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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的大厅中,丝竹阵阵,酒香四溢,可惜,气氛冷得那些弹琴歌舞的都要吓死了。
罗煦东的报告,被宋国公派人送了过来,就摊在案几上,大厅中的每一个人都仔细的看了好几遍。
“真是没想到啊,老夫竟然也犯了如此幼稚的错误。”杨恕抚须,尴尬的不行,从罗煦东的报告,回溯胡雪亭的所有作为,简直是在脸上写了“我想见杨恕”啊,枉以为自己聪明一世,没想到这么简单地陈情,他竟然都没有看出来。
“看来我果然老了啊。”杨恕叹息,不服老不行,换做二十年前,恐怕他一秒钟就能看出来。
“我们也都没看出来。”众人急忙分摊责任,万万不能杨司徒一个人当傻瓜。
杨恕笑:“前几日,老夫还在嘲笑阿果,做人不能太高傲,小看了对手,没想到,老夫其实也是相同的人。”
张须驼擦汗,不知道该怎么搭腔。
客观的说,杨恕,张须驼,乃至整个洛阳的官员,到了此时此刻,才看出胡雪亭的目的,就是因为小看了胡雪亭。
把胡雪亭的行为,分毫不差的套用到张修闻身上,别说杨恕了,洛阳最最最小的衙门中的官员,都能一眼看破张修闻的目的。
在洛阳最好的学堂中,广泛的散发殴打小朋友的广告;用以前从来没有的方式,满洛阳的宣传天下第一味;天下第一味出奇的高价;无字天书……
任何一件单独提出来,无非就是“出风头”三个字。
为毛要出风头?是吃饱了撑着胡闹?天真!在这个聚众闹事就会被县官关起来,乃至全家砍头的时代,谁忒么的拿命去胡闹!出风头当然是想上达天听,出人头地!
历朝历代所有官场众人,对这类平民百姓拼命想要“出风头”的行为,只会默契加会心的微笑。
如何合情合理合法的吸引达官贵人的注意,那是技术活。
翻翻历史书就知道,从远古时代开始,纵横家想要见大佬,就要故意闹事,故意吸引对方的注意,惊动大佬亲自面谈,然后才是显示能力,拜老大,斩鸡头烧黄纸的标准套路。
比如,某某大臣日夜歌舞笙箫,某个名字都没有记住的三流门客在宴席中放声嚎哭:“将军已经大难临头矣!”然后,这三流门口成了左右心腹。
比如,大军前行,忽然被阻,有小兵汇报,前方有一人坦胸露腹,躺在大路正中,拦住了大军的去路。然后,这个睡马路的成了将军的军师。
比如,睡在草庐当中,有人拜访,一而再的说不在家,还不怕人以为真的不在家,故意派小弟装偶遇,其实我大哥在家啊。然后,这个装不在家的,成了军师加名臣。
比如,明知道有大佬要来巡查工作,故意一个月不处理公务,天天喝酒睡觉,在大佬的怒喝中,轻描淡写,这种垃圾工作,我分分钟搞定。然后,携带工作的家伙成了军师。
如此种种,故作惊人之余,故作惊人之举,故作清高,故作矜持,故作昏庸等等,不胜枚举。
不如此,怎么在芸芸众生之中,被大佬看见,被大佬知道,被大佬欣赏?
只是风险很大,搞不好遇到个脾气爆炸的,直接砍了作死的家伙。这种玩命搏出位,成功的比例极低,敢搏的人真心少,都是那些不搏就要完蛋的家伙,才敢孤注一掷的。大随朝洛阳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谁都懂这一套,或以备不需,或吃瓜看戏。
既然都这么明白,为毛换成张修闻就能秒看破,换成了胡雪亭,就是没搞明白呢?
