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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行驶, 顾舟给顾非也打了个电话,顾非也很久才接起来。
“我还有三十分钟就到了, 你那边怎么样了?”
顾非也刚才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四大皆空”的气息来, 这会儿听到手机里顾舟的声音,懒得转的脑子竟然下意识地转了起来。
这边怎么样啊。
顾非也低头看,他这边现在有些惨烈, 门外潘烟这会儿还哭得语无伦次。
潘烟是被吓到急到了, 只会一味拍门,等她冷静下来估计会报警, 到时候可能会有消防官兵来撬门撬窗户之类——这样的话, 也算是可耻地占用社会资源了?
顾非也朝窗户那边看, 防盗的,门也很结实, 潘烟还在拍门,预计三十分钟之内他还会在这里。
但如果那时候他被送到了医院,顾舟得扑个空。
他不想让顾舟知道自己这里出了什么事, 第一, 顾舟正在开车, 最忌分心;第二, 他都这么做了,不妨就狠到底,点到即止根本是隔靴搔痒。
总归现在, 更狠的那个更站得住脚。
他得跟顾舟实时共享位置。
顾非也回答:“我到了, 妈情绪有点激动, 这样,微信给你共享位置,回头要是你来了我们不在,你也好跟着过来。”
“不在?是要去哪里吗?”顾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你那边好像有点吵。”
顾非也睁着眼睛说瞎话:“嗯,妈有点激动,估计待会可能会出去散散心。”
“你顶住,我很快就到。”
“好的,那先挂了,专心开车。”
“好,等我。”
顾非也将自己的位置和顾舟实时共享,门外潘烟似乎冷静下来了,动静没之前那么大。
即使伤口疼到有些难以忍受,但还是有很微小的困意来袭,顾非也最近睡的是真少,可他进的是间平时闲置的小卧室,除了一张什么也没铺的床,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要是有张床,有条被子多好啊,顾非也这样想。
他背抵着墙,额头抵着膝盖,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血腥味并不是那么好闻,纠缠在鼻翼间,这让他又想起了最近频繁到有些反常的呕吐。
现在的感受奇怪得很,惨遭自己迫害的那只手已经冷到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背上却出了汗。
他想,会凉么?
不知道。
但就算凉了,都好过答应潘烟的条件。
不自由,毋宁死嘛。
半小时后。
顾舟总算是赶到潘烟所在的小区,小区内不让外来车辆停,顾舟就近找了个停车点,刚好停在顾非也的车附近。
他步行进去,找到了潘烟所在的楼栋——楼下竟然停了警车,还有一群吃瓜群众。
顾舟见这阵仗,担心是潘烟出了什么事,他一面上楼一面给顾非也打电话,顾非也没接。
到了楼层,老远就听到喧闹声,很多人在说话,还有撞击声,夹杂着一个女人已经变调的哭声。
顾舟一扫门牌,加快脚步走了进去——哭得不成样子的人是潘烟,消防官兵正在强行破门。
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非非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起,顾舟心下一沉。
他走到潘烟旁边,伸手,轻轻摁住她瘦小的肩膀,问:“出什么事了?”
潘烟只顾着声嘶力竭地哭,并没有听出她大儿子的声音,所以也就没有回答,事实上,估计她情绪非常激动,估计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顾舟有些担心她会厥过去。
旁边有人插了一句:“她儿子在里面自杀,听说流了好多血,好像半个多小时了。”
又有人说:“死活不开门,前几分钟突然没有了声音,这才开始想着破门。”
流了好多血?
一瞬间,顾舟的心沉到了底——顾非也自从高中手术后,一直有服用抗凝药物。
这意味着一般人出血一段时间,伤口血液会渐渐凝固,顾非也这边却行不通,会一直流。
半个多小时是什么概念?
他们通电话的时候,顾非也已经把自己反锁在里面了?
“门开了!”有人喊了一声。
潘烟像是疯了一样,连滚带爬往小房间去:“非非!非非!”
当她看到里面的情景时,忽然像是被什么捏住了喉咙,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想要用头撞地,被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拦了下来。
顾舟大步走进去,顾非也人已经昏迷,旁边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
顾舟打电话告诉聂细卿,说顾非也出事的时候,聂细卿人正在削着一片薄竹片,准备做一只新的竹风铃。
听到消息,聂细卿手一抖,左手被划出了一个条血口子,鲜血直流。
他站起身,随手拿了条毛巾包住,准备立刻往医院里赶。
吴斯洲画完稿子,正把脚翘在键盘前玩手游,见他们老板如丧考妣的脸,问:“怎么了?”
“非非出事了。”
吴斯洲的目光落到了快要渗出血迹的毛巾来:“不对,你手怎么了?”
“没事,我先走了。”聂细卿拿起包。
据吴斯洲观察,他们老板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实际上站起身的时候撞了一下办公桌,往外走的时候撞了一下椅子。
由此可见,顾非也这事出得严重,聂细卿这状态,能去哪?
