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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看见那个人。
这么平常又无趣的一天,犹如过去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一样。
他本坐在化妆间看剧本,经纪人韩秋风一直在骂人——新来的助理小周不怎么机灵,傻乎乎的直到现在在摸不清他的喜好,居然买了橘子上来。
安澜最不喜欢橘子,因为剥起来会溅出果皮上黄色的汁水,看起来很脏。
他讨厌一切看起来不干净利落的事物。
“安澜的生活习惯爱好等等全都写到了资料上,你都来了两个月了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是不是根本没看?”韩秋风道,“要不是看你开车很稳当,安澜又不喜欢太多人跟着,我找你来干嘛?”
小周哭丧着脸:“韩哥我知道了。”
“你们两个,”安澜不客气的说,“都给我出去。”
韩秋风噤声,瞪了一眼小周,两人出门后隐隐约约还传来一点对话,大声教训小周应该怎么选葡萄。
安澜扶额,难怪个个都怕他,他原来有这么麻烦?
剧本才刚刚看了几行,韩秋风就去而复返,脸色非常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安澜瞥他一眼,“又把人家骂到辞职了?”
人人都以为跟着高高在上的影帝安澜做助理,一定是极美的差事,业内却知道大部分人都搞不定一个韩秋风。小周都不知道是第几任助理了。
“没有!”韩秋风忍了忍,终究没忍住,“那个童希来了!”
安澜皱起好看的眉:“谁?”
“童、希。”韩秋风一字一顿,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我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脸,居然找到片场来了。当初做了那种事,现在还居然有脸来找你?要不要我把他赶出去?”
“来找我?”
“对,现在就在门口等着。”韩秋风说。
安澜收起脸上的表情,若无其事道:“不管,让他等,我还要看剧本。”
韩秋风怕他重蹈覆辙,还在化妆间里又待了一会儿,确定他真的无动于衷才出去。可是他刚一走,安澜就烦躁地将剧本扔到地上,低骂一声,完全没有办法看进去一个字了。
这化妆间的两头都有门,安澜走了另一扇,提前去了片场看他们拍戏。
安澜一出现,工作人员通通看了过来,连正要哭出来的柳冬冬眼神也不由自主飘到他身上,忘词了。
“cut!”导演一声停,立刻骂起来,“你们一个两个在干什么?他有什么好看的?一点点干扰你们也会走神?!今天还想不想收工了!”
安澜低笑一声:“对不起。”
旁人也连连道歉,有胆子大的嘀咕道,什么叫他有什么好看的,还一点点干扰?谁能和安影帝对视超过十秒啊!
安澜太高了,随意往人群中一站就鹤立鸡群,想不注意都难。
就算不为那长相,就因为来自于影帝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气质,也叫人难以忽视。
柳冬冬刚进组的时候抱怨过,有安澜在的地方她根本没办法演戏,因为不管演什么都觉得自己班门弄斧,犹如小孩子过家家。
头发花白的导演钟梁走过来:“你坐着旁边看看,有什么不对提点提点。下一场拍你的,今天这么热争取早点收工。”
安澜便点点头,当真找了个椅子坐了。
他将注意力全部放到戏上,自己接下来的一场哭戏也是一遍就过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两个小时。
小周早就在旁边等着,很有眼力见儿的递上一杯杯水:“澜哥,你先喝水休息一下,葡萄我都洗干净了,一会儿车上就可以吃。”
安澜一口气将冰水喝光,目光却不受控制的看向化妆间方向,那门口空无一人。
“那个人呢?”拍过哭戏,安澜的嗓音还有些沙哑,状似不在意的问。
“是等着你那个吗?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呢。”小周也看过去,“可能是走了吧。”
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安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小周立刻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他刚才洗好葡萄送进去,看到门口有个看上去年纪很小的年轻人,皮肤雪白,一双眼睛瞳仁很黑,比他拎着的那袋葡萄还漂亮。
年轻人还拉住他问了问安澜去哪里了,他当成了是来要签名的粉丝,随意打发了两句。
柳冬冬走过来,温和微笑:“安澜,关于下一场戏我有点问题想请教。”
安澜点头:“边走边说。”
陆陆续续的,片场工作人员开始收工了。
没走多远,安澜停顿了顿脚步,看到了出口的那个人。
原来上午忙着和常雨辰在民政局排队,中午忙着寻找安澜的行踪,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童希才发现自己这一整天都还没吃饭。他有慢性胃炎,问过助理安澜还没走,这才从门口走开去找了点热水来喝。
童希尽量站在显眼的位置,他端着纸杯,小口喝着里面的热水,可身上的冷汗仍旧是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生怕错过任何一个人的路过,他的眼神不停的搜寻。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一杯热水都变成了冷水,才终于看见了安澜。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他的表情也变得呆住了。
走过来的高大男人有着极其俊美的混血脸孔,像被上帝亲自雕刻成形的完美雕塑。可能是因为角色需要而戴上了隐形眼镜,他那双带着些深蓝色的眸子被隐藏在黑色镜片下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身姿挺拔,走路端正。
那双长腿每走近一步,童希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僵硬一分。
走得近了。
安澜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冷冰冰的眼神不过在他身上停留了半秒,径自从他身旁走过。
曾经叫嚣着“死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童希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
“等一下!”童希忍不住喊道。
柳冬冬本来正和安澜讨论下一场戏,这时好奇的回了头问道:“安澜,这个小帅哥是不是找你的?”
