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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坛县离府城并不远, 一路上即便是走走停停, 也愣是在六日后就到了府城。
在金坛县, 顾邵住的是秦府;如今来了府城,住得依旧是秦府。
早先顾邵只是听闻, 秦先生的长子幼子都在府城里头当学官,但具体在那个官学任教,却全然不知。等如今来了府城, 顾邵才终于看到了这两个未曾见面的师兄。
这一见, 顾邵便先头疼了起来。
无他,这两位师兄,真是和秦先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见面第一句话不是拉家常,而是考他的学问。
秦先生的两个儿子, 长子名秦端,字松直;幼子名秦镌, 字隽之, 都是举人出身,在府城的官学里头任教。两人都已经成亲生子,家中小辈都放弃了书院, 等闲不会回来。
至于女眷,亦只在刚才秦先生进府的时候露了个面, 请了一声安。落座之后, 便借口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秦家兄弟俩在陪着父亲和客人。他们俩早就听闻父亲收了一个入室弟子, 且就因为这个入室弟子, 还将其他的学生也都一并撵了出去。更稀奇的是,这回父亲来府城,竟然不是为了自己考乡试,而是专程为了陪自己的学生。
兄弟俩当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么多年,父亲他可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乡试,每三年都会过来考一次。如今突然放弃了,总叫人心里慌慌的。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来了,兄弟俩对着这个面嫩又俊俏的师弟,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怀疑。也不是他们瞧不起人,只是顾邵这个年纪看起来实在是太轻了。
三年前府城里头考中乡试的,最年轻的也都快快到三十了,如今这小师弟年纪轻轻,听说还未到弱冠之年,只怕到时候又会让父亲失望。
几番考量之下,兄弟俩便板着脸,问起顾邵的功课了。
到底是在官学里头做先生的,浑身的气势比秦先生还足。
还没开口问呢,顾邵便先忐忑起来了。
秦先生坐下之后,看到他们竟然对着自己的学生来下马威,瞬间不乐意了:“怎么着,考什么考?是嫌弃我教的不好了?”
“儿子岂敢?”秦端欠了欠身子,“只是小师弟毕竟是要考乡试的,我们也是出于关心,这才想试一试他的水平如何。”
“他好着呢,用不着你们来试。我看你们真是教书教愚了,怎么谁过来都要考一考,知道什么人最不受人待见吗,就是你们这种看不懂眼色之人!”秦先生破口大骂。
顾邵默默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对于秦先生的话,他还是无比认同的,他确实,最不喜欢见谁就要考一考的人。
秦先生三言两语就把两个儿子给堵了回去,看着他们大气不敢出的模样,这才满意了,“让你们收拾两间房间,可都收拾好了?”
秦镌道:“早已经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就赶紧带我们下去,赶了一天的路了,早就累得不像话。有这个精神跟你们磨叽,还不如早点回房间养精蓄锐。”秦先生面露嫌弃。
秦家的两人万不敢再同秦先生对上。
说着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他转头看了顾邵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跟上来!”
顾邵哦了一身,亦步亦趋地跟在秦先生后头。
秦先生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着:“这府城终究还是比不得县城,连住着都不习惯。”
秦端兄弟俩好说歹说,终究还是将人给请进屋子里注意去了。两间相邻的屋子,一边是秦先生住的,一边是顾邵住的。
兄弟俩原本是想将父亲安排在正院的,只是信送到秦先生手上的时候,秦先生却没有同意。他不过是待些日子便回去,用不着住什么正院。
秦先生唯一的要求,便是将他和自家学生安排在一块,也好时时督促,不让他考前放纵。
将两人安顿好之后,秦端才跟弟弟一块儿离开了。
还没走多久,秦端便叹了一口气。
秦镌迟疑的看一下他:“兄长为何闷闷不乐?”
“你可看到方才父亲的态度了?”
一句话,秦镌立马明悟了。
秦端接着道:“父亲这一路上,看似对我们不满,实则只是敲打,生怕我们怠慢了那个小师弟。唉,也不知这小师弟究竟有何能耐,竟然让父亲对他维护至此,连亲生儿子都被比下去了。”
“这也不足为奇。”秦镌接着说,“父亲不愿来府城,只在金坛县教书,身边除了母亲,并无什么小辈。这小师弟,我瞧这也是个机灵懂事的,他日日跟在父亲身边,父亲对他上心些也实属正常。”
“机灵是机灵,始终就不知道学问如何。”秦端还是觉得方才应该试一试的。
秦镌拍了拍兄长的肩膀:“学问如何,等乡试考过之后便知晓了,兄长又何必如此执着?”
“也是。”秦端扶额,“父亲说的没错,我怕真的是教书教傻了。”
秦镌失笑。
屋子里,顾邵洗了把脸之后就躺在床上了。他算了算日子,九号的时候是乡试第一场,不过先生也说了,九号开始考,八号就要去考场核实身份。
所以,留给他的日子也就只剩下三天了。
顾邵以手枕头,觉得有些无趣,便在脑子里撩拨系统:“还剩下三天,真希望日子过得快一点。”
“宿主这么迫不及待?”