吴斯洲嗅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息,直觉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估计十几分钟之后会接到他们老板车祸身亡的消息,连忙蹿过去一把薅停了聂细卿:“老板你等等!我去开车!”
顾舟各种跑手续缴费,一圈忙下来,又匆匆赶到急救室外,看到了潘烟。
潘烟像是傻了一样,头发乱蓬蓬的,目光呆滞,她椅子也不用,就往地上一坐,抱着膝盖,远远望去小小的一团,看着揪心。
从顾舟赶到潘烟住处,到顾非也被送到医院,这母子俩一句对话都没有。
有可能是是二十年间已经生份到不像话,也有可能顾非也这事对潘烟冲击太大,极度伤心的时候是没那么多精力分心的。
顾舟叹口气,走过去,把人扶起来坐到了椅子上,自己则蹲在她的面前,拿出纸巾帮她擦干脸上未干的泪痕。
这个时候不提二十几年前的恩怨,也不去立刻追究顾非也这回出事都是谁闹出来的,毕竟顾非也还没抢救回来,潘烟老了还病了。
顾舟清楚,如果这次顾非也出了事,都不需要谁去谴责她,潘烟自己也就快了,算是两败俱伤;
如果顾非也没出事,往后潘烟一定不敢再使之前那招,顾非也阻力会小到几乎可以忽略,那就基本算是赌赢。
顾舟收起纸巾,有些担忧地向急救室那边看了一眼——现在就看里面那个小亡命徒能不能挺住了。
他去接了杯温水,递给潘烟,哭那么久,眼睛都肿得不像样子,现在肯定是渴了。
杯子递到手边,潘烟没有接。
也许是现在内心极度害怕会听到什么坏消息,也许是小的那个横着生死未知,大的这个还竖在眼前,潘烟忽然伸手,扯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拉住顾舟。
二十几年前,她站在病房门前,告诉大儿子,她有了第二个孩子。
二十几年后,她拉着大儿子,哀哀地哭:“怎么办?非非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啊?”
顾舟发现,她真的很老很老了。
这么多年,样貌改了那么多,观念思想却没变——希望这次能够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潘烟说:“要是他走了,我也不活了。”
“如果抢救回来了呢?”顾舟忽然问,“你还会逼他吗?”
潘烟没有说话。
顾舟接着说:“不过你也知道,他一直在吃药,凝血功能不比一般人,这次很危险。”
顾舟这句话,像是拿了桶冰水,从潘烟的头浇到尾。
潘烟哽了很久很久,快要喘不过气,才咬着牙说了句:“只要他能活,他想做什么,我都不管了。”
“我什么也不管了。”
“只要非非能活下来。”
人似乎永远不知道满足,活蹦乱跳的时候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但与此同时,又似乎显得很容易满足,真到了末路,别的什么也不求。
这天傍晚,聂细卿和顾灵先后赶到了医院,此时,顾非也还没有脱离危险。
似乎一切都解决了,剩下的就等顾非也活蹦乱跳地醒过来,可是治疗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第二天,人算是抢救回来了,但就是不醒,从当地医院转到了渡城最好的医院。
第三天,顾非也开始高烧不退。
第四天,发烧依旧,心脏骤停一次。
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天……
大概顾非也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凶险的很多天,聂细卿守着顾非也,寸步不肯离。
到了现在,要问他后不后悔和顾非也分手,答案无疑是肯定的——这么玉石俱焚的做法,真的没有点受分手影响的原因么?
要是顾非也醒着,见到这样的聂细卿,一定会告诉他:就算不分手,只要和潘烟碰面了,他都有可能这样做。
因为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了,不是么?
快刀一瞬,接下来只要等着慢慢痊愈就行了。
付俊卓是在顾非也出事第二天落地的,也来看过好多次,见面礼准备得很好很多,就是不见人醒过来。
顾舟愁得多了好几根白头发。
就连宋好则得到消息也请了专家过来帮忙看。
至于潘烟,她接受了体检,病情没有恶化太多,但她不愿意立刻接受治疗,要看到顾非也醒过来才肯放心接受手术。
潘烟有时候坐在病房里,默默地看着聂细卿陪着顾非也,一看就是老半天。
当付俊卓来的时候,她也是尽量避着点,但也会时常看看顾舟和付俊卓的互动。
她就看看,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有一天,潘烟搁顾非也病床边坐着,念叨:“非非啊,妈错了。”
“你就醒过来,陪妈说几句话。”
“不会再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你说好不好?”
好还是不好,顾非也没有给正面答复。
潘烟念叨完,抹着眼泪出了病房。
这是顾非也昏迷的第十天。
这天晚上,聂细卿帮顾非也擦了脸,转身把毛巾洗了拧干晾起来,再回到病床前。
当他的目光落到了病床上的人的脸上时,聂细卿忽然觉得,自己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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