一来,胡雪亭的“出风头”,风险实在太小,和前面举例各种惊人之举惊人之言相比,风险几乎是零,失败了,也就是被张须驼责打,顶多破产关门而已。和历史上那些敢拿命去赌贵人的“雅量”相比,胡雪亭这种买了保险的“上达天听”,实在是太胆小,太无耻。
二来,是因为胡雪亭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
男儿功名马上取,女孩子家只要管好姨娘小妾侧福晋淑妃香妃不就够了?
杨恕等人,人人都是这个想法,完全没有想过,胡雪亭竟然敢闹得这么大,竟然也有政治诉求,也想上达天听,也想当官发财,也渴望权利。
这还真不能简单的说杨恕或者大随朝重男轻女,鄙视女性什么的,大随朝不是大宋朝,更不是辫子朝,没把《女训》什么推得多高。大随朝刚从五胡乱华中挣扎出来,或沾染了胡人不注重女性规矩的习气,或刚见识过全民男女老幼拿刀抗争胡人,没想过要把拳头几乎和男人一样硬的女人赶到厨房中。可偏偏就是有这么多的女人,就是喜欢把相夫教子,当做一辈子最大的光荣,哪怕有个把女人激进些,也不过是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离家出走,追求真正的爱情。
杨恕等人站在主流思想之中,还真没想过,遇到胡雪亭这么神经的女人。
此刻理清了头绪,看胡雪亭的行为逻辑,自然是清楚的不得了,几乎是为了引起上头注意,而不顾一切了。但杨恕还是有些惊讶:“胡雪亭想见老夫,很难吗?”
平民百姓想见杨恕,那自然是难于上青天,但胡雪亭有并州道将士遗孤的背景,有张仪同的狗屎关系,想见他,应该很容易啊,找张须驼带个话不就成吗?
众人不说话,使劲的盯脚尖。张须驼更是努力缩小身体,希望杨恕不要看见他。
杨恕看众人的神色,立马明白了,有些伤心,还以为自家是个平易近人的老人,起码对自家属下平易近人,没想到竟然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昏庸老头啊,忍不住自嘲:“老夫果然是要每天照照镜子,不然不知道老夫头发有多白啊。”
张须驼努力缩头,却有人悄悄的踢他的脚,他转头看,只看见了一群人恶狠狠的眼神,胡雪亭闹出来的事情,你张须驼不背锅,谁背?
张须驼淡定极了,继续装死。他狠由他狠,明月照大江。
“阿果,你来说说。”杨轩感点名,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张须驼,想装死,没门。
一群人也纷纷附和:“这事情必须仪同来说才好。”你不死,谁死?
张须驼心里苦,只能无奈的出声道:“司徒平易近人,对下属爱护,如同对待亲子,我等感激在心。可是,胡雪亭是没有办法见到你的。”
杨恕真的惊讶了:“为何?”
张须驼把心一横:“胡雪亭想要主动拜见司徒,只有三条路。
其一,通过我,拜访司徒。可是,我怎么会带胡雪亭拜见司徒?”
杨恕微笑,这个理由他理解。胡雪亭太没有规矩,太会胡闹。张须驼要是带胡雪亭来见他,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胡雪亭会不会在司徒府闹出什么事情,比如当面顶撞杨恕什么的,就算胡雪亭多少知道一些分寸,规规矩矩的,那么也没用,因为胡雪亭根本不是一个知道礼仪的人,随便吃饭喝水说话走路,件件都会违礼。杨恕可能会一笑置之,也可能会勃然大怒,更有可能是杨恕的手下们愤愤不平,胡雪亭倒了大霉,带胡雪亭拜见杨恕的张须驼也要跟着倒大霉。胡雪亭就算有天大的理由,要见到杨恕,拯救火星撞地球的危机,又关张须驼P事?张须驼为毛要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程,冒险带胡雪亭见杨恕?张须驼是万万不会带胡雪亭见杨恕的。
“其二,在司徒府投名贴求见。”张须驼继续道。
杨恕疑问的就是这一点,司徒府的门房绝对不会像戏曲中一样,不收银子,就不给传递,胡雪亭的名帖,是可以送到杨恕面前的。
张须驼求助的看杨轩感,杨轩感死死的盯他。
“怎么?和玄感有关?”杨恕笑了。
杨轩感立马抖了一下。
“有关,”张须驼硬着头皮说道,“门房送来的名帖,是挑过的,五品官以下的,必须等四品官以上的都见完了,才轮到送他们的帖子。”
所谓的“五品官以下的,必须等四品官以上的都见完了”,说白了,就是永远不见。
为毛?
