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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修竹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是醉酒后的状况,不过他现在脑子一团浆糊,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沾酒了。离开乘霞殿后,就御剑疾行,趁着还没完全失去意识,赶快回暮雪峰,以免出糗崩了自己的高冷人设。
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却可以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晏修竹以身说法,证明了这一点。
滕青风还没有完全掌握御剑之术,因此只能远远地跟在晏修竹后面,看着流风剑歪歪扭扭,最后吧唧一下,剑上那道白色的身影掉在了他的隐凤峰。他连忙驱动天河剑前去,好在摔的地方不高,等他落剑时,晏修竹已经站起来了。
他走上前,试探道:“师兄,你没事吧。”
晏修竹转过头来,面容俊美而冰冷,要不是身上和头发上还沾着草屑,大概真的称得上端方严肃。
滕青风问道:“师兄,你……饮酒了?”
晏修竹垂着眼睛没说话。
滕青风走近了些,发现晏修竹虽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但半阖着眼,没有平常的锐利,柔和了许多。平常整齐妥帖的衣着皱巴巴的,那些高不可攀的感觉也减去了不少,甚至有点……可爱。
滕青风随即为自己不敬的念头感到羞愧。低声询问道:“师兄,我扶您去休息吧。”他才修行御剑术几日,做不到带人飞行,正好他们在隐凤峰,可以把师兄安置在他的住处。
他试着伸手,晏修竹也没拒绝,白皙的手掌搭在他手上。晏修竹体温略低,因为身为世家公子,从小锦衣玉食,手掌细腻,只有一层极薄的剑茧。
滕青风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粗糙的手掌,第一次觉得难以忍受,以前在凡间,要靠给乡绅们做工才能勉强糊口,进入悬光外门后,也没好上多少,每天都要挑水劈柴,手上不知道有多少道口子。进入内门后,倒是不用那么辛苦了,可是手上的伤痕,一时半会也消不掉。他以往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和晏修竹的手放在一起,就觉得简直是亵渎了那双白皙的手。
晏修竹脑子已经彻底迷糊了,只是隐约感觉有人走过来,就靠着对方走了。然后任由那个人给自己擦脸洗漱,换下外袍。
因为晏修竹的衣服弄脏了,滕青风就哄着人把外袍脱下来,躺在床上。醉酒后的晏修竹出乎意料的听话,冷若冰霜的脸十分具有欺骗性,可只要温言说句什么,就会乖乖听话。给晏修竹擦脸的时候,看着对方淡色的嘴唇,心想:“幸好师兄这次没有发酒疯。”可是又好像有点莫名的失落。
他做惯了粗活,却不代表他喜欢服侍别人,但如果对象是晏修竹,就好像理所当然了。他抱着脱下来的衣袍出去洗,院子里一地清辉,不知道这么的,他又想到了白天晏修竹那惊天动地的一剑。
当时他只顾着惊叹晏修竹剑法高强,现在四下无人,他莫名有些落寞。大师兄天资灵秀,怕是他这一辈子也没办法及上,他并不会因此嫉妒,但还是觉得难受。
晾好衣服,走进房间,滕青风惊讶地发现晏修竹竟然坐起来了,披散的黑发垂下来,没有了平日凌厉的味道。
听到响动,晏修竹迟钝地抬头看他,眼眸迷蒙,显然是没清醒的样子。
“师兄,怎么不休息?”
晏修竹眼睫扇了扇:“睡不着。”
滕青风心中一动,根据上次的经验,他知道晏修竹不会记得醉酒后的记忆,那他是不是可以和这个人倾诉?那些他不想和陈铃茵说,也不能对清醒的晏修竹说的话。
他靠近对方。“师兄睡不着,那可以和我聊聊天吗?”晏修竹没有回答,他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师兄今日一剑风流,见之不忘。”他说这句话时,脸上还挂着笑容,就像是一个单纯孺慕兄长的少年。
“……我恐怕终其一生,也难以及师兄分毫。”他仍旧是笑着的,可在月光下,却隐隐看见他眼眶发红。
滕青风向来不服输。
他能忍受旁人嘲笑,能咬牙承受痛苦,他不怕这些磨难,他怕的是用尽全力也徒劳无功。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他资质平平的事实。他只能看着旁人不断地走远,将他甩在身后。如此也罢,他还是可以告诉自己,只要他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总有一天,可以赶上他们。
可如果那个人是流风回雪呢,如果那个人是天之骄子的晏修竹呢。无论他如何拼命,也都只能看着师兄越走越远吧。他甚至在师兄受伤的时候,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因为他弱小到不值一提。
“胡说。”
滕青风一愣,对上那双黑曜石般沉沉的眼睛,如同融进了一片夜色。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挂着泪痕的狼狈样子,他撇过头,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随即觉得不对,抬头一看,发现晏修竹并未清醒。
松了口气,说道:“是我吵到师兄了,师兄好好休息,我这就出去……”刚要走,却被晏修竹拉住手腕,他修为高,就算醉了也不是滕青风这个刚入门的菜鸟可以躲开的。
滕青风立刻想到了上一次醉酒,也是这样被禁锢住,接着……也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样子,一瞬间脸涨得通红,心想若是师兄又强迫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不过很可惜,他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发生,晏修竹只是拉着他的手,认真说道:“你会很厉害。”那模样不像是醉酒,倒像是清醒,可是滕青风清楚,清醒时的师兄是冷硬淡漠的,不可能亲昵地拉住自己手腕,也不可能鼓励和夸奖自己。
晏修竹似乎觉得他没信,又强调了一遍:“非常厉害。”沉静的眼睛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庞,好像多了几分温柔的意味。他傻乎乎地感觉脑袋被拍了拍,看见那双淡色的嘴唇说道:“所以,别哭了。”
就像是一个不习惯温柔的人,别扭又奇怪的安慰。
过了半晌,滕青风才缓缓开口:“……师兄?”
