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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有一位名叫麦爱新的人,考中功名后,觉得自己的妻子年老色衰,便产生了再纳新欢的想法。于是,写了一副上联放在案头:“荷败莲残,落叶归根成老藕。”对联被他的妻子看到了。妻子从联意中觉察到丈夫有了弃老纳新的念头,便提笔续写了下联:“禾黄稻熟,吹糠见米现新粮。”
麦爱新读了妻子的下联,放弃了弃旧纳新的念头。妻子见丈夫回心转意,不忘旧情,乃挥笔写道:“老公十分公道。”麦爱新也挥笔续写了下联:“老婆一片婆心。”
故事很快流传开来,我方舆哥拽拽的,赶时髦。
出了南门,子贤在我们身后隐约一笑,也许他不到二十岁,也许他超过四十岁,也许有的人就是这样,说他中年干练,也可以说他少年老成,我就是感觉,他笑的像萧何。
族长把钱粮后方统统交给了他,自己做甩手掌柜,说走就走,字贤若没有萧何的那几把刷子,族长不敢这么洒脱自在吧?
“方......舆......哥,你化过妆没?”
我大声狂喊,好像隔着山,站在各自的山头峭壁,遥遥沟通。
“问你哥,他知道。”
“不问他,他说我蒙着兽皮,叫云伞。”
“那算什么,他说我.......说什么来着?”
我方舆哥和族长并驾齐驱,突然就语塞了,转脸去问族长了。
“贼剑。”
“对对对,贼剑,你哥我哭笑不得啊。”
“是嘛?很酷呀。”
“嗯,肝肠寸断,哭了九九八十一天,抹了九九八十一大碗刺皆戈,骨头都绿了。”
哦,此贱非彼剑。
“今天你好好吃他,把他的眼珠吃绿,吃黄,吃的掉下来,再给他安回去,接着吃,不想吃了就打包给园有吃,吃不了的晒羊肉干。”
“糟了。”
“怎么了,方舆哥?”
“出门忘了带包袱。”
“西市买辆马车去。”
“哈哈,报仇雪耻看今朝,今朝有酒我无愁,馒头就肉酣高楼。”哈哈,这也算唐诗?
我方舆哥笑的生机盎然,像过了三月三的麦田,直往上窜。
“好一对谷风!”
“方舆哥,族长啥意思,骂我们了吧?”
“哦,族长嘛,一高兴就得吟诗,咱不懂也不管,总之,难得族长这么高兴,跟着乐就对了。”
“哈哈,他那是肉疼了吧?”
“哈哈,他哪有肉,是骨头疼!”
“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小心,别卡到喉咙。”
“方舆哥,你怕不怕?”
“怕,你哥我吓大的,走路怕绊,喝水怕渗,吃饭怕噎,读书嘛,就怕书不厚,哈哈......”
“噢,那我可放心了,哈哈......你还怕书不厚?”
“对呀,书不厚不能当枕头,不能当板砖,还不能当案板呢!”
“方舆哥,书原来这么有用?”
“书的用处大着呢,读多了,还可以装一装糊涂。”
“干嘛要装糊涂?”
“因为咱们族长,啥也不怕,就怕糊涂,糊涂是我的软肋,长在族长身上。”
“这么说,我也得装糊涂。”
“绥儿,你可不要装糊涂。”
“为什么呀,方舆哥。”
“族长给你起那样的名字,他叫你装大荒,装方舆,装柔只,装诗经呢。”
“哦,你们都拿我当枪呢,不干不干,我不干!”
“绥儿,哥支持你,给你改个名字,叫不干,你是不是可以把哥的见面礼还回来?”
“好啊,方舆哥,惦记我的金子呢,不给不给,就不给。”
“哈哈,你给我吧,我告诉你,什么是谷风。”
“不给,总之,不是什么好词。”
“好词呀,绝对是金句好词,诗经里,个个珠玑,你跟着族长混,一定得多背诗经,如若不然,哪一天被他骂了,还以为被夸呢。”
“不就是诗经谷风嘛,我会背,方舆哥,我背一背诗经园有,怎么样?”
“哥的金子不要了。”
“那好,你背谷风吧,我洗耳恭听。”
“孺子可教,不过呢,精髓,就三个字。”
“一个字,你也得背。”
“白眼狼。”
“哈哈,方舆哥,我们是一对白眼狼啊,可他凭什么说我们是白眼狼呢?”
“要想领会精髓,你得自己去读咯。”
“哦,不读,诗哪有馒头重要。”
“老先生可不是这么说的。”
“老先生怎么说?”
“五谷为瑞,诗为祥,食五谷嚼诗经,一世吉祥。”
我表示很无语,很头疼,长安,不知不觉已是眼前,族长,难道就是为了请客吃饭那么简单?