当朝司徒楚国公杨恕的大门口,永远有一群四品以上的官员投贴子排队,今天没能见到杨恕,那么或明天再来,或留下了话,只要杨司徒有空垂见,随时可以赶到司徒府。如此情况之下,哪有五品官以下的帖子,被杨恕看到的可能?
五品官员的帖子都不会被送到杨恕面前,何况平民胡雪亭呢?
杨恕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杨轩感,道:“老夫的儿子,还是满机灵的嘛。”
杨轩感僵硬了一秒,道:“是。”
“那最后一条路呢?”杨恕继续问张须驼,仿佛刚才只是小事一般。
一群围观众努力看脚底,只觉张须驼日后必定死无葬生之地。杨轩感剔除了叩见父亲杨恕的拜帖,是小事吗?可大可小,可喜可悲。若是杨恕认为这是儿子心疼父亲劳累,善意的帮助挑选,那就是小事和喜事,围观众大可以卖力的恭喜杨恕有个孝顺儿子;若是杨恕认为这是儿子想要借着父亲的威名,恶意插手朝政,甚至左右父亲的政见,杨轩感说不定就要在被打死和被发配到边疆,两者当中,选其一了。
看杨恕的态度,没有走极端,但显然也没有偏向小事和好事,考虑到杨恕有好几个儿子,以及一大群兄弟和侄子,杨轩感的未来堪忧。
张须驼道:“这最后一条路,就是拦路求见。”这个办法自古就有,拦路告状的,拦路上书的,拦路求见的,从来没有断绝过。
杨恕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方式,问道:“为何拦路求见,我也见不到胡雪亭?”总不成杨轩感连拦路告状的人都要甄选过吧。
一群人一齐看张须驼,张须驼继续道:“见不到。敢早早跪在车驾前面的,早已被护卫赶走,敢从人群中冲出来的,定会被护卫杀了。”
又不是民间故事,路边冲出一个人,头顶状纸,就会被大官接下,沉冤得雪。朝廷官员出行,那两块举得高高的“回避”,“肃静”的牌匾,不是放着看的,谁敢冲撞朝廷重臣,当场就格杀了。护卫们绝对不会冒一丝“来人其实是刺客”的风险的。
与此相似的,是有普通人在司徒府前闹事,不论是高声大喊,“杨司徒,我有天大的冤情”,还是想往司徒府里闯,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乱葬岗的尸体。
一群人死死的盯张须驼,老张,你已经往死里得罪了杨轩感,难道还要往死里得罪其他同僚?你若不死,天理不容!
杨恕看看负责保卫的几个手下,个个都汗流浃背,他笑了笑,只是道:“如此看来,老夫还真的就是见不到胡雪亭了。”
张须驼点头,按照大随朝的国情,普通的并州道将士遗孤胡雪亭,不论是才高八斗,还是冤比海深,都是绝对无法主动见到杨恕的。
厅堂中的气氛,再次凝固了,人人面无表情。
“老夫一直想见见胡雪亭,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孩子了。”杨恕笑。
“十日后,老夫办个宴会,你们把自家的家眷都叫来,热闹热闹。”
“是。”众人一齐躬身,明白杨恕的意思,若是还有什么人想见杨恕,却被他们担忧得罪了杨恕而阻止了,这次就是见面的机会。
司徒府的门口,杨轩感难得的送客出门。
“张仪同,你可以要早点来,我等着你。”杨轩感微笑着。
张须驼用力点头,走出几步,悄悄问其他人:“杨轩感那是什么意思?我和他很熟吗?”
