了,心里其实紧张得不行。
两个人四处转悠,都是普通的感冒药之类的。周是心虚,总觉得店里的人都神情怪异地盯着自己。其实是她鬼鬼祟祟的动作引起别人的注意,做贼心虚。她忙拉着卫卿小声说:“咱们换一家吧。”卫卿扯过她,“别乱晃,一会都找不到人。为什么要换一家?”到处没找着,他不耐烦了,抓着工作人员直接问避孕药有吗。
周是立即跳开,垂着头不敢看人,他也太大胆了!整个店里的人都听到了。工作人员怀疑地看了眼他和周是,谨慎地问要什么样的避孕药,给谁服用。卫卿指了指周是,坦然地说:“当然是给我老婆。”以前他还真没给谁买过避孕药。周是见所有人会心一笑,脸立马红得不成样子。招呼也不打,匆匆离去。
工作人员挑眉,笑得不怀好意,咳了下,说:“这么漂亮的老婆,可得注意点身体啊。”问明情况,知道是事后紧急避孕,还是推荐了毓婷。周是靠在车边等了半天,他才施施然出来。周是问,药呢。他慢吞吞地拿出来,皱眉说:“我听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这个药副作用很大,吃了头疼恶心,扰乱正常生理期。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吃。”
周是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还不是全怪你!”全怪他!全怪他!周是按照说明书服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卫卿本来要回他自己的住处的,想着晚上总算可以抱着她睡了,不必苦忍,可是周是臭着脸一定要回学校。卫卿见她今天脾气不好,不敢强求,只好先送她回去了。
回到学校,大家见她就问没事了,腿好了吗?可见中午那场面是引起轰动了。周是汗颜,忙解释说只是抽筋了,当时走不了路,很快就好了。大家见她没什么大碍,开起了玩笑,纷纷称赞卫卿,“周是,你男朋友又帅又有钱,对你又好,真是羡慕死我们了。”旁边有人点头附和,“你当时没看见,都不知道他有多紧张,抱着你匆匆忙忙下楼,担心得不得了。”
周是尴尬地笑,表面上不说什么,心中却冷哼一声,无耻之徒,自己的清白就这么毁了!暗骂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个人关系自然是更上一层楼,不过周是十分担心怀孕问题,因为有了张冉瑜这个前车之鉴,分外小心,轻易不肯让卫卿得逞,说就算避孕也不是百分百安全。她因为两个人没结婚,名不正言不顺,多少有些不情愿,怕惹出乱子。弄得卫卿非常无奈,要千哄万骗才能得手,十次有九次是不行的。
革命尚未成功,卫同志仍须努力。
这些时候,宁非虽不来找她,但常常会打电话给她,闲聊几句,通常请她帮忙改改画作,或是辅导辅导文化课什么的。她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怯怯地拒绝,说自己没空,今天要开会啦,明天要赶作业,或者学校有活动要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都翻了出来。
她十分心虚,她真不想和宁非扯上关系,以为这么明显的托词,以后总不会再打过来了吧?哪知道他点点头说那你忙吧,有空再说,结果下次还是照问不误。搞得她很头疼,说话底气越来越不足,不知道他是不知道那是她的借口呢,还是真的就这么死心眼。
对人家一小孩这么狠心,她觉得很过意不去,心中隐隐有丝愧疚。
五月底六月初的一天,宁非打电话说:“周是,我看到你的画了,画得很好,颜色真是明丽,我非常喜欢。”他说是在学校主楼的展厅看到的。周是听见人称赞她的作品,高兴得连声说谢谢,这是对她最大的肯定。基本上学校只要有画展,就有她的画作,对此她颇为得意。他又说:“本来想请教你怎么画的,可是你现在大概很忙。”语气十分失落。周是很惭愧,没有接话。
他沉默了下,说:“我快要考试了。”她想起高考快到了,忙说:“那你要好好考,争取考个好成绩。”宁非点头,嗯了声。周是见他不说话,有些奇怪,问:“高考是不是很紧张?”她自己高二就参加高考了,完全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没亲身经历过那种氛围,所以特意询问。以前总听人家说高考怎么怎么紧张,整夜整夜地失眠。
他迟疑了会儿,待明白她的意思,说:“确实挺紧张的,我很担心我文化成绩过不了,数学尤其不好。”周是更加不安,他曾经问过她能不能帮他补习数学,忙说:“我数学也不好,解析几何,从来没做出来过,英语也一般,不过语文还行。”他立即说:“我语文也不好,古文翻译一个字都看不懂。我现在就在做高考语文模拟试卷。你如果没事的话,能帮我看看吗?”