晏修竹已经阖着眼,睡着了。
滕青风似在疑问,又似在问自己:“师兄是这样想的吗……”
连他自己都在怀疑自己的时候,师兄却这样相信他,相信他可以做到,相信他不是痴心妄想……他眼睛酸涩,师兄总是这样,默默地帮助他,如果不是这次醉酒,或许师兄永远也不会说出心里的话。而他,差点就让师兄失望了。
就在这一瞬间,滕青风心中燃起了强烈的念头,他要达到师兄的高度,和师兄并肩而行,而不是只能远远望着,看着晏修竹越走越远。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师兄。”
晏修竹一觉醒来,觉得还有些醉酒后的头痛,心里暗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酒。从床上起来,发现是个十分陌生的房间,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外袍不见了。
……为什么他会有一些糟糕的联想。
正准备把系统叫出来问个清楚,房门被推开,一张欣喜的脸庞映入眼帘。
“师兄,您醒啦。”
晏修竹一僵,还没摸清情况,只有冷漠地点点头。
滕青风道:“师兄你等等,我做了醒酒汤,这就端过来。”然后转身又出去了。
晏修竹坐在床沿,一度陷入怀疑人生当中,苦苦思索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看来,应该是自己不小心醉酒,结果又走岔路到了隐凤峰,这一次被滕青风发现了,于是带回来照顾。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他努力回忆,自己似乎拉着滕青风瞎逼逼了什么,具体说了什么,也记不清楚了。不过系统早就说过,有系统限制,他是不能把有关系统的事情说出去的,倒不担心因为醉酒把这些抖出去了。
滕青风已经回来了,手里端着醒酒汤。晏修竹表面淡定地接过来,发现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凉,心道,不愧是撩妹技能满点的主角,就算对同性也是面面俱到。
喝了醒酒汤,总算舒服一点了,他开口:“那个……”
滕青风道:“师兄有什么吩咐?”
闪亮的眼神让晏修竹一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顿了一下,才道:“昨晚麻烦你了。”
滕青风乖巧道:“照顾师兄本就是我的本分。”
不!那是女主才有的至尊享受!晏修竹小心试探道:“我醉酒后似乎说了些胡话,师弟不要在意。”
滕青风微笑道:“师兄只是指点了我如何修行。”
咦,只是这样吗?
滕青风心道:“师兄一向以冷面示人,就算帮助自己也不肯表现出来,要是知道醉酒后鼓励了自己,一定会不好意思。”打定主意,绝对不会把昨晚的事情告诉第二个人。
晏修竹看滕青风笑眯眯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说什么糟糕的话,放心下来。问道:“我的衣服呢。”他现在身上只有亵衣,实在是有点尴尬,他还没有在旁人面前这样衣衫不整。
滕青风似乎这才注意到,有点不好意思:“我见师兄衣袍脏了,就拿去洗了,现在应该已经干了,我这就去给师兄拿来。”
洗、洗了?看着滕青风出去的身影,晏修竹一时还有点回不过神。他刚才是听错了吗,主角竟然给他洗衣服???一瞬间感到受宠若惊。
他身为晏家子弟,自然是不差钱,衣服向来是穿完就扔,此时竟然有些羞愧。打量身处的房间,应该就是滕青风自己的房间,十分简单,连装饰物都没有,刚才床上的布料也是低廉的那种,让习惯了柔软绸缎的晏修竹不自在。
不得不说,滕青风在洗衣服上似乎很有天赋,干净整洁和新的没两样。晏修竹穿好衣服后,咳了一声,将一袋子碎银递给他。
滕青风没接:“师兄这是何意。”
当然是住宿费啊。不过感觉这样说对方一定会拒绝,晏修竹淡声道:“今后你也要代表悬光出去历练,这副模样岂不是跌了我派的面子。”
滕青风现在身着的是悬光派发的弟子服,已经清洗得有些发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饰物,好一个清新亮丽的小帅哥。不过也太朴素了,看着甚至有点辛酸。
滕青风被他说得有点懵,接过了钱袋。晏修竹满意地点点头:“你好好练习,我先回去了。”
等晏修竹离开,滕青风才回神,捏紧了手中的钱袋。门派弟子补贴由各脉长老分发,各有不同,阮决明在此之前只有晏修竹一个弟子,出身世家完全不用担心。后面收了滕青风后,也没注意这个问题,滕青风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去叨扰师尊,所以一直节衣缩食。可是师兄却注意到了他的窘迫,甚至故意用这样恶声恶气的方式帮助他。
滕青风忍不住笑了笑。师兄果然还是这么别扭,只有醉酒后才会说真话……
晏修竹离开隐凤峰,踏上流风正要往暮雪峰去,耳边陡然响起系统的声音,吓得他差点从剑上摔下去。
“触发主线任务(不可拒绝)。任你今后称霸三界,现在也得俯首称臣、仰我鼻息。请废除主角滕青风修为,限时一年。奖励:逆袭值x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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