一群人看他,终于知道张须驼为什么在沙场上百战百胜了,这家伙把所有的属性点都加在了智商和军事上,情商根本没点。
……
胡雪亭伸长脖子看着街道,等得心焦。
该死的杨恕啊,眼睛是不是瞎的啊?该做的她都做了,怎么还不见她?难道还是没看见?难道非要她出最后一招吗?那可是赌命,赢了未必发家致富,输了立马人头落地。胡雪亭还真鼓不起这个勇气走最后一步。
石介疑惑的问胡雪亭:“你为何这么急着想要见杨恕?”
胡雪亭头也没回:“当然是想要当官!”
“官迷?”石介仔细打量胡雪亭,一直觉得方正和任我行之流是官迷,没想到东方不败的手下,也是官迷啊。
胡雪亭回过头,认真看傻瓜:“我来问你,顶多再过十年,天下就要大乱,你打算怎么活下去?”
石介愕然,这还用问?“赚些银子,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战火啊。”
作为小百姓,知道乱世将至,除了努力赚钱,跑到一个安全的,不被战火波及的地方,囤粮囤肉囤菜,躲起来十七八年,等天下太平了,再出来,还有其他选择吗?
难道胡雪亭想要趁着乱世,自立山头?一统天下的是李世民,其余小配角小龙套只有被砍死的份。
胡雪亭笑了:“5000W人最后只活了1500W人的超级乱世,你倒是说说,哪里没有战火,哪里是桃花源?”
丫的不是历史学博士,不是地理学博士,不是建筑学博士,谁忒么的敢面对朝阳,豪情壮志,英俊的脸上浮起无穷的自信,“我要在这随末的乱世当中,建立一个安静宁和的桃花源,带所有人活下去”,胡雪亭立马把他的脑袋开瓢!
“洛阳好像很安全,没怎么开打?”石介属于文盲,完全不知道历史,但是逻辑能力还是有点的,大随朝的东都,人口众多,繁花似锦,李世民应该不至于屠城吧?和平劝降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胡雪亭瞅石介。“唉,首先,洛阳开打了,虽然没有攻城战,但是,为了剿灭其他枭雄的奸细,为了筹措军资,为了上下一心,这洛阳城里,人头落地的不知道有多少。
其次,谁敢保证,存了大量的粮食的普通人家,能够不被满门抄斩?”
杨恕,张须驼,过不了几年就要死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大腿是抱不上的,在这洛阳城中,她们就是任人屠宰的菜鸟,囤积越多的粮食,死得也快。
“而且,你还没有发现吗?”胡雪亭看茫然的石笨蛋,只觉笨蛋自有笨蛋的福气。
为了活下去,胡雪亭已经打探了大随朝的大致情况,知道了具体的年代,才能利用先知先觉,趋利避害。
可微微一调查,就发现了一些吐血的事情。
比如,随便在洛阳城街头揪个老百姓,就能问出大随朝的天子杨広,刚刚带领三十几万的大军,远征高丽,征讨不毛之地,教训敢违逆大随的蛮夷小国。
胡雪亭可以肯定,这是第一次远征高丽。
可是,该死的可是!
杨広竟然没有沟通大运河!
在胡雪亭有限的历史知识中,贯通南北的京杭大运河,应该是在杨広三征高丽前开挖的,说开挖,意思不太准确,随朝只是挖了一小段,把前朝积累的各个人工湖泊,彻底沟通而已。她当时背诵历史的时候还笑,杨広不蠢嘛,挖好了运河,方便运兵远征高丽。虽然真实的历史上,杨広远征高丽,根本没用到大运河。
胡雪亭确定不会记错。
眼前这个没有开挖大运河,就开始和高丽杠上了的大随朝,还是她记忆中的大随朝吗?
那些名臣大将,还是历史上书写的名臣大将吗?该死的还会死吗?该活的还会活吗?