见她没说话,顿了顿又说:“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也知道,像我们学艺术的,普通老师都不大管的。我现在正好在你学校,很方便的,一小会儿就行,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好不好?”声音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态度诚恳,听得出很期待。
听他这样一说,她耳朵根有些发热,人家都叫她别误会了,还多想什么!真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真以为自己是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往日积聚的内疚不安齐齐涌上心头,当然无法再拒绝,心想大概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辅导辅导语文罢了,这个是她的专长,人家都快高考了,帮帮忙也很应该。想了想,周是便说:“今天正好有空,我看看吧,不过不保证一定知道啊。”
两个人约在学校二层图书馆,因为是周末,人比较少,零零散散地窝在角落里,十分安静。周是到的时候,他手里拿了杯草莓圣代,正是她喜欢的口味。她惊讶,“你从哪买的?”他说刚到旁边的肯德基吃东西,顺便给她带了。周是喜滋滋地接过,笑说:“宁非,我最喜欢吃这个了,每次去肯德基都要点的。”卫卿为此还教训过她,说吃这么多冷饮对身体不好。
他拿出试卷,周是一看,皱眉说:“怎么一道都没做?你这样不行的哦,就快高考了--临时抱佛脚也要抱一抱嘛。”其实宁非哪有什么语文试卷啊,那是他临时从网上下了一份卷子,打印出来的。
周是先通篇翻了翻,都好几年了,高考试卷还是换汤不换药,说:“默写题都会吧?明摆着送分的,‘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一句知道吗?”宁非看着她不说话。周是吃惊,“这个你都不会?我隔了这么四五年还记得呢。”在她提示下写了出来,结果还有错别字,“长”字写成平常的常。她彻底晕倒,他上课都在干吗,眼看就要高考了,连死记硬背的东西都不会,还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是她急得不行。
周是一脸严肃地说:“宁非,高考可不是儿戏,教学大纲要求背的东西一定要会背才行,不然你怎么考?专业成绩再好,文化分不行也是不能录取的。还有十来天呢,你赶紧先背会了。”
宁非懒洋洋地说:“我背过呀,可是老记不住。”周是教训他,“怎么会记不住?你一天念个十来遍会记不住?就是不用心!今天先把试卷上的这些诗句背会了,说不定考试就考到呢。可别偷懒,明天我要检查的啊。”
接下来十来天,周是天天考察宁非的文化课,发觉他数学英语什么的没他自己说的那么差,就语文,改错填空一塌糊涂,基础很不好。她十分焦虑,这样上考场哪行啊,于是每天逼着他做试卷。宁非倒是很听话,什么也不说,乖乖照做。不过只要她一不盯着,他又犯懒了,摸出游戏机打游戏。
周是抓到过一两次,气得差点跳脚,这都火烧眉毛了,他还有心情优哉游哉地玩呢。总算知道恨铁不成钢是什么滋味,只好尽量陪着他。自己顶多也就这么几天,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他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
卫卿打电话给她,她老说有事,不能出去玩了,过几天就好了。弄得他很有些不满,她一个学画画的学生,又不赶作业,又不要考试,能忙到哪里去,时间大把大把有的是。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整天忙忙碌碌的,都在搞什么名堂。可是想到她青春年少,也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死死扣在手里,只有任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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