“族长,吃了羊肉就回去吗?”
“对。”
“族长如此爽快,方舆哥,你怎么看。”
“我看也对。”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立刻用它翻白眼。
“方舆哥,你就不怕看走眼,崴了脚闪了腰?”
“嘿嘿,你哥我这副身板,就是为眼拙而生的,睡觉还怕躺下,躺下还怕枕头了?”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当下就一眨不眨,这也是一只违反常态的妖怪,妖怪和妖怪一溜烟的到了城下。
高高的城墙下,冷冷清清,形成了一溜看似闲散的市场。
有的人看着像乞丐,后领里冒出一根草,有的人牵着小孩,发间或者胸前,也长了一根草,统统都是一根草。
那叫草标,卖东西的把草插在要卖的东西上,卖身的把草插在自己身上,插一根表示贱卖,两根表示平价,三根表示很贵。
插一根,表示地无一垄,房屋一间,粮无一粒,饥饿难耐,穷的跟草一样,卖出去,才有生路。
我想起那一天,在桃芷山上,书生说:“不怕数羊,就怕数儿数女。”
族长和方舆哥牵着马,顺着城墙走,一路嘚嘚的马蹄声,惊动了一溜像在梦里的人。
“贱卖,贱卖。”
“贱卖......”
“不......不要钱。”
有的人开始在梦里吆喝,有的人在梦里张不开嘴,有的人张开嘴没有声音,有的人喃喃自语。只有那些小孩无比清醒的瞪大了眼睛,有的退缩,有的向外挺一挺,有的草一样木然。
“族长,你怎么看?”我方舆哥不走了,闷声闷气的落在族长身后。
“你怎么看?”
“我看......走吧不看了。”
“急什么,瞧那......可遇不可求的宝。”
“什么?”
“昆仑奴。”
“啊?”
“你去看看,什么来头。”
我方舆哥紧走过去,眼睛一直扫到了尽头那一块,便把缰绳递给了族长,径直过去了。
那站着一个肤色迥异的人,个子不高,顶着卷毛,像蒙古人半裸着胳膊,却裹着兽皮短裙。没什么奇怪的,曾经的国际大都,各色人等,满街走。不过呢,我得去看看,举着三根草,像端着三柱香的人,心,猛跳了一下。
“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
“摩诃,从东南来。”
“到长安来干什么?”
“卖身。”
“你为何不远万里来这里卖身?”
“摩诃忘了,第一脚怎么迈,第一步怎么踏。”
“你为何不回去?”
“这根草,回不去。”
“草是回不去,因为它没长脚,你既然能走到这来,也能走回去。”
“草非摩诃,摩诃却是草。”
我方舆哥呵呵一笑,靠着城墙蹲在了摩诃身侧。
“呵呵,你会干什么?”
“摩诃会扫地。”
“哦?那你恐怕卖不出去了。”
“摩诃会潜水。”
“那也悬。”
“......”
摩诃无语了,我方舆哥起身走了,我打量着摩诃,棕色的皮肤,来自东南亚吧,漂洋过海,站在这里,卖自己。
“你卖多少钱?”
“三根草,等人拿。”
“你拿一根草,才好卖出去呀。”
摩诃咧着嘴笑了,摇了摇头,却不说话了。
“你不是会潜水吗,捉捉海鲜鱼虾,没必要卖身吧。”
“那不就成了鱼鹰鸬鹚?”
“哼,有什么不好?”
“好是好,那我要这张人皮干什么?”
“你问我啊,护城河在对面,我请你滚。”
“哦,摩诃还没卖给你呢。”
“我买不起你吗?我买的起一百个你,叫你滚一百次......”
“妖怪,请你小声点。”
“你才是妖怪,你祖祖辈辈是妖怪,子子孙孙是妖怪!”
转身就走,愤愤不平的丢下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贼贱贼贱,城墙下那么多迫不得已的人,他不是贱是什么?
可是我好像并不讨厌他,扭头回望了三次,那家伙像被雷劈过,一头贴着头皮的卷毛,明明白白非我族类,不讨厌,仅仅因为,旺盛的好奇心,可是东南,东南方,桃芷山,可是,他浑身冒着护城河里才有的味道,难道,我希望闻到什么味道,还是我感觉到了什么味道?
族长和方舆哥站在护城河边的大树下,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方舆哥看来心情不错。
“你们说什么呢?”
“绥儿,你跟昆仑奴吵架了?”
“怎么,不可以?”
“你知道什么是昆仑奴吗?”
“不知道。”真不知道。
“那是断了贪嗔的人,佛殿阶前石狮子,大洋海底铁昆仑,骑白象,时时锁着狮子项,这种人,你都能和他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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