“我只是想早点解脱。”顾邵对自己能考中举人还有些信心,毕竟他可是在系统手里活下来的人,要是水平没达到,系统也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他。
“宿主很了解本系统嘛。”
顾邵猛得坐了起来,“不要随随便便地窥视我的想法!”
系统本来就是无意间听到的。他才懒得窥视顾邵的想法呢,要不是刚才那念头刚好与它有关,系统压根就不会注意,“宿主放心,本系统对你那些无聊的想法,压根就没有半点兴趣。”
“嘁,但愿如此。”顾邵解除了警惕,又松松垮垮地坐着。
他环视了一圈屋子,发现里头的摆置跟他在秦先生那儿住的地方相差无几,书柜和书案无一不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生怕他看不见。
这样的屋子,最不适合住他这样的人了。
顾邵又开始感慨:“早点考完,就能早点回去了。这府城里头,怎么也这般无聊。”
系统心说,你才逛了府城了多少地方,就敢说这样的话。不过,想到顾邵方才说的,系统忽然灵机一动:“宿主,你觉得无聊是吧?”
顾邵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机:“你又要作什么妖?”
系统笑嘻嘻地拿出一套乡试卷子,“不是作妖,是做题。《全真考题》加密版,最适合考前的试题,宿主值得拥有!”
顾邵哀嚎:“系统,你是魔鬼吗?!”
不管系统是不是魔鬼,顾邵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做了这套考题。
他被电怕了。
也不知系统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些题目比之前做的要难上许多。哪怕顾邵没有经历过乡试,也知道上面的那些题目,已经远超乡试的范围了,“系统,你说,你是不是成心为难我?”
“有这个闲心思抱怨,还不如多做两道题。”
顾邵哼了哼,一边看题目,一边分出心思来怼系统:“做题又有什么用,反正又考不到。”
“你就不能有点追求吗?”
“拜你所赐,我如今的追求就是考个举人回去,光宗耀祖,免得我爹娘我弟弟还有我,落入那般不堪的境地。”说到这里,顾邵忽然发现了盲点,“你之前只说了我爹娘和弟弟,那小妹呢,小妹的结局如何?”
“想知道?”
“快点说!”顾邵催促。
系统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倘若系统这次得个解元,回头我便告诉你。”
顾邵但是为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捂着肚子扑哧一声笑出来:“解元?我说你还真敢想。这么多人参加乡试,人才济济的,你还想让我考个解元回来?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系统摇了摇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真该让秦先生好生教训教训你。”
顾邵嗤笑一声:“我这叫有自知之明,不肖想自己不该想的,这样不更好吗。”
系统懒得再说什么了,只默默地亮出一道电流。
顾邵打了一个寒战,赶紧坐定,开始认认真真地看题目。
又是一个漫长的晚上,漫长到顾邵差点以为自己等不到天明了。
且这题一做,就停不下来。
不是顾邵不愿意停,而是系统每天晚上都逼着他做,说是不能懈怠。本以为进了府城就能稍稍解放的顾邵,这些日子简直是受了大罪了。
晚上过得不舒服,白天便没有什么兴致了。
他这状态,却让秦先生终于觉得他有了些觉悟,知道担心了。欣慰之余,却还是要安慰一番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按着寻常的水准,必定是能考中的。”
秦端看了他们一眼,他也不知道,父亲究竟哪里来的底气说那样的话。
毕竟,父亲自己都没有考中过,他教出来的学生……
秦先生冷哼一声。
秦端立马收回目光,低下了头不语。
秦先生却还在生他的气:“真是不孝的东西!”
顾邵装作忙于喝茶,并不参与到他们父子的聊天中去。说到底,顾邵熟悉的只有秦先生一人,这两位师兄,对他虽然没有什么恶意,可是瞧这太过于板正,让人亲近不得。
三天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
八月初八,顾邵在秦府里吃得饱饱的之后,便跟着秦先生该有秦端一道点名入场了。
乡试三场,一共九日,每一场,都要先一日入场,后一日放出。初六那日,考官已经入闱,办了入帘上马宴,这之后贡院便一直锁着,直到今儿才开了,挨个放入乡试的考生。
有秦端这个官学里的先生在,两边检查的小吏对待顾邵,也比对其他人客气的多。
原先那些日,顾邵从来都没有紧张过,也没有自己即将踏入考场的觉悟。可是到眼下,受了周围人的感染,他却也突然感觉到一丝丝紧张了。
顾邵握着拳头,便听到那小吏拍了拍他的手背:“松手!”
顾邵下意识地握紧了。
秦先生摇了摇头:“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出来的时候不是还轻轻松松得吗?”
