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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公司里为德国这个项目举办了个庆功宴,定在西郊一栋会所里。
正好傅斯里这几天出差,席影刚弄完公司的事情就接到了这条消息。
刚好黄立的电话过来,“席小姐,庆功宴你来吗?”
席影其实不是很想去,刚想推脱,就听黄立说:“如果你来的话,我来接你。”
“不用了,”席影下意识道,“我自己过来。”
席影打了车过去,路上微微有点下雨,路很不好找,后面要上一点山路,后来竟然渐渐起了薄雾。
她下车时,看到黄立已经在门口等她,看见她就撑着伞跑过来,撑住她,眼里有格外的喜意,“人都在楼上,走吧。”
人都在会所三楼,他们定了几个包厢,先吃饭,再喝酒。
饭桌上有几个面生的同事,说的都是些场面话,只不过席影被频频劝酒,黄立坐在她的身边,一直在帮她挡酒,席影深知自己酒量不好,所以也没多拒绝,只是递了几声谢谢给黄立。
只不过这几声谢谢听到酒桌人耳朵里就变了味儿,成年人的谈资里无非就那么几件事儿,工作、感情、金钱,如果有什么新鲜的八卦,那肯定是嗅着鼻子往上凑的。
有和黄立关系不错的同事调侃道:“黄立,我们敬小席的酒都喝到你的肚子里去了,小席喝什么呀?”
黄立可能是有点喝上头了,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席小姐的酒量不好,你们不要灌她。”
有人笑:“小席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开始护短了?”
黄立被他们调侃得脸红,看了眼席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别乱说。”
席影只是默默地夹了一筷子菜,低头吃着。
可她越是格格不入,那几个好像越要在她和黄立身上找话题一样。
“小黄,你不是开车来的?待会儿是准备让谁送你回去?”
“找个代驾还不容易。”
“哎呀,有小席在,还找什么代驾呀。”
酒杯相碰,几个人笑得乐不思蜀,看向黄立和席影的眼光愈加暧昧。
黄立一直在否认,倒是席影一直在认真吃菜,饭桌上的话题正盛时,席影找了个理由去了洗手间。
隔间外,两个声音在讨论,“职位不高,谱倒是不小,脸都快拉到天上去了。”
“对啊,你看见没,黄经理就是上赶子往上贴,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亏得黄经理帮她挡了那么多酒,黄经理放在我们公司那也算是黄金单身汉了,有能力又年轻,哪一点配不上她了。”
另一个人嗤笑一声,话里有讽刺,“人野心大着呢,CAG闹了那么大一个乌龙,回头拍拍屁股就跳到了ATG,想让人不知道里面的猫腻都难。”
“你是说,她潜规则上来的?”
“何止哦?德国斯图加特的项目为什么让她去,我就不信她一个入职才两个月的菜鸟能搞定这么大项目,黄经理都没搞定的事情她能解决?我怀疑啊,她攀上了傅总。”
对面低低地惊呼一声,“傅总!?傅总能看上她?”
“像傅总那样的人,招招手,”
席影从隔间里出来,讨论的两个人立刻噤了声,见鬼一样看她几眼,然后匆匆离开了。
她去洗水池洗了洗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肩膀终于脱力一般地卸下力气,手掌却慢慢握紧。
她甚至无法去反驳,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也没有办法说服别人。
在卫生间待了一会儿之后,席影整理好衣襟和妆容出去,发现黄立竟然在走廊外。
黄立搓了搓手,显然有些紧张,耳朵红红的,看起来比刚才清醒一些,席影正视他,按照大众的标准来说,黄立可以称得上是一表人才,他的年龄不大,26岁上下,头脑清醒,事业也有很大前景,长相也在中上,而现在他紧张地和她解释着,甚至有点像个楞头小子。
“刚才他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都是开玩笑的。”
黄立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走廊的灯光偏暗,衬得她的肤质更加白皙通透,黑白眼瞳十分漂亮,唇色殷红,柔顺的直发服帖地扎在脑后,西装外套脱在包厢里,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腰被黑色半身裙收紧,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让人无法靠近的禁欲的美感,他们靠得不算近,但黄立依旧能隐约嗅到她身上淡雅的味道,不知道是香水还是洗发水。
“我没有往心里去,”她脸上噙着一抹笑,“你放心。”
可能是酒精作祟,黄立觉得席影比平时还要好看上几倍,平时的她低调内敛,现在的她如同一朵盛放的玫瑰,悄然撩拨着黄立的心绪,而且,他突然觉得真正的席影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然,他想要发掘她的全部情绪状态,这让黄立的神经更加兴奋。
“走吧。”
黄立看得有些失神,再看她时,席影已经走在前面,黑色职业裙下的小腿又直又细,看不出一丝凸出的肌肉。
他抬起双手抹了把脸,努力逼自己清醒,接着跟了上去。
旁边就是酒吧,众人去旁边开了两个包间,玩骰子喝酒。
席影低头给席西发短信,进去时就被人安排了位置,发完短信一看,发现黄立被人推到了她身边,席影冲他点了下头,没再说其他话。
黄立心里自然紧张,递了个责难的眼神给那几个推他的同事,但看见席影没有抗拒,心里泛起点喜悦。
黄立从小就是乖乖男,鲜少出现在酒吧这样的场合,更毋论熟悉酒桌上翻来覆去几个骰子的玩法,一轮下来竟然被人灌了不少酒,倒是
席影,她竟然接连躲过了那几个酒场老手的黑手。
黄立对她更加好奇了。
从他的角度看,席影将小臂的袖口整齐地卷到手肘处,手臂纤细,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十指的指甲修剪得修长圆润,透出健康的红色,一看就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但就是这么一干净的双手,勾人得很。
而黄立频频估错席影的骰子,几杯酒下肚,虽说酒的度数不高,但喝得也不算少了,看出去东西都有了重影,他动了动身子,不自觉地靠近了席影一点点。
“换个玩法好了,转瓶口,转到谁就回答个问题,怎么样?”