胡雪亭真心怀疑,就算她随身带了百度,带了谷歌地图,还能随时找历史学教授微信问功课,在这个已经产生微妙变化,不,已经天翻地覆的大随朝,估计照样毛都没用。
“砂锅一样大的拳头,才是硬道理!”胡雪亭已经想得明白,没有大把的枪杆子,在乱世中就是一条狗。抱紧有枪杆子的金大腿,努力的培养个人的势力,才是在随末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你想借杨恕或者张须驼的手,进入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石介问道。
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将士遗孤没办法手握重兵,衙署的公务员行啊!拼上一拼,赌上一赌,说不定能混个高级幕僚当当,安稳过几年,等李世民大军一到,立马跟着秦穷程夭金抱李世民大腿。
胡雪亭默默思索,眼前仿佛看到了张须驼秦穷程夭金杨恕李世民焦急的看着她:“诸葛军师,你倒是出个主意啊?”
如此甚好,安全,可靠,有大腿抱。
胡雪亭细细品味,胡军师?太普通了!一点都不威风,干脆戴个鬼怪面具,叫做“血杀鬼厉七夜蝉鸣东方古月军师”?
咦,好像除了当个军师,还可以选择做某个帅哥的后宫,每天在宫里皱眉,“王爷没有回来,受伤了吗,吃饭了吗?”“王爷吃不惯甜豆浆,不知道军中有没有咸豆浆。”“哎呀,是哪个狐媚的女人,不体惜爷的身体,日日求欢,贱人就是矫情,只怕不是个好的。”
保证很安全。就算那个帅哥挂了,一般也会有个更帅的帅哥接手前任帅哥的后宫,她只要担心帅哥的肾就行。
“弱水三千,天上地下,我就喜欢你一个人!就算再过五百年,五千年,我对你的心也不会变。”某个白衣白腰带白头巾白鞋子白剑白萧白胡子白眉毛的帅哥,深情的看着胡雪亭。
“呕!”胡雪亭打了个寒颤,脸色大变,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一抬头,就看见石介就在她的眼前。
“干嘛?”她恶狠狠地道。
石介站在胡雪亭面前,犹豫的看着地面,又看看天,一声不吭的走开,过了片刻,又走了过来,重复看地面,看天,走开。
“你丫有毛事,速度说,我分分钟几百文钱的!”胡雪亭瞪石介。
石介看胡雪亭的眼神,发着光,满满的火一般的热情,却又带着紧张和羞涩,说话吞吞吐吐的:“这个……我们都是从大明来的……都是江湖儿女……我们都这么熟了……其实……我……那个……我想……”
胡雪亭秒懂了,马德!你丫也想白衣白腰带白头巾白鞋子白剑白萧白胡子白眉毛?恶狠狠的发卡:“你是个好人!”
胡雪亭眼神如刀!以为都是大明穿越过来的,你是男,我是女,你有绝世武功,我聪明伶俐,我就必须和你成双成对,恩恩爱爱,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脑子清醒点!要不是还记挂着华山派武功,现在就砍死你丫的!
石介莫名其妙:“我是好人?华山派名门正派,师父是好人,师娘是好人,妹子是好人,好多好多师弟都是好人。可是……”他杀人放火,怎么都不能算好人吧?难道是讽刺他杀人太多?他是不是该羞愧的低头,安静的走开?
胡雪亭死死的瞅他,都被发了好人卡,还要继续纠缠,太没品了,果然是文化差异害死人,太委婉了,这家伙没懂被拒绝。
石介犹豫了半晌,不行!兹事体大!小小的打击,算得了什么?这可是关系到他人生最重要的事情的!