顾邵松开拳头,手心朝上给那小吏看,又朝着秦先生道:“只是,有些不适应罢了。”
秦先生大抵也能了解他的心情,安慰道:“别多心,平日怎么做如今该怎么做。”
顾邵点了点头。
入场的规矩繁琐,可再繁琐用还是有结束的那一刻。
待放了顾邵进去后,那小吏又叫了一声:“下一个。”
顾邵回头,却见那后面的那个人竟然还是个熟人。
秦先生看到他们,脸上也垮了一下。秦端笑了笑,冲着韩先生行了礼节:“许久不见,韩先生风华如昨。”
韩先生对着秦端还算客气,不过跟秦先生见礼的时候,却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臭着一张脸的:“看来我今日是没选好出门的时辰。”
“彼此彼此。”
这两人,一碰面就容易掐架。周斯年一早就习惯了,他朝着顾邵笑了笑,道:“顾兄不必等我,先进去吧。”
顾邵也没有矫情,毕竟外头太阳这么大,实在晒人的很,他可不想自己被晒黑了。遂朝着秦先生几个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秦先生和韩先生的明争暗斗还没有结束。尤其是在周斯年进去之后,两人说起话来便更没有顾忌了。
文人斗嘴,不说一个脏字,却依旧能将人贬得一文不值。秦先生和韩先生都是各中高手,斗起嘴来不分胜负,场面一度十份僵持。
后来还是秦端出手,才平息了争执。
秦先生甩着袖子离开了,怪秦端不帮着他,也怪那个不知趣的韩老匹夫。
他也不想在外头跟这韩人吵架,实在是他太令人生气了,说什么顾邵随了他,怕是会一波三折。
呸,活像他自己就考中过举人似的,得瑟什么呢。
等到他学生在乡试里头压过了那个姓周的小子,看这老匹夫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这边,顾邵却已经入了号房。
他运气还不错,没有被分到考场的尾部。大热的天,倘若被分到了那边,挨着茅厕,回头定会被活活熏死。
头一日并无什么事情可做,顾邵也不想干坐着发呆,进了隔间之后便两眼一闭躺在床上了。
说是床,其实不过这是两块木板搭起来的,硬得慌,睡在上面还极不舒服。
顾邵无所事事,便同系统聊死了天:“你说,那个周斯年这回能不能中举人呐?”
系统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宿主觉得呢?”
“唔,”顾邵想了想,“应该是可以的吧。”
“为何?”
“虽说他的长相在我之下,可是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冲这长相,考中举人什么大问题。”
系统无语。
它永远也预料不到这个智障宿主的想法。
顾邵扭了扭身子,见它没有说话,心中又生了折腾的欲.望:“我说系统啊,你能不能给我弄两床被子来,这木板快硌死我了。”
系统冷笑:“我倒是有本事给你弄两床,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拿出来。”
顾邵闭了嘴巴。算了吧,他还是消停一点。要是真拿出来,回头他还不被当做妖孽给烧死?
一边的篮子里装着秦家人给他准备的糕点干粮。顾邵捡了一个放在嘴里,味同嚼蜡地吃着东西。
看着逼仄的小隔间,顾邵翘着二郎腿,心里叹了一口气。这苦日子,总算是快要到头了。
如此勉强地睡了一夜,待第二日顾邵醒来的时候,考场里又有了些变化。原先不着眼的地方,都站了些士兵,目光森严地守在那儿,叫顾邵这等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心里都发虚。
只是心虚之后,顾邵又抬起了头。
这回又不像上次考秀才那样,他可是认认真真学过的,心虚什么?又过了半个时辰,考场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考生都安分守己地坐在座位上,忽然间,外头又走进了一批人。
顾邵知道,这些必定就是考官了。他数了数,前头的应该是内帘官,一共六个,后头该有许多,他便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考官来了之后,又宣读了考试的禁令,没过多久试题便发了下来。
顾邵拿到试题之后,便开始心无旁骛地做题目了。
里头的试题,三道出自《四书》,四道出自《五经》。
要是换做之前,顾邵看到这些题目必定会傻眼。可是经过这么久的折磨,又做了这么多题,顾邵拿起笔之后,竟然连多想都不曾想,便开始在草稿上写写画画,中间丝毫不曾停歇。
题目做多了,总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反应。
正经的考试是有一天的时间的,可一上午的时间过去,顾邵停了笔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做完了。
摸了摸空空的肚子,顾邵犹豫了一下,是要先吃东西,还是先把这些东西誊到卷子上。
略微思索了片刻,顾邵便又拿起了笔……先写完再说吧。
这一写,又是半个时辰。
科举的墨卷上头,是不允许有太多的涂注乙的,有些人越急越容易出错,往往容易将墨卷弄得一塌糊涂。不过顾邵并没有这样的顾虑了,他写字从来都是一蹴而就,酣畅淋漓,何况如今草稿都打好了,只要誊上去便可。是以他的墨卷,从头至尾看不出一点瑕疵。
撂笔之后,顾邵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墨卷,不住地点头。
漂亮!
完美!
不愧是他!
虽然不知道写得好不好,可是这墨卷,看着就与人不同,绝对是精品。
顾邵正在为自己的成就得意洋洋,殊不知对面的几位內帘官,却早已经将他的表现收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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