几个人都说好,刚开始问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渐渐地问题就变得有些私密起来。
接着瓶口一动,转到了黄立,周边一阵怂恿的叫好声。
“众所周知我们黄经理没有爱人,那肯定有喜欢的人,就问你,喜欢的人在不在当场?”
黄立没立刻答,而是下意识地往席影的方向看了一眼,边上的人都隐晦地起着哄,只有席影恍若未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场。”
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黄立上半身没稳住超席影倾了过去,他只能扶着酒桌稳住,侧脸擦过她的发丝,他知道自己有点喝多了,也知道这样很危险,但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席影身上的味道很迷人,他甚至愣愣地看着席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足足26年,黄立豆自认为是个有魅力的人,虽不至于很多人追求,但放在人群中还算是优秀的人,踏实且自信,热衷于工作,平时很少失态。
但他现在就像个楞头傻小子,也意识到他是真的喜欢上席影了,从会议上她敢于拦下斯图加特的重责时就开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之后的席影也让他越来越惊喜。
她积极但不哗众取宠,为人低调、平易近人,也有野心,她不爱接近人群,身上有着一张温柔的壳,内里可能热切而狂放。
黄立微微倾头,有一刻想就这么吻上去——当着所有人的面。
而席影突然站起,“对不起,我去一下卫生间。”
让他落了个空,席影脸色冷静,声音里甚至有冷意。
“追啊快去!”有人撺掇他,黄立也觉得自己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追了上去。
席影走得很快,黄立脑里有醉意,他加快脚步追上她,甚至鼓足勇气握住了她的手腕。
要是按照平时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是酒精让他勇敢地跨出这一步。
走廊上来去的人不少,黄立轻轻地把她的肩膀转过来,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样,温柔地说:“席影,我有话要对你说。”
席影撇了一眼黄立的手,神情依旧清减,但她越是这样的神情,黄立就越觉得话必须是现在说出来,立刻马上,一刻都不能等。
他不再喊她席小姐,而是喊她'席影'。
“德国之行,我觉得我们的合作很愉快,你让我很惊喜,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让我觉得舒服,也许你觉得我很唐突,但是我的脑子,我的意识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我喜欢上你了,席影,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席影看着面前的男人,微醉,但是口齿清晰,没有醉到神智不清的地步,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在沉默的氛围之中,黄立越靠越近,目的昭然若揭。
“黄立。”席影止住他,眼里是不同于氛围的清醒。
黄立的手下意识地撤开,放在了她身后的墙壁,形成一个闭环状态。
“我已经结婚了。”
黄立显然不意外,“我知道,对不起,我是偶尔从别人口中得知的,但你们感情并不好,对吗?”
他知道一段感情不好的婚姻是很难走到终点的,他可以等她。
席影很冷静,她抬手,“听完我的话,你再下决定要不要收回刚才那些话,好吗?”
黄立点点头。
“我有一个弟弟,我母亲罹患胃癌晚期,刚进行了手术,我的弟弟罹患胃癌中期,我的父亲几年前去世,家里几乎一切开销都在我的头上,我不是上海本地人,没有房子,我的车也因为某些原因回不到我手上,我在CAG酿成大错,被整个翻译行业封杀,我还要和我的丈夫打一场持久的离婚战。”席影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不带有任何情绪,就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一样,眼睛盯着黄立,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
黄立手臂的震颤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说起来他的家境还不错,父母健在,加上自己努力能在上海买得起房子,所以他不会过于介意女坊的家庭,但席影的话还是震撼到了他。
她的家庭几近支离破碎,肩负着无数的苦难,那真实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她的身体是否也健康?
看到黄立的迟疑,席影毫无意外地笑了一下,说:“我会忘掉你刚才说的话,走吧。”
她推开黄立,黄立也没有再阻拦,而她刚转身,就看到了傅斯里。
他单手插在裤袋里,全身从上至下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白色袖口极其工整,手里捏着一个透明玻璃六边形酒杯,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或许刚来,或许早就在了。
傅斯里慢条斯理地冲她举起酒杯,嘴边噙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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