石介咬牙,厚着脸皮,继续道:“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缘分。我们能在这里相遇,就是老天爷给的缘分,老天爷的意思最大。”
胡雪亭用最轻蔑的眼神,斜眼看石介,怎么都没有想到,看着有自尊的石介,竟然是那些以为忠厚老实,白富美就必须嫁他,否则就是嫌贫爱富的超级脑残人渣,语气立马尖酸刻薄了:“你有银子吗?有房子吗?有工作吗?老天爷不管饭!你丫现在吃我的,用我的!老天爷知道吗?”暂时没用“吃软饭”这个杀伤力巨大的词语,是考虑到袖子里只有一把不离身的匕首,可能打不过石介,找到长一点的铁棍之后,再开骂开打不迟。
石介脸色通红,房子票子银子车子全部没有。他鼓气最后的勇气,低声道:“……我有手有脚,这些总会有的。”
胡雪亭慢慢走开几步,顺利拿到了铁棍,冷笑道:“要多少年?就你那样,这辈子也别指望了。想吃软饭就直说,吞吞吐吐的,我都替你老子害臊,这么不要脸的儿子,生出来干嘛,还不如射墙上。”要不是看石介好像还知道脸红,貌似有点救,直接就一棍子偷袭打死他了。
石介果然脸色刷白,根本不敢看胡雪亭,他摇晃着身体,终于开始慢慢的后退了,孤独绝望的走向角落,痛苦的蹲下,对小女孩胡雪岚道:“你姐姐没有同意……师父太穷了,不能收你为徒。”
胡雪亭眼珠子掉地上了,喂喂喂!发生了什么事情!
石介是个非常现实的人,随便感受一下身体,就知道比当年在华山上伤势更重,每时每刻内力都在经脉中暴走,浑身剧痛无比,别说痊愈什么的了,随时走火入魔经脉寸断爆衫爆体爆血肉。
他死了不打紧,可华山派后继无人,断了传承,那简直是不得了的大事!他就算死得再惨一万倍,都没脸去九泉之下见华山派列祖列宗,等师父百年之后到了地下,见到他绝了华山派的衣钵,肯定把他凌迟一万遍啊。
每念及此,石介就双眼通红,身上的剧痛仿佛都不存在了。
必须收徒!必须传下华山派的道统!必须传下华山派的衣钵!必须在这个世界流传华山派的威名!
但收徒弟是大事,品行不好,绝对不能收,不然分分钟又出叛徒冲。
石介很清楚他是个蠢蛋,以岳不群的智慧,都几乎被叛徒冲坑死,他这种笨蛋,要是招了个心术不正的孽徒,保证纷纷钟被玩死。那么,招收一个年纪幼小,知根知底,心思单纯,能时时刻刻监督管教的徒弟,从小培养德智体美劳,显然是上上之选。
有此心思,石介怎么看,才四岁的小女孩胡雪岚都是优秀人选。但是,小孩子没人权,必须征得监护人的同意啊。收徒弟不经过父母长辈的同意,那不叫收徒弟,那叫拐骗儿童,罪该万死。
石介老实的按照规矩,找胡雪岚唯一的亲人胡雪亭交涉,可惜,显然被彻底的拒绝了。
“等我赚到了钱,能够买下一座山,盖大房子,建立门派,一定一定一定回来收你为徒。”石介泪水直流,是他单纯了,岳不群已经够穷了,他比岳不群还要穷,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还欠着人十几两的人参钱,白吃白住在人家里,胡雪亭不同意是正常的,谁家的家长,愿意让四岁的孩子,跟随穷得都要讨饭的师父学艺呢?被拒绝的理所当然,石介谁也不怨,只怨自己没钱。
小女孩眨着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你刚才说的是想收我们姐妹为徒吗?”胡雪亭嗷嗷叫,“误会啊,天大的误会啊!师父!”
现在抱大腿打滚卖萌,还来得及吗?
“姐妹俩?休得胡说八道!”石介竟然抓住了重点,“石某只是想收胡雪岚为徒!华山派乃名门正派,岂能和魔教为伍!石某头可断,血可流,绝对不会收魔教妖女为徒!”
胡雪亭傻眼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魔教的啊?
“误会!真的是天大的误会!我真的不是魔教的!”胡雪亭泪崩,脑补要不得!白痴脑补更是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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