安澜头也没回,淡淡道:“不认识。”
背后童希自然听到了,没想到安澜会这么说,有些生气:“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你不听听的话绝对会后悔的事。”
安澜发现自己的腿居然迈不开步子,有点厌恶道:“哦?”
童希见状,知道是可以听一听的意思,赶紧对柳冬冬礼貌道:“柳小姐,不好意思我有些私事想和安澜谈,能不能......”
“你们慢慢谈。”柳冬冬察言观色,很识趣的优雅离开了。
两人沉默半晌。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安澜却没有想转身的意思,唯独留给童希一个冷硬背影。
童希顿了顿,主动绕到安澜面前去。男人比他高大半个头,表情冰冷,眼里似是对他厌恶到极点一般俾睨。
“你记不记得,五年前我们曾经一起去进行过婚姻提前登记?”童希吸口气,像鼓足勇气一样尽量直奔主题说,“就是同性婚姻法案刚通过的那一年?”
安澜的声音里像装了冰渣:“这就是你说的我不听会后悔的事?”
“对。”童希说,“当然,那时候我们都不懂事......”
“以不懂事为借口旧事重提,你该不会是要求复合吧。”安澜止住了冷笑。
“不——”
没等童希说完,安澜忽然暴怒,一把将他狠狠推在墙壁上,眼神像撕裂猎物的豹子:“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我是谁?结婚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只有智障才会做的事,已经成为你今天拿来耀武扬威的砝码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错,我过去是和你参与了结婚登记,你现在是来提醒我到底有多脑残吗!童希,你真的是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绝情、贪婪、卑劣。”
童希惊讶睁大了眸子,似乎被这样的形容惊呆了。
不等童希开口,安澜又恶毒的说:“可是你知不知道,看见你——我会出现生理性厌恶。”
安澜的手还撑在墙上,撑在他的耳侧,如此暧昧的距离。时隔四年再次见面,两人都觉得彼此的气息都变得十分陌生。
“你放心,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我也不会送来门来让你恶心。”童希冷静的说。
“呵呵。”安澜低低的笑了,“所以你提起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这次你又有什么新鲜手段?你是不是以为不管怎么样,只要你到我面前卖卖惨,我就会无条件的重新接受你?”
事实上,
让他如此暴怒的是他自己。
恨自己没有出息。
原本以为对方已经离开,甚至有些许后悔自己故意在化妆间摆了他一道。
可再次看到童希的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忍不住停下自己的脚步。
对方和四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有一双单纯澄澈的眼睛和一头自来卷的柔软黑发。不同以往的是,这个人脸色实在太苍白了,人也瘦了很多,整个人像张纸片,似乎被风一吹就会倒下。
就连身上穿着的一件supreme的黑色t恤,也已经过时。
浑身上下,都写着这个人如今有多落魄。
“你到底是混得有多差。”安澜低头,直直的看那双黑眸,修长手指捻起对方t恤一角,“这件衣服,没记错的话,还是四年前我随手买给你的。你就这么潦倒,穷到连前男友的衣服都不能扔吗?还是说你是故意穿着它,好让我对你旧情复炽?”
童希一窒,被这么说有点恼羞成怒:“我潦不潦倒不劳你挂心。一件衣服么,如果你想要回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还给你。”
“脱啊。”安澜站远了些,看到童希苍白脸上泛起愤怒的红晕,能让他难堪,心里竟然感受到些快感。
片场准备下班的人人来人往,但碍于安澜的气场,都没敢明目张胆往看上去剑拔弩张的八卦现场多看一眼。。
童希气极,随手把身上的t恤脱了,赤/裸着上身随手扔掉衣服。
“你满意了没有?”
眼前的人身材颀长,虽然瘦了些但骨架依旧匀称漂亮,白皙的胸膛随着主人的愤怒一起一伏,左边锁骨上的粉红色吻痕却分外刺眼。
安澜的眸底暗成一片,似乎夹杂着狂怒的风,神色充满了讥讽:“看不出来你的性/生活还挺滋润的。听说你被公司雪藏,出了单曲之后再无发展。这是傍上金主了还是被旧金主甩了,才会出现在前男友的面前?”
童希随他目光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痕迹却直接道:“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了。随你想怎么羞辱都无所谓,只要你能出气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我承认自己是说过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不过今天的确事出有因。”
说到这里,四处看了看,又无奈的说:“能不能换个地方?人多口杂,你不会想让别人知道的。”
安澜:“哦?原来你也知道要脸?不过我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毕竟翻脸无情甩人的又不是我。有什么事你直接在这里说吧,我不希望你明天又用同样的借口出现在我面前。”
“我也这么想。”童希脸色又白了一瞬,脸颊滴落一滴冷汗,胃收缩起来疼到了极致,“安澜,我是来找你离婚的......”
说完这句,他整个人止不住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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